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楚芷憐惜地說道，“按照她現在的身體情況，我推測肝炎發展到現在這麼久的時間，按照臨牀反應是不可逆的，救治的成功性幾乎爲零了。她自己心中也有數，所以才覺得當初沒有聽我說得話，現在不好意思來找我給她看病。”
“唉！”
冷樂蜀聽到楚芷這麼說都不由得嘆息一口：“花一樣的年紀，她還很年輕，只是現在已經是沒有辦法救治了，真的是可憐。”
門外，王三妮依舊是在咆哮着，一直哽咽地哭着。
“楚醫生，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我錯了。我不應該不聽你的話，不應該這麼晚纔來找你……可是我真的想要活着，活着我還那麼年輕，我不想要這麼快就死了，不想啊……嗚嗚……”
她後悔了，曾經楚芷在選拔護士體檢的時候告訴她身上有病患，當時的她不以爲然覺得這只是她的一個藉口而已，哪怕自己有着這樣的症狀也並沒有放在心中。
只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原來醫生所說的是有道理的。
冷樂蜀和楚芷都聽到門外的哭聲，他挑眉看着楚芷說道：“阿芷，這個姑娘倒是執拗得很。要不你當面區說說，否則我看她應該會一種跪在這裡的，看上去挺可憐的。”
“沒救的。”
楚芷無奈地說道：“我是醫生可也不是萬能的。她已經到了晚期了，身體狀態條件太差，想給她做手術怕也是來不及了。”
“她想見你，你就見見她吧。不然她不會死心的。”
“唉。”楚芷是不想見的。
關於這個王三妮，在挑選病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小姑娘性子執拗得要命。現在更何況，她還是要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怕是難以言狀了。
只是想起來冷樂蜀的話語，楚芷覺得有着一些道理。
“你讓她來吧。”
楚芷頓了頓說道。
“嗯，你坐着等等。她現在站不起來，身邊還有一個姑娘攙扶着她。我給她們倆說說，一起來找你吧。”冷樂蜀這麼一個毛毛躁躁的王爺現在做了護士長做得多了也變得細膩了不少。
“好。”
楚芷的心情複雜。
有時候真的感覺生命脆弱。作爲一個醫生，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救死扶傷，讓天下無病痛。可是醫生也是人，她不是神，沒有魔法，能讓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預想的規定走下去。
時至今日，楚芷知道她見她一面只是爲了了結她最後的念頭罷了，否則王三妮一定會將此事抑鬱在心中。
“哐哐哐。”
門被敲了敲，楚芷清了清嗓子失意她們進來。
王三妮一看見楚芷，本來被攙扶的她一瞬間就跪在了楚芷的面前，聲淚俱下道：“楚醫生，我錯了，我當初應該聽你的話，好好吃藥，好好治病。我……我現在渾身都難受，求求你救救我，我才二十多，還沒有成家還沒有孩子，就這麼死了，我不甘心啊！我……”
由於身體狀況不好，所以王三妮說話也是一直呼氣吸氣着，爲了保持呼吸的平穩，她一直用手壓在她的胸口，眉頭皺得像是一座高山。
“三妮。你現在身體微恙，就不要跪着了。你和這個小姑娘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吧，我們好好跟你說一說病情。”
楚芷看着這一幕，心頭也是一陣疼。
她皺眉看着面前的王三妮，只是看着她的面容，她就知道她的情況比冷樂蜀所描述得還要嚴重了幾分。
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一雙眼眸裡面的瞳孔都有些散光，瘦削的身子骨卻是臃腫着，浮腫着。
“這是我的體檢單。”王三妮對着身邊的女孩說道，“妹妹，你拿給楚醫生看看。”
“嗯。”
楚芷接過來體檢單，看着體檢單上面的信息，她更是確定自己的猜測，她的身體情況發展到至今，的確是已經到了無可避免的情況。
“ALT在100至1000之間，她的指標竟然達到了900！並且，ALT的升高大於AST。肝硬化是逆轉，身體存在着疸酶分離的現象。鹼性磷酸酶輕中度升高，王三妮的膽紅素的升高到人體極限 。”
看着這些體檢的病歷單。
楚芷皺眉，沉默。
冷樂蜀知道楚芷的想法，他也沒有說話，只是憐惜地看着坐在凳子上一臉希望地看着楚芷的王三妮。
王三妮看着冷樂蜀和楚芷都不說話，她便焦灼地開口。
