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鑄錯已成甘自盡 仟情今又惹相思

東海龍道:“你看這位老禪師已是死了多時,顏容尚自栩栩如生,只在太陽穴旁邊有一點青紫之色,肉眼幾乎看不出來。”

蓬萊魔女用心細察,果然如此,同道:“這其中又有何古怪?”東海龍取出一管銀針,在古月禪師太陽穴旁邊輕輕一插,銀針中空,抽出了一滴黑色的血液。蓬萊魔女既驚且喜,說道:“這麼看來,古月禪師也還是中毒死的了?華谷涵——”東海龍道:“華大俠也沒有說錯。古月禪師是先中了魔鬼花之毒,然後被人用閉穴斷脈的功夫震傷奇經八脈而亡!可惜華大俠只看出後者,沒看出前者。”

東海龍歇了一歇,繼續說道:“據我猜想,古月禪師由於內功深厚,那魔鬼花之毒雖然厲害非常,能殺人於不知不覺之間,但古月禪師不比常人,中了此毒,卻沒有立即便死。於是他以上乘內功,閉目坐禪,與所中的劇毒相抗,意欲等待華人俠回來相助。哪知華大俠未曾回來,那兇手先自來了,乘他中毒之際,用閉穴斷脈的功夫殺了他!老禪師內功深湛,在他死亡之前,已把毒質凝聚一處,上行至太陽穴附近,故而這一處的血液是黑色的,但因毒質蘊藏,眉心卻沒有現出黑氣。”他一邊說,一邊用銀針在古月禪師手臂上一戳,抽出的血果然是紅色的。

東海龍嘆道:“古月禪師內功之深,當真是世所罕見。要不是他早已中毒,那兇手縱有閉穴斷脈的奇功,也決不能一舉手便殺了他!”蓬萊魔女道:“依你看,下毒者與震傷他奇經八脈者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東海龍道:“這就非我所知了。但只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無疑的……”蓬萊魔女道:“是哪一點?”

東海龍道:“廟中竄出的那條黑影,倘若真是武林天驕的話。他就不是下毒之人,他在那樣短促的時間之內,至多隻能震傷古月祥師的奇經八脈,決不能在下毒之後,再等到古月禪師坐禪之時才補下毒手。”蓬萊魔女道:“以罡氣閉穴,雖是武林天驕的絕技,但也未必世上就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東海龍嘆道:“這兇手的武功決不在武林天驕與華大俠之下,倘若是另有其人,那就更可怕了!”

蓬萊魔女忽道:“那外地來的掛單和尚,是個什麼人,東園前輩可知道麼?”

東海龍道:“我曾聽得古月禪師提過,只知道他是敦煌來的和尚,法名釋湛,與古月禪師早就相識的。詳細的來歷,我就不知道了。這和尚沉默寡言,我知道他身有武功,但深淺如何,也還是高深莫測!柳女俠,你懷疑他是兇手?”

蓬萊魔女道:“他的屍體離奇失蹤,此事大是可疑!”耿照道:“他不也是中毒死了的嗎?”東海龍道:“他因何而死,沒見着他的屍體,我可就不敢斷定了。”耿照道:“但他總是死了。我曾碰着他的屍體,其冷如冰,顯然已是氣絕多時!”想起當時突然受驚的情景,猶自不禁心悸。蓬萊魔女沉吟半響,說道:“這個,這個,只怕其中有詐……”東海龍道:“據我所知,天竺傳來的一派內功,可以閉息多時,要詐死也非難事。但華大俠也是曾經進來察看過的,他的眼力何等厲害,若然詐死,豈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蓬萊魔女低首沉思,突然問道:“東園前輩,你第一次進來之時,曾否注意此人?”東海龍道:“我一發現他們三人已死,就趕緊去看古月禪師了,他是否詐死,我倒未曾詳察。”蓬萊魔女道:“是啊,想來華谷涵也是和你一樣心思,最關心的只是古月禪師的生死,也就無暇詳察他人了。”

東海龍忽地嘆了口氣,如有所思。蓬萊魔女道:“前輩想及何事。”東海龍半晌道:“沒什麼。不過我是在那黑影從庵中渾出之後,立即便進去的。那時古月禪師已經死了。而這位釋湛和尚那時也還未失蹤,雖然不知他是真死假死,總之他不可能是那黑影的了。嗯,武林天驕於我有恩,我也但願兇手並不是他。”東海龍的話語前後不連貫,但意思是可以聽出來的。既然兩者不是一人,釋湛禪師就至多隻能是下毒的兇手,而非以閉穴斷脈功夫殺古月禪師的兇手。這麼樣,武林天驕就仍然難以洗脫嫌疑。他說的那“我也但願”四字,正是因他已感覺到蓬萊魔女似是竭力要爲武林天驕洗脫嫌疑,有感而發的。東海龍對武林無驕頗有好感,但也不禁爲笑傲乾坤嘆氣,心中想道:“從柳清瑤對武林天驕的關心程度看來,只怕她對武林天驕的感情,也是更在笑傲乾坤之上了。”

蓬萊魔女心亂如麻,太師府中的那條黑影,古月庵中竄出的那條黑影,武林天驕,這三者究竟是三個人,是兩個人,還是同一個人?再加上釋湛和尚屍體的離奇失蹤,當真是迷霧重重,令人難測。不過有一點她稍感安慰的是,有了釋湛和尚的離奇失蹤之事,武林天驕的嫌疑總是減了幾分。

