孫雅茱懷裡馨香而柔軟的身體習慣性的蹭了蹭她,熟悉的嗓音發出一聲短促而疑惑的‘喵?’
孫雅茱微蹙着眉,按着韓悅的身體不讓她動,把身上的女巫袍往韓悅身上裹得更緊。
任她怎麼猜測懷疑,都沒想到,韓悅竟然就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財迷黑貓。
現在該怎麼辦呢?
孫雅茱裹好了女巫袍,看着韓悅迷茫單純的眼神,還有那一舉一動都像貓一般的習性,有些頭疼。
這明顯還是一隻貓嘛。怎樣才能讓韓悅記起她,並且愛上她,和她成爲伴侶呢?
這簡直和讓惡龍的妹妹活過來是一個等級的困難啊。
心中這樣想着,孫雅茱轉過身去,面對着目瞪口結的小公主和滿臉呆滯的惡龍,解釋說:“其實,我一直想尋一個人。卻沒想到她就是我身邊陪伴的這隻黑貓。現在我終於找到她了。”
小公主眼睛亮亮的盯着面前的那兩個人。
同是女孩,一個卻依戀而親密的依偎在另一個的懷裡,毫無隔閡。
一件女巫黑袍,兩人同穿。與子同袍,大概指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了吧?
尋一個人?一直陪伴在身邊?難不成……這又是一個感天動地,蕩氣迴腸的美妙愛情故事?
小公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倆,腦中開始自動腦補起各種情節,還什麼都不知道,就已經感動得要淚眼汪汪了。
孫雅茱看了眼眼睛裡冒着小星星的小公主,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是對她一笑。
惡龍應該不會阻攔她們離去。孫雅茱只要把小公主帶回去,就可以向國王交差了。
半個國家作爲回報啊,那一定是一筆天大的財富!她肯定要留在這裡好長時間,和韓悅交流感情,這樣的話,就能衣食無憂了。
孫雅茱已經下意識的忽略了幫惡龍的事情。
畢竟在她心中,韓悅是最重要的。
從小到大被歧視和欺負,也讓她從來沒有過很強的惻隱心,既然她解決不了,又爲什麼要鍥而不捨的幫惡龍呢?
“就是這樣,我要帶着小公主回去了。很抱歉沒有幫上你的忙。”孫雅茱把事情再次向惡龍解釋了一遍,並且禮貌的鞠躬道歉。
惡龍兇惡的面孔上浮現出幾絲迷茫之色,他從鼻孔中噴出兩股熱氣,猶豫不決的走來走去。
終於,惡龍有些掙扎而鄭重的問:“你幫不了我,這世間還有別的女巫了嗎?他們能幫我嗎?”
孫雅茱語塞。她又不是正派女巫,當然不清楚這些事情。
但是她的說不出來話,在惡龍看來,卻是另外一個意思。
惡龍頹廢的垂下大腦袋,他張開寬大的嘴巴,從裡面噴出來一大口熱氣,像是把心中的決定隨着氣散發出來:“既然這樣……我也等不下去了。”
孫雅茱疑惑的看着他。懷裡的韓悅也歪着腦袋看過去。
惡龍邁動粗大的腳掌,笨拙而沉重的走到孫雅茱面前,再次長長吐出一口氣:“就請你,再幫我一個忙。讓我和妹妹在一起吧。”
“剝下我的皮,拆卸我的骨架,挖出我的眼睛,用這些縫製成我的布偶。”
“……把我的人偶和妹妹放在一起。”
“唉。反正我也活得夠久了。”
惡龍在孫雅茱面前臥下,閉上了眼睛,任人宰割的模樣。
孫雅茱水眸中滿是震驚,她腦中驚得幾乎不能思考,轉動腦袋,下意識的想去問韓悅的意見。
韓悅也呆呆的看着惡龍,一副思考的表情。
說實話,單看韓悅的這個表情,還是很像她沒有出事以前的樣子的——孫雅茱很快反應過來,現在的韓悅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總會給她幫助的韓悅了。
“喵?”韓悅轉過臉來,注視到孫雅茱求助的目光了,像貓一樣,伸出軟軟溼溼的舌頭,在她臉上安慰的舔了舔。
“……”孫雅茱有些黑線。
喂喂,韓悅,雖然我完全不介意這個動作,但是人和動物形態做出來感覺完全不一樣好嗎?你這時候還哪裡有女王的氣質!我好想撲倒好嗎!
孫雅茱好不容易控制着自己想把韓悅按到懷裡的想法,把她的臉推開,正色看向惡龍:“你是認真的嗎?”
惡龍垂着腦袋重重的點了點。
孫雅茱眼珠轉了轉,有些爲難。
雖然這個忙她能幫,但是剝皮什麼的……挖眼睛什麼的……拆骨架什麼的……!讓她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女生來真的好嗎?!
而且真的很有罪惡感好嗎!
如果說殺死一個敵人,那沒什麼好說的。但是現在惡龍明顯算是她們的朋友之類的啊,到底讓她怎麼下手啊?
眼睛在周圍掃了一圈,孫雅茱無奈的撇了撇嘴角,還是答應了:“那……好吧。什麼時候?”
沒辦法啊。讓只有貓的意識的韓悅來?還是純真象牙塔裡的小公主來?
真要她倆來的話,這就不是給惡龍拆骨架的問題了!
而是……怎樣給國王送回去一個完整的小公主,或者是她怎樣收穫心理正常的韓悅一隻——這樣的問題!
惡龍表示現在就可以開始。
孫雅茱勉爲其難的去廚房拎出了一把最大的菜刀。
盯着手裡厚重的大刀,孫雅茱拎得有些吃力,心裡更是完全沒底。
刀都沒辦法拿穩,她一個弱女子到底要怎樣屠龍啊喂!
