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回 驚聞愛侶爲兇手 錯把妖狐作腹心

耿照心頭一震,突然起了一個恐怖的念頭:“不好,莫非她是舉火自焚!”情懷激動,不自禁地叫道:“玉妹,玉妹!”火光中傳出樑本爆裂的“噼噼啪啪”的聲音,卻聽不到他表妹的回答。

大門是虛掩着的,耿照一腳踢開,便衝進去,他姨父的住家只是一座平房,內外兩進,總共不過三間房子,窗戶都燒燬了,一目瞭然,裡面是什麼人都沒有。耿照這才鬆了口氣。

可是,他心中沉重的感覺卻並無減輕,他是更迷惘了。“姨父對敵人送給他的榮華富貴,視如糞土,不惜散盡資財,棄家遠走,他豈會勾結敵人,陷害於我?哎呀,只怕我是當真殺錯了人了!”“我親眼見的絕不會假。媽媽,王安,小鳳這三條性命,分明是被秦家的透骨釘和點穴法害死的,殺人的兇手,不是表妹便是姨父,這又怎麼說呢?”“還有,我要偷赴江南的消息,除了媽媽之外,只有表妹一人知道,不是她泄漏那還有誰?”

火光穿過屋頂,火勢迅速蔓延,煙霧瀰漫,耿照只覺日來所遇的種種事情,也是如煙似霧,真相難明。

耿照正在心亂如麻,百思莫解,村子裡已有人發現了秦家起火,大嚷大叫地跑來救火了。有人叫道:“咦,這不是耿家的大少爺嗎?喂,你爲什麼還不趕快救火,呆在家門口作甚?”有人問道,“你姨父呢?他已經走了嗎?”原來這些人都是得了秦重的好處的,也知道他是要在今天離家遠走的。

耿照如在惡夢之中被人喚醒,心中忽地又起了一個念頭:

“我不能任憑自己糊塗下去,我一定要尋覓玉妹,問個水落石出。”“可以想象得到,這把火是她自己放的。她一定傷心透了,恨我極了!”

耿照記起了李家駿所說的話,說是姨父曾經吩咐過他,叫他在辦妥了事情之後,便趕到馬蘭谷的天寧寺和他們父女相會。

馬蘭谷是在薊城西北三百里外的一個地方,“如今姨父死了,表妹不知還會不會去天寧寺?但這是唯一的線索,要找她只能到天寧寺去試一試看了。”“她走得不遠,也許我還能追上她。”

想至此處,耿照哪裡還顧得救人,立即展開輕功,翻過山坡,往西北方向急走。村民們都詫異不已。李家駿這時亦已趕到,瞧見地上那一灘血跡,驚惶得大叫道:“耿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我師父呢?弄玉師姐呢?喂,你爲什麼只是奔跑,不理我呀?”耿照似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頭也不回便跑了。

耿照一口氣跑了十多里路,表妹的蹤影,兀是未曾發現,這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在這個春耕時節,將近中午的時候,也正是田野間最熱鬧的時候。田頭隴畔,到處是忙於工作的農夫,還有給他們父兄送飯來的孩子,嬉戲田頭,笑語嘻嘻,構成了一幅農家樂的圖景。

可是在耿照經過之處,登時破壞了這和諧的氣氛,農夫放下了鋤頭,孩子停止了膳戲,人人都在用詫異的目光看他,大人在竊竊私議,小孩子則譁然大呼:“捉小偷呀!捉小偷呀!”有幾個大人忙道:“小孩子別胡說,這不是小偷,小偷的衣裳不會這樣好的。”有個小孩子辯道:“你瞧他是光着背脊的,分明是給人抓破了衣裳,使勁掙脫的,他又這樣沒命地奔跑,那還不是怕給人追上嗎?”另外一個孩子向後頭望了一望,說道:“但後面卻並沒有人追他呀。”