東海龍道:“釋湛若非詐死,那就是有人將他的屍體搬出去。這事情就更復雜,更奇怪了。”他看了看天色,接着說道:“天就快要亮了。這許多離奇之事,今晚都湊在一起,一時之間,也實是難以參透,出了如此竟外,這古月庵我們是不便久留的了。

快些給古月禪師收殮吧。”這古月庵中有人施捨的義棺,當下耿照便給東海龍幫忙,裝了三具棺材,安置在大雄寶殿之內。

蓬萊魔女嘆口氣道:“明日來燒香的善男信女,發現了這三具棺付,不知要多麼驚詫?嗯,那掛單和尚與佔月禪師,是個什麼樣的交情?”東海龍道:“這個,古月禪師倒沒和我說過。但華大俠住在他的庵中,而他也放心讓釋湛在此掛單,當然是相信得過,交情決非泛泛的了。”

東海龍釘好棺材,問道:“柳女俠,你在臨安可還需要逗留?”蓬萊魔女道:“我與耿照還要會一會辛棄疾。東園前輩,你呢?”

東海龍道:“柳女俠,你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倒有一事相求。”

蓬萊魔女道:“清瑤綿力所及,當效馳驅,請前輩吩咐。”東海龍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來到江南,實是爲了我那不肖的二弟。”

四霸天中南山虎南宮造排名第三,東海龍口中所說的“不肖的二弟”,指的就是他了。

蓬萊魔女道:“你說起來,我倒要告訴你一件事了。我在千柳莊曾碰見過你的二弟,他和那柳元甲、金超嶽似是一路,只怕也有私通金寇的嫌疑。”東海龍嘆口氣道:“豈止嫌疑,他結交了一股長江水寇,要待金虜南侵之時,作爲內應。他早已另外拜了大哥,與我反而若不相識了。”蓬萊魔女心道:“怪不得我在千柳莊之時,聽得樊通稱他二哥,原來他果然是另外有了一個大哥。”問道:“他這大哥卻又是誰?”

東海龍道:“是一個隱名的魔頭。我幾經查探,只知那人是長江口外一個小島的島主。他們還有一個三弟,名叫樊通,手下有數千水寇。這幫水寇的首領,名義上是樊通,實際都是聽那大哥指揮的。下月初五,他們都要在鄧小島上集會,商議接應金兵之事,聽說那魔頭是個非同小可的人物,江南武林,陸路以柳元甲爲領袖人物,水路就是那隱名的魔頭了。我怕孤掌難鳴,這次本是想請華大俠相助的,豈料還未來得及和他一提此事,他已是走了。”蓬萊魔女仍然說道:“下月初五,距今還有十八日之多,趕得及的。我會了辛棄疾之後,助你一臂之力便是!”

耿照忽道:“我也願意追隨。”東海龍詫道:“耿公子,你何必去冒此險?”蓬萊魔女微微一笑,說道:“讓他一同去吧。南山虎有個仇人,是他的好朋友。這人到了那天,多半也會到那島上。”耿照果然是爲了掛念珊瑚,因此不願錯過任何一個可以和她會面的機會的。耿照給蓬萊魔女說中心事,不覺黯然。

東海龍己釘好棺材,擡頭一看天色,東方已現出魚肚白,說道:“咱們該拜別老撣師了。”點起香燭,正要叩頭,蓬萊魔女忽地俏聲說道:“噓,似是有人來了!”三人連忙躲藏起來,一觀究竟。

只聽得“卜”的一聲,一顆石子落在石階,這是夜行人“投石問路”的手法,東海龍與蓬萊魔女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決意靜觀其變,當然不露聲息。

過了片刻,一個聲音說道:“你剛纔不聽見簫聲笑聲?武林天驕與笑傲乾坤早已走得遠了。這廟裡還能有什麼人?進來吧!”

東海龍認得是那掛單和尚釋湛的聲音,不由得心頭怒起,想道:“這禿驢果然真是詐死。古月禪師收留了他,他卻恩將仇恨,哼,這回我非叫他真死不可!且先看看和他同來的又是何人?”

另一個聲音接着說道:“笑話,你當我是怕了武林天驕與笑傲乾坤不成?不過你的主人既然是要鬥智不鬥力,我也只好從他。我投下這顆石子是想試探那女娃子在不在這古月庵內?”話聲未了,兩條黑影已越過圍牆,落在大雄寶殿外面的天井。這另一個人也是和尚,正是被蓬萊魔女迪得他跳下西湖的那個番僧——竺迪羅。

釋湛道:“好,戒日法王,你把解藥交給我吧。”竺迪羅道:“你須得答應助我一臂之力,擒那女娃兒。”釋湛笑道:“戒日法王,你武功粉強,又擅使毒,爲何還對付不了一個女娃兒?”竺迪羅道:“你不知道,那女娃兒雖非我的敵手,本領也很不錯。

普通毒藥,對她未必生效,若用劇毒,我可還捨不得害死這美貌的嬌娃呢。黑白修羅,我也想收服他們作我僕人,是以要你相助。”釋湛道:“看在你與我家主人的交情份上,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你也必須賣我這個人情,把解藥給我,還得給我瞞住主人。”竺迪羅道:“知道啦,別羅嗦了,見了古月禪師再說。”

蓬萊魔女大爲奇怪,心道:“這禿驢要討什麼解藥,難道還能將古月禪師救活不成?他是個出家人,卻又有什麼主人,當真是稀奇古怪1”

那兩個和尚走上臺階,一眼看見大雄寶毆內的三具棺材,嚇了一跳。

竺迪羅道:“不妙,看這情形似是有人來過了?”釋湛面如上色,一言不發,三腳兩步,疾奔進去。

古月撣師的棺材頭立有靈牌,東海龍點的香燭也還未熄滅,釋湛看了這個情形,驚異不定,喘着氣叫道:“把解藥給我!”

