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穿越女混得如她這般慘?
鄭美眉完全是一個崩潰的節奏。
大熱的天,汗流浹背地在街頭巷腦裡鑽進鑽出。
辛苦這些日子賺來的銀子,全都在鋪子裡頭,砸鋪子時,從櫃檯裡頭摔出來,被那些府院一搶而空。
腰袋裡只有一張百兩銀子的銀票,再加上袖袋裡頭的一些碎銀子,便是她的全部家當了。
逃出城去?
縮頭縮腦地去南門,剛露頭,便聽到有人高呼,“就是她,快,逮住她。”
嚇得她扭頭就跑,一直跑入街巷深處又翻入一座矮牆,掉進了一個驢窩,纔算躲過役差的追捕。
第一晚,她仰面躺在稻草堆上,看星星。
偶爾側過頭去,可以看到一攤驢糞。
第二日,忍着飢腸轆轆,在驢窩裡頭熬了半日。
方纔油頭汗面地翻了矮牆出來。
肚子餓,在街邊角的小鋪子裡買了兩塊糕點,狼吞虎嚥地吃了。向掌櫃的借了銅鏡,稍稍整理了一下行裝。
南門不能去,那就去北門。
垂了腦袋緩緩地走,半道上被官差看到了,又是一通狂奔。
這一晚,她溜回了自己的那個小鋪子。
外頭被官差貼了封條,她熟門熟路的從窗戶口鑽進去。裡面還是狼藉,她可以想象這家鋪子的女主人,會如何跳着腳地罵她。
誒,早知道穿越的人生,會這般悲催,她就……不要那個指標了。
誰要給誰。
縮一晚,第二日出去找食。
繼續縮一晚,再出去找食。
……
終於,某一晚,封條被撕了。只聽得“哐啷”一聲,大門被氣勢磅礴地踢開了。
世子爺東方毓便像前世小網文裡頭的男豬角一般,腳踩七彩祥雲,越過千山萬水,從天而降地立在她的面前。
“出事情爲甚不來找我?”聲音裡含了好些的懊惱。
前些日子他眼見得宣府吏的敗家二兒子,天天往麪館裡頭跑。
七竅生煙,恨不得上去扒了那廝的皮。
然而他忍,忍得身上至少插了八把刀,依舊咬緊了牙關。
這爛人不是他找來的,鄭美眉怪不上他。
他倒要看看,就憑她這貌美如花的,如何在這個業城有名的紈絝子弟手下逃生。
果然,闖禍了。
頭一晚他偷偷去那個驢窩裡頭看過她,那個小可憐的勁頭哦,嘖嘖。
繼續忍。
這幾日,他每日薰香沐浴,就等着她來懷裡哭呢,丫的竟然躲去了小鋪子裡頭,死活不出來了。
果斷忍不下去了,深更半夜地,世子爺過來逮人了。
這麼個大熱天,鄭美眉已經好幾日沒洗澡了,身上有一股子異味,她寄己都嫌棄寄己。
有氣沒力地看他,這貨是百年世家養出來的清貴公子,動作是粗俗了些,勉強也能看出些龍鳳之姿。
心裡頭有些小抽搐。
她這麼努力地賺錢,不過是想縮短兩人之間的差距。哪曉得,愈來愈遠了。
誒,算了。
“找你幹嘛?”沒好氣地說。
幾張凳子拼於一起的牀,翻身很不容易。她只好坐起來,面孔朝向另一邊,繼續躺下繼續睡。
看着那個消瘦的小身板,隱約浮起的曲線弧度,東方毓只覺得脣乾舌燥。
好想睡她,腫麼辦?
“死鴨子嘴硬,都到這步田地了,不來找爺,你還想上天吶。”東方毓怒不可遏,走過去提溜起她。
“什麼怪味道?洗澡去。”
他理所當然地扯她出門,鄭美眉不樂意啊,使勁地扭着身子,不幹吶。
“喂,你這種行爲屬於強搶民女哦。”她義正言辭。
“我是世子爺。”東方毓比她還理所當然。
什麼破世道。
“世子爺了不起麼?沒有王法天理麼?”她眸子瞪得大,整條街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東方毓停下來,“喊啊,聲音再大點,刑部衙門的人正愁找不到你呢。”
鄭美眉立時閉上嘴,黑眸子瞪住他。
半晌,她輕聲道,“你用的什麼香胰子,有股子輕幽淺淡的青草味,純天然的,很好聞。”
東方毓熟絡地伸出一根手指,“一兩銀子兩塊。”
“這麼貴?街面上只需要十個銅板。”
“有輕幽淺淡的青草味麼?純……天然的。”
“我鋪子沒了,沒有生活來源,算便宜些。”
聲音軟糯糯,帶了股子小可憐的勁頭。
東方毓被她騙得多了,有抵抗力,“嗯,一兩銀子三塊吧。”
“行,去哪兒拿?”
東方毓昂起個頭,脣角莞着勝利的笑容,“跟着爺走,就對了。”
……
夏日除了高溫外,最讓人煩躁的是啥?
是知了。
段清揚住的那間屋子外頭,有一棵梧桐樹,大清早的“知了知了”叫個不停,吵得他頭暈啊。
“孔炎,帶一隊人,上樹把那些知了都給我粘了。”
做王爺的有這個好處,下頭有好些人可以差使。
孔炎候在外頭,有事情彙報吶,收了這麼個任務,也是有點傻。
“王爺,大餘國皇帝讓人過來帶話,請您入一趟宮。”
“唔?”
裡頭沉寂了一瞬,“你先進來。”
“是。”孔炎推門進去。
段清揚坐在案几前,眉頭皺得緊,“皇宮裡頭有甚異常情況麼?”
孔炎清了清喉嚨,“咱們的探子只是探到許墨進去過。今日一早,韓家有人送消息過來,說昨日早晨,司空影見過皇上。”
韓李兩家定下政策,要積極促成這樁和談,與段清揚結成攻守同盟,消息互通。
“司空影?”段清揚曉得這人的厲害。
大餘國暗衛的勢力不能出國,照理說,他不應該探到塢國的秘密。
不過麼,這個人高深莫測,平素裡喜歡玩神秘,就算是大餘國,見過他的人也不多。
萬一他微服私訪去了北地,甚至塢國,讓他探到些風聲?
然而想也莫得用,是騾子是馬,都要牽出來溜溜。
直起腰,他很有氣派地說,“入宮。”
……
殿堂之中肅穆,東方昊的眸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高深莫測。落到段清揚的臉上,讓他有一種陰謀大白於天下的恍然。
然而,段清揚儘管不着調,也是受着皇室教育長大的皇子,關鍵時刻扛得住。
瀟灑地笑一笑,“皇上,提前一日把本王約入宮來,有何見教啊。”
東方昊不語,面色依舊涼寒,陰陰的,冷冷的。
段清揚死豬不怕開水燙,就算事情敗露,就南地國的立場而言,也是有說辭的。
他準備了老長的一段臺詞,慷慨激昂,都背下來了。
終於,東方昊收起了冷意。
脣角浮起一道意向不明的淺紋,“朕同意貴妃前去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