耿照聽了這些言語,心頭一凜,想道:“我這副樣子的確惹人注目,碰上了金兵,可是麻煩。須得換過一身衣裳纔好。”

他發力狂奔,走上了一條小路,轉瞬間就把這羣農夫拋在背後,四顧無人,便走到一處小溪旁邊,將衣裳上的血跡洗滌了,然後又抓起一把污泥,塗在背後衣裳破裂之處。

他放慢了腳步,再向前行,沿途雖然碰到幾個路人,對他注目,但卻也並不怎樣驚詫了。

不久到了一個小市集,耿照找到一家成衣店,便走進去,不待店夥發問,先解釋道:“我是往三塊村走親戚的,不幸在路上摔了一跤,勾破了衣裳,不好看相,你們店裡有現成的衣服嗎?”店夥看他是個公子哥兒模樣,對他的活當然完全相信,心裡暗暗好笑:“你這樣的公於哥兒,卻何苦掙幾個錢,出門也不僱一輛車子,在路上滑倒那是活該,卻照顧我們做一筆好生意。”當下眉開眼笑他說道:“有,有!但只怕質料欠佳,不合你老的心意。”耿照道:“臨時替換的那也不必這樣講究了,你就給我隨便挑一件吧。”那店夥給他挑了一件猢水藍的湖綢長衫,又獻殷勤用溼手中替他揩試了背上的污泥,耿照脫下上衣,穿上這件長衫,正好合適,很是高興。那店夥獅子大開口地要他一個價目,比原來的價錢要貴一倍有多,耿照毫不討價還價,便即付錢。

正要出門,忽聽得蹄聲得得,有人叫道:“這小夥子就在這裡!”耿照一看,只見兩個騎着馬的金兵,已來到了店門口,衝着他大喝道:“小夥子,你乾的好事,快跟我走!”原來這兩個金兵是聽得線人報告,說是發現有這麼一個形跡可疑的小夥子,他們就趕來想敲竹槓的,他們還未知道這個“小夥子”就是殺了薊城兵馬司都監的那個耿照。耿照聽了卻是大吃一驚,以爲行藏已經敗露。

那兩個金兵跳下坐騎,取出手銬腳鐐,便要來拘捕耿照。耿照大吼一盧,劈面一拳,就將提着腳銬的那個金兵打翻,另一個金兵人叫逍:“反了,反了!竟敢拒捕!”耿照大笑道:“當然是反了!”劈手奪過他的手銬,當作鐵鞭使用,唰的一鞭,將那金兵打得頭破血流,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耿照打翻了這兩個金兵,胸中悶氣,發泄了出來,哈哈大笑,拋下了手銬腳鐐,大踏步走出門來,那些看熱鬧的人,又是驚駭,又覺痛快,當然無人攔阻。

那兩匹馬還在門前,耿照選了一匹毛色比較好看的,便跨上去,朗聲說道:“看在你們給我送來了腳力的份上,饒你們不死!”雙腿一夾,將那匹馬催得疾走如風,跑出了市集。

跑了一會,忽聽得背後馬蹄之聲,有如暴風驟雨,耿照回頭一看,只見是一個武士裝束的金人,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如飛趕來。耿照見他只是單身一人,哪裡放在心上,當下朗聲說道:“你想來送死嗎?還是趕快回去吧!”

那武士忽地一聲冷笑,策馬疾衝過來,他手中提着一條長鞭,呼的一鞭,人未離鞍,就向耿照掃去。

耿照早已拔劍在手,使了個“鐙裡藏身”,一劍斜削出去,他這口劍乃是一口寶劍,倘若給他削中,武土那條長鞭必斷無疑。

哪知道武士的鞭法精妙之極,矯若遊龍,耿照一劍削去,他那條長鞭突然打了個圈,呼的一鞭,正中馬頸。耿照一劍削了個空,立知不妙,正要撥轉馬頭,那匹馬受了一鞭,痛極難禁,已猛地跳了起來,將耿照拋離了馬鞍。說時遲,那時快,那武士的第二鞭又到,耿照在制不住坐騎,難以抵敵,只得跳下馬背,只聽得那匹馬一聲哀鳴,原來已給那武士一鞭打碎了頭蓋,倒斃路上。

那武士縱馬過來,踐踏耿照,耿照大怒,使出滾地堂的功夫,一劍貼地削去,將他那匹駿馬的前蹄削斷,那武士一聲大吼,也跳下馬來!