就在說這活的時間,以迅捷無倫的手法,把棺材釘拔起,將棺蓋揭開。

竺迪羅在一旁冷冷說道:“用不着我的解藥了!也好,我這解藥珍貴非常,比魔鬼花更爲難得,我自己也只有一顆,省下來更好!”釋湛茫然鬆手,“砰”的一聲,棺材蓋上。釋湛伏在地上,咚,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

竺迪羅笑道:“天下除了你的主人之外,想不到這老和尚也能受你三下響頭,你也總算對得住他了。”釋湛緩緩起立,走近一步,驀地啐了竺迪羅一口,厲聲喝道:“你騙我,你是使了無可解救的劇毒,殺了古月禪師!”呼的一聲,聲出掌發!

只聽得“鏜”的一聲,大雄寶殿的巨鍾無人敲擊,卻突然響了起來,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原來竺迪羅見釋湛神色憤怒,早防他突下殺手,爲古月禪師報仇,一閃閃開,釋湛的劈空掌力撞到了鐘上,就如有人用錘敲擊一般。

東海龍正是躲在懸掛大鐘的橫樑之上,藉着一面匾額,作爲遮掩,見此情狀,也不禁暗暗吃驚,心道:“這和尚的功力好純,只有在我之上,絕不在我之下,看來是不用我出手相助了。”

東海龍初時以爲這釋湛是害古月禪師的兇手,本擬殺他的,如今見他如此動作,情知其中定有蹊蹺,遂決意再作旁觀,讓他和竺迪羅先打了一場再說,說不定還可以從這二人口中,探聽得更多秘密。

東海龍以爲這兩個和尚必定有一場好鬥,哪知心念未已,只聽得釋湛一聲厲呼,“好,你下得好毒手!”已是倒在地上!

竺迪羅談淡說道:“你現在可知道我並不是說謊了吧?”東海龍和蓬萊魔女正想躍出,聽他這句話說得甚爲突兀,不覺都是一怔,暫且縮手。

釋湛喘着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竺迪羅道:“我在你身上下的毒,就是魔鬼花之毒,也就是古月禪師所受之毒,這種毒粉,常人中了,立時身死。但你現在可沒有死,我問你,以你的功力,大約還能支持多少時候?”

釋湛吸了口氣,運功御毒,試探毒性,過了一會,緩緩說道:“大約還可以支持一個時辰。”竺迪羅道:“古月禪師的功力比你如何?”釋湛道:“當然是在我之上!”竺迪羅道:“着啊!他的功力既是在你之上,當然不止支持一個時辰。可見他雖是中了毒,但致死之由,卻並非是由於中毒。殺他的另有其人!好,現在我把解藥給你,這解藥本來是想讓你給古月禪師的,你可以相信我不是騙你了吧?哈哈,爲了要你相信,我不惜糟蹋了碩果僅存的一顆解藥,也總算對得住你了。你答應助我擒那女娃兒,這諾言可不能反悔。”

竺迪羅拈出解藥,走過去正要遞給釋湛,釋湛驀地跳了起來,卻不接解藥,叫道:“且慢,你必須說個清楚,殺古月禪師的究竟是誰?”

這正是蓬萊魔女與東海龍所要找尋的謎底,兩人都屏息呼吸,豎起耳朵,聽竺迪羅答話。

竺迪羅笑了一笑,緩緩說道:“兇手是誰,你應該猜想得到。天下雖大,除了你的主人,還有誰能有這本領,在舉手投足之間殺了古月禪師?”

釋湛面魚灰白,喃喃說道:“我的主人,我的主人?”竺迪羅道:“當然是你的主人。古月禪師是給他用閉穴斷脈的功夫殺的,你看不出來麼?”釋湛一聲長嘆,說道:“罷了,罷了,古月禪師,我對不住你,我也不能爲你報仇。我無意殺你,但我畢竟還是做了幫兇。我要想救你,而又心與願違。我罪無可贖,只有相隨你於地下了!”只聽得“彼”的一聲,白光一閃,釋湛拔出了一柄匕首,最後那一句話還未說完,已是把這匕首刺進自己的胸膛!