“楚醫生。對不起，我錯了。我當初應該聽你的話，早一點來治療的。當時覺得年輕氣盛，還對你言語辱罵，以爲你不想讓我當護士。”
王三妮說道，眼裡閃着求助的光。
“現在，你可是人人心中的神醫，我雖然拖了病久了點，但是你一定能救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王三妮再三問道。
楚芷抿脣，不忍心告訴她這個事實，只是委婉地說道：“三妮，之後的日子就想吃什麼就好好吃什麼，想要玩什麼就去玩什麼，總之怎麼開心就怎麼開心。現在，治療的效果和作用不大。一顆樹木已經到了腐朽的狀態了，再治療只會是讓你很痛苦的。”
聽到楚芷這麼說，王三妮的眼淚直接滑落了下來。
什麼叫做腐朽？
她才那麼年輕了！
“楚醫生……你是不是在嫉恨我當初對你爆粗口，其實你說的對，那些年我是生活不檢點，和很多男人都有染，我……我保證以後絕對不這樣了。我知道我的性子是有些執拗的，但是我不想死唉，我……求你救我……你是神醫，你一定可以的。”
王三妮的眼淚一瞬間落下，對着楚芷懇求地說道。
旁邊的妹妹也跟着她哭泣。
楚芷看着這姐妹倆，起身拍了拍一臉無辜的妹妹的肩膀道：“之後的日子好好陪陪姐姐。無論之前做錯了什麼，留戀什麼，在最後的時光，她需要你們的愛，你們家人的愛。”
“楚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我姐姐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好好喝藥，不亂找人玩，不亂吃東西，楚醫生，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求你了……”
“唉！”楚芷嘆氣，“小妹妹，不是我不想要救，是你姐姐找我太晚了，我已經救不了。沒有拯救的必要性了。”
楚芷嘆氣，難受壓抑。
作爲一個天才醫生，她怎麼會不想去救人呢？
只是現在王三妮的身體狀態實在是太差，已經沒有辦法去動手術或者其他方法拯救，或者換句話來說，她已經沒有救治的必要性。
與其忍受着病痛而離人世，不如在這段日子瀟灑。
“樂蜀，一會兒你跟三妮拿一些止痛藥。我上次給你說過的，那些止痛藥放着位置，你應該是知道。”初中背過身子交代過。
“好。”
冷樂蜀也嘆氣，點點頭看着哭成淚人的姐妹倆。
如果早一點，楚芷肯定能救她的。
可是，她不信，她不愛自己，她不要。
現在，沒有人能救她。
最後，冷樂蜀已經開好了止痛藥，遞給王三妮的時候，她的手心都是冰冷的，那麼冰冷的手，那麼絕望的眼神，看得那麼一個無心無肺的王爺心底都有些顫抖。
“以後好好的，開心的。”
冷樂蜀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盡是憐惜。
只是，迴應他的是一陣猛烈的哽咽哭聲。
“嗚嗚，我不想啊……不想死唉……我……我……嗚嗚。”
哭聲陣陣，那是對生命的渴望，讓人爲之動容。
王三妮姐妹倆離開之後，冷樂蜀一天都有些恍惚。
楚芷看得出來他的恍惚，不由得問道：“樂蜀，這是怎麼了，怎麼看上去那麼難過？”
“阿芷，你說人爲什麼要生老病死？爲什麼這麼脆弱。三妮雖然說是這件事有她自己的原因，她不愛惜自己，不信任醫生，延期病情。可是，我還是感覺人生好脆弱唉。”
冷樂蜀感慨地說道。
楚芷回答道：“每一個人都會經歷生老病死，這是沒有辦法規避的事情。生命脆弱，人生脆弱，這也是我們當做醫護人員的初心，那就是保護脆弱的生命。在經歷人生這個過程，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愛惜自己的生命。畢竟，人的生命太寶貴，只有一次。”
“嗯。”冷樂蜀似有若無地點點頭道，“本王知道了。”
楚芷微微一笑，繼續手裡寫着她的工作日誌。
冷樂蜀繼續開口，看着楚芷說道：“那阿芷你也不珍惜珍惜昊軒哥。雖然說吧，家家都有難言的事情，昊軒哥跟紫橙妹妹有了孩子，但是昊軒哥對你的心思卻是認真的，天天來找你，你也不見他。他該傷心了。”
楚芷擡眸，眼神堅定道：“我珍惜他的時候，他可有曾經珍惜過我嗎？人都是相互，既然一切已經發生，沒有必要一直這麼精神拉扯，我的生活不只是愛情。”
“唉！你們倆啊，本來多登對的，現在鬧成這樣子！”
冷樂蜀嘆氣道。
楚芷聽到這裡，心裡也不好受。
她垂下眼眸，起身看着冷樂蜀，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只是鳳眼之中盡是失望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