耿照一個長身,跳起來搶上前去;唰唰唰便是連環三劍。那武士側目斜睨,冷笑道:“耿仲的六十四手天龍劍法,本來也足以自成一家,可惜你這小子火候未到,豈能奈得我何?”他隨隨便便若不經意地跨出三步,便把耿照這連環三劍,都閃過去了。

耿照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中想道:“我父親的天龍劍法,除了幾個至親戚友之外,從未向外人抖露,這廝卻怎生知道的?”這時他已與那武士打了一個照面,只見那武土的相貌甚爲奇特,看來不過三十左右年紀,但兩條眉毛卻是純白如雪。這武土不但相貌佔怪,鞭法尤甚精奇,他從容地避開了耿照三劍,這才還了一鞭。

這一鞭打出,竟似波浪形向前推進,一圈接着一圈,帶着尖銳的嘯聲,恍如天風海雨,迫人而來。耿照一劍刺去,竟被那武士的長鞭圈住,那武士大喝一聲:“撤手!”鞭梢顫動,有若長蛇纏樹,勒緊了耿照的手腕。耿照的腕骨,結勒得“格格”作響,痛極難禁,下由得五指一鬆,寶劍墜下。

耿照騰出左手,急忙接着寶劍,也大喝一聲:“撒手”,一劍削去,將那長鞭削下了一段,剩下的那一段雖然仍纏在腕上,卻已鬆開了,只見手腕勒起了一圈紅印,有如給烙過一般。

那白眉武士怒道:“好,你這小子確是頑強,算得是一條好漢。看在你這點硬份,我倒不忍傷你的性命了。你乖乖地跟我走吧。你敗在我的手下,決不是丟臉的事情。我勸你無謂跟我賭氣了,免得你的皮肉受苦。”

耿照大怒道:“大丈夫寧折不彎,寧死不屈。我堂堂大宋男子,豈能向你金狗乞憐,看劍!”一招“乘龍引鳳”,再次向那武士挑去。

那武士眉頭一皺,說道:“你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好,你自認是大丈夫,我就要你這大丈大雙膝屈下,看你是服也不服?”喇的一鞭,向耿照橫掃過去,耿照右手腕骨破裂,動彈不得,左手持劍,已是不能隨心運用。他知道對方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何止數倍,要想取勝,那是千難萬難,當下橫起心腸,拼着與敵人兩敗俱傷,硬衝過去。

那白眉武士冷笑逍:“好小子當真要拼命麼?”猛地大喝一聲:“跪下!”長鞭打了一個圈圈,似要向耿照頸脖套下。耿照使了一招“舉火撩天”,寶劍上撩,仍然腳步不停地向那武士撞去。不料白眉武士這一鞭變幻莫測,長鞭一抖,忽地伸直,化作了一杆長槍,自上而下,徑戳下來,“啪”的一聲,正正打中耿照的膝蓋,膝頭骨也被打碎了。耿照雙膝一軟,身子搖搖欲墜,猛地想道,“我決不能向敵人屈膝!”用了全身的氣力,挺直腰板,身向後彎,這麼一來,膝蓋受傷之處,痛得更爲厲害,“力勒”一聲,骨頭拗斷,終於仍是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可是終於也保住了尊嚴,沒有屈膝,而是臉部朝天,平倒下去。

那白眉武士哈哈笑道:“有種,有種!”提着長鞭,便向耿照走來,耿照早已把生死置於度外,但見敵人向自己齜牙露齒地獰笑,卻也不由得感到一絲恐怖,心中想道:“但願他一鞭將我打死,只怕他有意將我折辱,那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卻是可慮!”