竺迪羅大吃一驚,叫道:“釋湛,你怎可如此?”他大驚之下,忘記了手上還拈着解藥,撲上去要將釋湛拉起,雙手一伸,那顆藥丸跌落地上,骨碌碌地滾到了神案底下。

竺迪羅眼光一瞥,只見匕首插在釋湛的胸膛,只露出少許木柄,在中毒之後,再受如此重傷,縱有仙丹,只怕也難救活。

竺迪羅彎下了腰,想要拾取解藥,忽覺微風颯然,似有暗器射到。竺迪羅渾袖一拂,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呼呼兩聲,蓬萊魔女從佛像後面跳出,東海龍也在同一時候,從樑上跳下來。

蓬萊魔女射出的兩根塵絲給他拂落,劍訣一領,一招“玉女投梭”,劍光如練,便即向他刺來。竺迪羅腰板尚未挺直,以足作軸,修地更轉了一圈、蓬萊魔女刺得快,他也閃得巧,這一劍竟未能刺中。

竺迪羅騰地飛起一腳,踢蓬萊魔女持劍的手腕,蓬萊魔女焉能給他踢中,劍鋒一轉,拂塵呼呼風響,迎頭罩下。竺迪羅揮袖拍出,解開了蓬萊魔女的天罡塵式。

東海龍心道:“釋湛不知是死是活,必須擒住一個活口。這禿驢武功極高,只怕柳女俠未必是他敵手。”權衡輕重,顧不得先去察看釋湛的傷勢,便上來給蓬萊魔女助攻。

東海龍是四霸天之首,所練的混元氣功,也是武林一絕,一掌拍出,熱風呼呼。竺迪羅還了一掌,兩人都不禁晃了一晃。竺迪羅暗暗吃驚,心道:“這老匹夫雖是不及這女娃兒,卻在黑白修羅之上。想不到中上竟是藏龍伏虎,處處都有能人。”

他雖有魔鬼花配製的毒粉,但因解藥已經失落,而對方蓬萊魔女的拂塵,每一拂都帶着勁風,東海尤的掌力也是非同小可,生怕撒出毒粉,害不了人,反害自身,因而也就不敢使用。

耿照正是躲在神案底下,拾了那顆解藥,一躍而出。蓬萊魔女叫道:“照弟,把這位大師扶進去。”要知釋湛已是死多活少,倘若再受誤傷,那就連萬一的希望都沒有了!所以蓬萊魔女要耿照趕快扶他躲進後堂。

在掌風激盪之中,耿照雖然練過大衍八式,身形也禁不住搖晃。恍如置身驚濤駭浪之中,情知插不進手去,只得聽從蓬萊魔女的吩咐,把釋湛抱起,避進後堂。

竺迪羅喝道:“往哪裡跑?”他背向耿照,忽地反手一掌,劈空掌力,竟是對準了耿照的方向掃來,就似背後長着眼睛一般。

幸而蓬萊魔女早就防他有此一着,忙把拂塵一揮,切斷了竺迪羅的掌力,饒是如此,耿照也還是略受波及,身形一個踉蹌,險險跌倒,跌跌撞撞地從死裡逃生,進了後堂。

蓬萊魔女怒道:“你這禿驢好狠,連同伴也要殺害!”唰唰兩劍,迫得竺迪羅連退三步。

竺迪羅叫道:“釋湛,大丈夫死則死耳,你可不能丟了你主人的面子,泄漏機密。”東海龍運掌急攻,竺迪羅應付不暇,再也不能分神說話。

竺迪羅掌力沉雄,出手迅若雷霆,三十招之內,居然未露敗象。蓬萊魔女大怒,把天罡塵式與柔雲劍法的精妙招數盡數使出,一剛一柔,配合得妙到毫巔。劍光閃爍,似前忽後,似左忽右,就似有十幾個人同時使劍向竺迪羅攻來,那柄拂塵,盤旋飛舞,緊緊罩着他的身形,更是厲害。竺迪羅在兩大高手攻擊之下,竭力支持,終是處在下風。

東海龍雖是較弱,混元氣功發揮到了極處,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也足以裂石開碑。竺迪羅要用大部分的精神應付蓬萊魔女,一個照應下到,蓬的一聲,便中了東海龍一掌,饒是他身有護體神功,也禁不住眼睛發黑,“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搖搖欲墜!

蓬萊魔女要擒活口,一劍刺他穴道,竺迪羅武功也真個精強,在受傷之後,居然還能運用上乘的卸字決,蓬萊魔女的劍尖沾着他的衣裳,竟自滑過一邊。這也是因爲蓬萊魔女要用劍刺穴,劍走輕靈,勁力不能用得太強的緣故。

東海龍道:“柳女俠,別再手下留情,先把他打傷再說。”

蓬萊魔女運劍如風,劍劍指向竺迪羅要害,喝道:“你還要頑抗麼?趕快實話實說,還可饒你性命。”

竺迪羅縱聲笑道:“你們要想殺我,只怕也未必容易!”驀地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突然一掌向東海龍劈去,掌力大得出奇,東海龍竟給他震得接連退出了七八步,兀是未能站穩腳跟。

蓬萊魔女大吃一驚,恐防他向東海龍再下殺手,連忙塵劍兼施,唰唰唰連環三劍,疾攻竺迪羅要害,拂塵一展,千絲萬縷,罩將下來,經過她的玄功妙用,便如無數利針,遍襲竺迪羅全身穴道。竺迪羅喝道:“你當我當真怕了你麼?”呼的一掌拍出,把蓬萊魔女的劍點震歪,連環三劍,劍劍落空;大袖一揮,又把蓬萊魔女的拂塵也盪開了。蓬萊魔女大爲驚異,心道:“怎的這禿驢在受傷之後,功力反而更加強了?可真是邪門!”她摸不到竺迪羅深淺,一時間不敢魯莽從事,緩了攻勢,卻展開身法,隔在竺迪羅與東海龍之間,防備他向東海龍追擊。