系統你不來幫一下忙嗎!
天知道孫雅茱真的只是習慣性的在心裡吐槽一下而已。
誰知道系統這次居然真的響應她了?!
“這樣確實有些爲難你了。作爲一名有紳士風度的系統大人,我還是幫一下你吧。”一把低沉的大叔嗓音在她心裡響起。
孫雅茱一怔,手中的菜刀突然不受控制的從她手中飛起。
菜刀突然的脫手而出,打着旋飛到惡龍上空,乾脆利落的一刀斬下,砍掉了惡龍的腦袋。
惡龍的腦袋從身體上掉了下來,咕嚕嚕的在地上轉了幾圈,血從他脖子處大量噴出。
偌大的腦袋上,眼睛緊閉,表情沒有一絲痛苦——因爲系統是快準狠的一刀下去,惡龍沒反應過來就上了西天。
小公主長長的一聲尖叫,捂着眼睛摔倒在地上。
韓悅身體瑟縮了一下,猛然衝過來撲到孫雅茱懷裡,緊緊抱着不敢再看。
孫雅茱苦笑。
系統也太雷厲風行了,也不給她知會一聲。現在小公主和韓悅都看見了,也不知道會落下什麼樣的心理陰影呢。
而且……看着這樣一個算是朋友的人物在眼前喪命,在別人眼中,還是她殺了惡龍。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心中亂糟糟的想着,孫雅茱接着看下去。因爲菜刀並沒有停。
手法絲毫不拖泥帶水,菜刀幾刀下去,惡龍那堅韌厚實的皮就完整的剝了下來,還散發着熱氣。腦袋仍在一旁的地上掉落着,異常可憐。
孫雅茱不忍再看,抱着韓悅,挪動幾步,又拉起癱/軟在地上的小公主,半拖半拽的把她們帶離了這條走廊。
她把小公主拖到了另一條走廊裡,才停下了腳步。看着地上顫抖着縮成一團的小公主,有些不知道怎麼安慰。
不過還好的是,韓悅好像沒有太大的驚嚇,只是緊緊抱着她,身體連顫抖都沒有。
好在系統沒有讓她等待太久,只是過了一會,系統就在她心裡給她表明了已經完成。
孫雅茱擺脫不了身上纏着的韓悅,只得把小公主獨自丟下在走廊裡。她艱難的摟着韓悅,挪到了那邊走廊上。
地上,菜刀和多餘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甚至連血跡都清理乾淨了。只留下了一個造型奇怪,質地粗糙的大人偶。
孫雅茱木木的走過去,手有些顫抖的撿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推開了那扇門。
只是拿在手裡,她就能感受到,那是惡龍的皮膚。之前還活生生的生命,現在卻作爲玩偶被她拿在手中。這種衝擊感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孫雅茱心中亂糟糟的想法停不下來。她腳下步伐也沒有停。很快就來到獅子公主的大牀前。
抿了抿脣,孫雅茱有些悲哀的看着牀上那個做工粗糙的人偶,輕輕的把手中的惡龍人偶放在了旁邊。
惡龍的這個事情,說不出誰對誰錯,造成這一切的是什麼,或許是因果吧。
但是其實孫雅茱……對惡龍的體會,是最有感觸的。
在遇到韓悅以前,她的生活,不就像是這惡龍一樣嗎?
沒有人關心她,給她的內心帶來一絲溫暖。她只能孤獨迷茫的生活在這冰冷的世上,在夜裡蜷縮着身體舔舐傷口。她把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支柱定爲自己的影子,自己在鏡子中的倒影。因爲她以爲這是最安全的,永遠也不會離開她的人。
就這樣生活在欺騙自己的幻象中,自己明明是最爲清楚的人,清楚的知道自己依賴的溫暖就像是肥皂泡一樣脆弱……
惡龍不也是如此嗎?
醜陋的外表,令人恐懼的力量,弒父,棄母,這些罪名也使他徹底被別人放棄,厭惡。
惡龍孤獨,受傷,內心脆弱。只能把內心的溫暖寄託在虛無縹緲的妹妹身上,自導自演一出‘美女與野獸’的戲劇。
成百上千年的孤寂讓他深陷自己的幻想中。
現在哪怕死在自己的幻想中,也不願清醒過來,面對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的悲劇事實。
想到這些,孫雅茱呼出了一口氣,手中摟着韓悅的力度加大。
她無比的慶幸,是韓悅把她從深淵中拯救了出來。韓悅對她伸出了手,讓她感受到了溫暖。成爲了她的光。
讓她不會也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韓悅,有你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
孫雅茱摟着韓悅,輕輕退出房間,脣角掛上一絲淡淡的,但無比安心的笑容。
童話童話一生黑
完.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寫惡龍想和妹妹在一起的時候,就想起來這首歌。看得時候可以放這個~~~
《妹妹揹着洋娃娃》
妹妹揹着洋娃娃
走到花園去看櫻花
娃娃哭了叫媽媽
樹上的小鳥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
爲什麼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媽媽的話
娃娃啊娃娃
不要再哭啦
有什麼心事就對我說吧
從前我也有個家
還有親愛的爸爸媽媽
有天爸爸喝醉了
揀起了斧頭走向媽媽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紅色的血啊染紅了牆
媽媽的頭啊?滾到牀底下
她的眼睛啊?還望着我呢
爸爸.媽媽.爲什麼呀.爲什麼呀
然後啊爸爸?叫我幫幫他
我們把媽媽埋在樹下
然後啊爸爸?舉起斧頭了
剝開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埋在樹下陪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