哪知竺迪羅正是要她如此,蓬萊魔女攻勢一緩,竺迪羅已騰出手來,把手一揚,只見一團煙霧,突然飛出,煙霧中還雜着齧嗤聲響,這是竺迪羅的一種歹毒晴器,在煙霧掩蓋下足射出了一把梅花針。蓬萊魔女急忙退後,閉了呼吸,揮舞拂塵,將黑暗中射來的梅花針打落。東海龍叫道:“這禿驢要逃!”以混元氣功發出劈空掌,勁風掃蕩,把煙霧吹散,只聽得竺迪羅的聲音已從外面傳來,哈哈笑道:“灑家無暇陪你們玩耍,有膽的你們就追來吧!”他在煙霧掩護之下,早已逃之天天,去得遠了。

蓬萊魔女見東海龍的劈空掌力不遜先前,知他沒有受傷,放下了心。這時,他們一來因爲摸不到竺迪羅的深淺,覺得他的武功太過怪異,追上去也未必就能將他活擒,二來也急於要給釋湛施救,希望能留得一個活口,也就只好讓竺迪羅逃走了。原來竺迪羅練有一門邪派的奇特內功,名爲“天魔解體大法”,在自傷肢體之後,功力可以陡然增強一倍。他第一次吐血是因受了東海龍掌力之傷,第二次吐血卻是他自己咬斷一小片舌尖,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噴出的血箭。所以在第一次吐血後功力大減,而在第二次吐血後卻又忽地增強,就是因爲這門邪法的緣故。但因這門邪法,極傷元氣,只能暫救燃眉之急,絕不能長久支持,故此他在一掌擊退東海龍,打開缺口之後,便要急急忙忙逃走。他說是不怕蓬萊魔女,其實正是心中害怕。

蓬萊魔女與東海龍走進後堂,只見耿照盤膝坐在地上,釋湛的身子則斜靠着牆,胸口插的那柄匕首尚未拔出,面上已無一點血色。

蓬萊魔女先問耿照道:“不礙事麼?”耿照吸了一口氣,站起來道:“幸沒受傷。但這位大師,他不肯眼藥,唉,看這樣子……”

原來耿照剛纔受了竺迪羅掌力的餘波,胸口發悶,也是有氣無力。他盤膝而坐,乃是運那大衍八式,這才得恢復精神。

東海龍頗通醫道,於耿照重濁的呼息中覺得有點不對,無暇多說,三指一扣,便搭上他的脈門,蓬萊魔女道:“怎麼?他可是……”東海龍鬆了口氣,道:“不錯,你果然幸沒受傷。但你可是身上有病麼?”耿照詫道:“病?我沒有什麼病呀!”原來耿照日前所中的公孫奇“化血刀”之毒,毒質深藏“隱穴”之中,未曾到期,外表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的,但這次他因受了竺迪羅的劈空掌力波及,在運功調勻氣息之時,就顯得較常人稍爲重濁了,而且呼出的氣息也微帶臭味,既然不是受傷,那就是有病的跡象了。

蓬萊魔女聽了東海龍這麼一問,翟然一省,也不禁犯疑,心道:“以耿照現有的功力,雖然不足以擋竺迪羅的一掌,但那一掌我已給他消去七分力道,餘波所及,他還是險些跌倒,又要運功靜坐,才能恢復精神,這可真是有點奇怪了,他本來是應該禁受得起的。”當下說道:“也許你初到江南,不服水土,有了病也不自知吧?進城之後,請辛棄疾找個高明的大夫給你看看。”

東海龍心道:“他是什麼病,我也看不出來,想臨安的那些大夫,未必便能高明於我。不過,他既然還能運用內功,即使有病,大約也不是什麼重症。”東海龍根本就不知道有“化血刀”這種邪派毒功,他把過了耿照的脈,只診斷出他未受內傷,當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東海龍既然認爲耿照的“病”無甚緊要,於是就把注意力移到釋湛身上,釋湛的傷勢卻是一眼就看得出來,他以匕首刺胸,直沒至柄,傷得極重,所受的毒,身體無力抵抗,脈息已是細若遊絲,縱有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是迴天乏木的了。

東海龍嘆了口氣,駢指在他腦後的“風府穴”一戳,這是腦神經中樞所在,釋湛還未斷氣,神經受了刺激,這作用使等於現代醫術之給臨死的人打“強心針”,可以令病人苟延殘喘,獲得片時清醒。

釋湛緩緩張開雙眼,東海龍在他耳邊說道:“釋湛大師,你可有什麼話要交代麼?今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釋湛斷斷續續他說道:“戒日法王,他,他傳來我主人的命令,要我這樣做的。

魔鬼花的毒粉,也是他交給我的。主人之命,我不敢違,但我實在是無意殺害古月撣師,所以我才把戒日法王找來,要他給我解藥,唉,想不到的是我的主人還是對老禪師下了毒手,竟不讓我知道!”他口中說的“戒日法王”即是竺迪羅,這是東海龍已經知道了的,當下連忙問道:“你的主人是誰?”釋湛緩緩說道:“叛主乃是不忠,殺友乃是下義。我已負了不義的罪名,不能再犯叛主不忠之罪。我已以死自贖,請你們不要再迫我了!”

東海龍懇切說道:“大師,我不是迫你。我們只是欲明真相,不想古月禪師在死而已。……”話未說完,釋湛已是眼皮闔下,寂然不動,東海龍一探他的鼻息,已斷氣了。

東海龍雙手一攤,喟然嘆道:“費了如許心力,還是得不出結果。”蓬萊魔女道:“也不是全無結果,古月禪師被害的內幕,已是逐層揭開了。”東海龍道:“可惜那真兇還是隱在幕後!”

他們將竺迪羅與釋湛所透露的零星片段拼湊起來,大致可以描畫出一個事實的輪廓。那不知名的兇千利用釋湛與老撣師的交情,派他到古月庵臥底,事先卻不讓他知道要他作甚,臨時才叫竺迪羅代傳命令,送來毒粉,叫他下毒,殺害庵中僧衆,嫁禍於武林天驕。想是剛在下毒之後,華谷涵追蹤那個黑影,已是來到了古月庵,釋湛不敢便走,只好詐死,隨即又是東海龍與蓬萊魔女等人相繼進庵,可惜對他的詐死都未覺察。

釋湛不敢違背主人命令,又不廈殺害老友。他自以爲想出了個“兩全其美”之法,待到衆人走了,他便立即去找竺迪羅,以助他活擒蓬萊魔女作交換條件,向他討取解藥,哪知早在他詐死的時候,他的主人已以閉穴斷脈的絕頂功夫,取了古月禪師的性命!

蓬萊魔女說道:“從這些事實看來,給華谷涵從太師府中追出來的那條黑影,與庵中竄出的那條黑影,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這位釋湛大師的主人了。”東海龍道:“不錯,這個人可能是精於改容易貌之術。扮成武林天驕的模樣,非常相像,以致連華大俠這等精明的人,也上了他的當。但這個人既非武林天驕,咱們卻是添了一個真正的勁敵了!”

蓬萊魔女雖然也感到有了這麼厲害的一個對手,實是堪憂,但武林天驕的疑兇之嫌,可以洗脫,她心上的一塊大石頭卻是可以放下來了。

耿照嘆道:“我道那番僧有那麼風雅,會得午夜盪舟?原來他是給釋湛作接應的。可惜柳女俠在湖濱交手之時,未知他的來意,手下留情。”

蓬萊魔女道:“這番憎萬里遠來,潛入江南,想來還不會就走,咱們以後再搜查他的蹤跡吧。釋湛已死,要知道準是他的主人,只有着落在這番僧身上了。唉,可惜這些事實,不能讓華谷涵知道。”言今及此,不覺黯然。

這時已是天光大白。東海龍道:“咱們可該走了。”

蓬萊魔女點了點頭,正要動身,東海龍忽又說道:“柳女俠,你等一等,你還不能這樣就走!”

蓬萊魔女怔了一怔,愕然問道:“什麼事?”東海龍笑道:“你這身裝束,如何去得?”要知臨安乃是南宋的京都,不比冀北平原可以由江湖人物馳騁。蓬萊魔女一個美貌女子,背插拂塵,腰懸長劍,一到市區,定然惹人注目,只怕大人小孩都要圍上來看她,如何還能訪友?”蓬萊魔女苦笑道:“這倒是我的疏忽了。只是如今倉淬之間,哪裡去找男子的衣裳更換?”東海龍想了一想,說道:“有了,華大俠的房間裡想必還有他的衣服留下,你就暫且借用一套吧。他是住在方丈室後進東首的第一間房間。”蓬萊魔女粉臉微紅,笑道:“也只好如此了。”

東海龍道:“這位釋湛大師自殺殉友,雖然一時糊塗,也還算得是個義氣深重的漢子,我給他收殮,等你們換裝。”

蓬萊魔女進了華谷涵的房間,只見桌子上鋪着一張紙,紙上墨瀋猶新,寫有幾行詩句,“芳桂當年各一枝,行期末分壓春期。江魚朔雁長相憶,秦樹崇雲自不知。”這是李義山一首贈別友人的詩,本是一首七律,但華谷涵只寫了前面四句,就匆勿離開了。

蓬萊魔女看了這四句詩,不覺心頭悵觸,想道:“這本是李義山寫給他的一個‘同年’的,(科舉時代,同榜考中的士子互稱同年。)他與那位同年,彼此欣慕對方的才名,結成知己,分手之時,依依不捨,故作此詩,華谷涵別的詩句不寫,只寫李義山這半首詩,看來真是含有深意。他與武林天驕齊名,‘芳桂當年各一技,’莫非就是隱含此意?但‘江魚朔雁長相憶,秦樹崇雲自不知。’不但只是傷別,還有一片迷茫悵惘的心情,這又似乎是對我而言了。”

蓬萊魔女想到華谷涵與檀羽衝本來可以成爲好友,事實上他們從前也是彼此互相欽佩的,想不到如今竟忽而成了敵人,而自己插足其間,只怕也是造成他們變成仇敵原因之一。蓬萊魔女思念及此,也不覺悵悵惘惘,悲從中來,難以斷絕。

朝陽已開始透進窗戶了,蓬萊魔女霍然一驚,心道:“水流花落,各自隨緣,只有任它將來如何變化吧。此地不直久留,我是應該快些換裝走了。”她選了一件長衫,披在身上,雖然嫌長了一些,衫角沾地,也還勉強可以相就。再找一方中,蓋在頭上,遮過了頭髮,結成當時儒生所常戴的頭巾,裝柬好了把拂塵藏在寬袍大袖之中,攬鏡自照,已變成了一個俊俏的書生。

蓬萊魔女走出大雄寶殿,東海龍亦已把釋湛的屍體裝好棺村了。東海龍笑道:“好,別人只會把你當作誰家的貴介兒郎,絕不會想到你是個縱橫冀北的女俠了。咱們走吧!”

三人離開古月庵,來到湖邊,湖上已有遊人。蓬萊魔女眼尖,一眼望去,二隻畫肪中有一個胖胖的歌女,正是昨晚給竺迪羅唱曲的那個女了,蓬萊魔女道;“照弟快走,別要給她認出了咱們。”耿照笑道:“昨晚星月朦朧,她在湖中,諒也看不清楚,何況你又換了裝?”話雖如此,小心爲上,一行三衆,還是加快腳步。但在湖濱,白日青天,雖然加快腳步,卻也不便施展輕功。

那隻畫肪中有三個官員模樣的人、其中一個道:“我點一首前科狀元公於湖先生的西江月。”南宋詞風極盛,客人點唱,都是選些時人所作的新詞。那歌女輕啓珠脣,嬌聲嚦嚦地唱道:“問訊湖邊春色,重來又是三年。東風吹我過湖船,楊柳絲絲拂面。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寒光亭下水連天,飛起沙鷗一片。”

耿照道:“看來似是三個外地來的不甚得意的小官。點這闕同發發牢騷,故示高雅。”

蓬萊魔女嘆道:“金虜南侵在即,他們居然還有如此閒逸的心情,想要隨遇而安,以‘世路而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自鳴得意!張於湖有許多佳詞,“六州歌頭’中的‘聞道中原遺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憂民憂國,足以振奮人心,他們卻不點唱。”耿照笑道:“這些‘雅’得俗不可耐的官員,但知醉生夢死,管他作甚?”衆人加快腳步,那隻小船也劃到湖心,去得遠了。但蓬萊魔女把眼望去,那三十官員立在船頭,似乎還在朝着岸上看來,蓬萊魔女卻也不放在心上。

走過了白堤,東海龍道:“我要回去向丐幫的李幫主報告消息,不能陪你們去見辛將軍了。”原來東海龍就住在臨安南丐幫的總舵之內,昨晚華谷涵夜探太師府,東海龍來古月庵探聽結果,這件事是告訴了李幫主的。故而東海龍要趕着回去,怕他等得心焦。蓬萊龐女道:“既然如此,你把辛將軍的地址給我。

咱們再約個地方見面。”東海龍沉吟半晌,說道:“李幫主古道熱腸,本是個值得結識的漢子。但你以北五省綠林盟主的身份,潛入江南。卻不方便到丐幫總舵,與一大羣化子見面。這樣吧,明日一早,你到六和塔腳下等我,我帶李幫主來與你會見。六和塔在錢塘江邊,月輪山上,遠遠就能望見,最易記認。”

說定之後,蓬萊魔女向東海龍要了辛將軍的地址,便即分手。她改了男子裝束,與耿照一同進城,果然沒有惹出什麼麻煩。辛棄疾在一條比較偏僻的橫街,租了一同破落戶的屋子。他們按址尋找,不多一會,也就找到了。正是:公義私情兩愁絕,武林奇女入京都。

欲知他們會見辛棄疾之後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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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聽鼓依稀聞嘆息 追舟隱約見伊人第四十三回 誰施覆雨翻雲手 巧布含沙射影圖第二十二回 半閨新詞幾行淚 一般心事兩逃情第二十六回 惘惘情思困魔女 重重迷霧隱妖狐第三十三回 故扇遺鈿塵漠漠 殘箋紅豆意悠悠第一○九回 幻化妖狐施殺手 重逢故友說前情第一○九回 幻化妖狐施殺手 重逢故友說前情第三十三回 故扇遺鈿塵漠漠 殘箋紅豆意悠悠第二十六回 惘惘情思困魔女 重重迷霧隱妖狐第七十八回 同命相憐嗟母女 求榮不惜劫妻兒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傷逝水 山頭悵立盼歸帆第 三 回 驚聞愛侶爲兇手 錯把妖狐作腹心第 五 回 妖狐兔脫心何狠 魔女鷹揚氣正豪第 七 回 孤兒隱俠連心苦 破布殘箋觸眼愁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宮第七十八回 同命相憐嗟母女 求榮不惜劫妻兒第九十五回 禍根未絕羣魔遁 世亂還須國手醫第五十五回 不覺坐行皆夢夢 無端啼笑盡非非第八十四回 錦帳青鋒疑是夢 瓊樓玉宇不勝寒第八十七回 兩番墮涸憐孤女 三入龍潭戰二奇第十六回 忍令上國遭胡辱 擬絕天驕拔漢施第四十五回 鑄錯已成甘自盡 仟情今又惹相思第四十五回 鑄錯已成甘自盡 仟情今又惹相思第五十五回 不覺坐行皆夢夢 無端啼笑盡非非第一○二回 大汗名王圖霸王 中原豪傑顯雄風第六十六回 湖海有心隨穎士 女牀無樹可棲鸞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傷逝水 山頭悵立盼歸帆第十二回 往事辛酸情若夢 新愁悽苦友成仇第 三 回 驚聞愛侶爲兇手 錯把妖狐作腹心第一○二回 大汗名王圖霸王 中原豪傑顯雄風第六十一回 俠女巧謀逃毒手 靈堂奇變困魔頭第七十四回 偷天換日欺豪傑 覆雨翻雲貨丐幫第 一 回 密約成空逢敵虜 舊情如夢散鴛鴦第二十一回 峽谷交兵擒叛將 囚車審賊問妖狐第三十五回 索書不覺生疑竇 問訊何從煞費神第 三 回 驚聞愛侶爲兇手 錯把妖狐作腹心第一一九回 勾心鬥角成何用 走火入魔悔已遲第一一一回 破鏡難圓猶有恨 畫圖傳訊費思量第九十五回 禍根未絕羣魔遁 世亂還須國手醫第一一五回 血濺刀留悲遠使 龍爭虎鬥震奇僧第三十八回 癡情何託憐妖女 毒計重施騙小姨第六十三回 紅顏忍睹英雄淚 黑手高懸霸主鞭第九十八回 竟有狂徒窺出浴 何來小子下游辭第 十 回 少年自有難言苦 妖女私傳大衍功第六十一回 俠女巧謀逃毒手 靈堂奇變困魔頭第三十三回 故扇遺鈿塵漠漠 殘箋紅豆意悠悠第九十七回 塞外傳書邀舊友 桃林練掌復神功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傷逝水 山頭悵立盼歸帆第六十五回 黷武窮兵終授首 苟安畏敵撤雄師第四十五回 鑄錯已成甘自盡 仟情今又惹相思第五十五回 不覺坐行皆夢夢 無端啼笑盡非非第三十七回 武學分傳三弟子 奇能駭俗一神僧第四十二回 錯疑俠女拼生死 始識奸謀辨友仇第六十二回 虎穴闖來繞膽氣 豹房相會表心情第八十六回 舉義旗英雄救友 喪天良逆弟追兄第二十六回 惘惘情思困魔女 重重迷霧隱妖狐第九十五回 禍根未絕羣魔遁 世亂還須國手醫第一一○回 明月有情堪作伴 雪蓮無主爲誰開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驚心烽火撼危城第 五 回 妖狐兔脫心何狠 魔女鷹揚氣正豪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驚心烽火撼危城第十一回 檀郎己是心腸變 好夢由來最易醒第十八回 將軍妙計除奸賊 妖女迷人脫楚囚第七十八回 同命相憐嗟母女 求榮不惜劫妻兒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五十五回 不覺坐行皆夢夢 無端啼笑盡非非第四十四回 愁聽一曲簫聲咽 駭見雙雄劍氣寒第二十回 疑念冰消憐舊燕 畫皮揭破識妖狐第一○五回 大漠稱雄來汗使 金京爭勝打擂臺第二十五回 亦狂亦俠真豪傑 能哭能歌邁俗流第五十二回 若有情時來入夢 於無聲處起沉雷第十七回 欲求知己簫聲咽 爲救紅妝劍氣騰第三十三回 故扇遺鈿塵漠漠 殘箋紅豆意悠悠第十四回 豪氣干雲來禦敵 師恩深重護同門第七十七回 至死始知多罪孽 此生深悔少海量第一一一回 破鏡難圓猶有恨 畫圖傳訊費思量第一○○回 禍生荒谷追窮寇 樂在天涯戰惡風第六十一回 俠女巧謀逃毒手 靈堂奇變困魔頭第九十六回 難圓破鏡終遺憾 鬥角勾心各逞謀第一○四回 飛書邀友同禦敵 比武打擂各逞能第二十五回 亦狂亦俠真豪傑 能哭能歌邁俗流第二十一回 峽谷交兵擒叛將 囚車審賊問妖狐第八十三回 太惜佳人忘舊恨 欣逢王府賀新婚第三十六回 偏安猶作和戎策 報國誰知犯佞臣第五十四回 清濁兩分心自苦 恩仇俱了意難忘第三十一回 百步傳杯驚四座 一技禿筆戲渠魁第一一○回 明月有情堪作伴 雪蓮無主爲誰開第八十三回 太惜佳人忘舊恨 欣逢王府賀新婚第九十三回 悵望關河空弔影 愁生故國念離人第 八 回 笑傲乾坤狂士氣 歌殘金縷女兒情第九十三回 悵望關河空弔影 愁生故國念離人第六十七回 心情浩茫連廣宇 情懷蕭索覓伊人第五十三回 劫火未消來異士 神功無敵懾羣魔第四十六回 今戈鐵馬悲慷氣 裁剪冰綃血淚詞第二十七回 孽債猶憐薄倖漢 狠心竟害枕邊人第六十二回 虎穴闖來繞膽氣 豹房相會表心情第五十六回 海上狂歌傷逝水 山頭悵立盼歸帆第一一五回 血濺刀留悲遠使 龍爭虎鬥震奇僧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宮第五十二回 若有情時來入夢 於無聲處起沉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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