眼看那武士只有幾步就要走到身邊,耿照正在擔憂,忽見那武上猛的一個轉身,揮鞭向空中一擊,僻啪作響。耿照大力奇怪,心裡正自想道:“這廝搗什麼鬼?”只聽得那武士已在大罵道:“躲在暗處暗箭傷人,算什麼好漢?有膽的出來!”

耿照心中一動,想道:“是誰在暗算他?啊,莫非就是昨晚助我脫險的那位高人?”

那武士話猶未了,只聽得一個銀鈴似的聲音已在接着說道:

“我本來就不是好漢,你罵我我不在乎!”眼前一亮,只見樹林中走出一個女子,杏黃衫兒,紅綢束腰,鳳髻鎮發,長眉入鬢體態輕盈,竟是一個美豔非凡的少女,把那武士看得呆了。

那少女格格笑道:“你不是要我出來麼?現在我出來啦,請問將軍有何指教?”

那武士呆了一呆,說道:“我要先諸問姑娘,你和這小子是親是故?”那少女道:“非親非故。怎麼?”那武士道:“這小子是我要捉拿的欽犯,姑娘既然與他非親非故,何以出手阻攔?用暗器向我偷襲?”

耿照這時也是驚奇之極,那武士的所問也正是他心中的疑問:“是啊!我與她素不相識,何以她屢次救我,又不讓我卸道?”他的驚奇還有一個原因,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爲在暗中相助他的,一定是個前輩高人,所以纔有這樣鬼神莫測的本領。他做夢也想不到,他心目中的“前輩局人”,卻竟然是個年紀輕輕的美貌少女!

那少女笑了一笑,不答武士那句問話,卻緩緩說道:“東南西北四霸天,技壓尉遲北神鞭。將軍剛纔那一招鞭法是‘八方風雨會中州’吧?使得真是妙極!看來,將軍你一定是人稱‘技壓尉遲’的‘北神鞭’了,否則決不能使出這一招。”

那武士聽得這美貌的少女誇讚他的鞭法,心中又是得意,又是驚奇,想道:“這女了好厲害的眼力,竟然一眼就看出我的鞭法。”當下說道:“多謝姑娘給我臉上貼金,不錯,我就是大金國御林軍的總教頭北宮黝,‘技壓尉遲’這個稱呼,是江湖上的朋友給我棒場的,叫姑娘見笑了。”

耿照不由得吃了一驚,心中想道:“原來這人就是北宮黝,怪不得如此厲害!”要知北宮黝身爲金國的御林軍總教頭,在金同是數一數二的好漢,耿照對他是早已聞名。但那少女所說的“東南西北四霸天”,這北宮黝當是“北霸天”,還有其他東、南、兩三霸天是誰?耿照卻不知道了。

耿照心念未己,只聽得那少女己在說道:“將軍過謙了,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那豈是假借得來的?實不相瞞,我就是因爲見了將軍如此高明的鞭法,這才動了求教之念,特來向將軍請教的!”

北宮黝怔了一怔,道:“姑娘,你是誰?不說明白,我可不願與姑娘交手!”那少女笑道:“哦,你這條鞭是不打無名小卒的,找本來不配作你的對手,但我卻是你要緝捕的人,所以雖然是無名小卒,但你拿不到我,就無法交差,你總要和我動手了吧?”

北宮黝心中一凜,雙眼圓睜,冷冷說道:“哦,原來京都和密雲這兩件案子都是姑娘乾的嗎?”那少女道:“不錯,將軍還說漏了一件,前兩日你們從京都派到薊城的三位高手,也是我殺掉的,你還未知道嗎?”

原米上個月在金國的中都,發生了一件震動朝廷的案子,有四個御林軍軍官,奉了大將軍蒲盧虎的密令,要到蒙古辦一件事情,就在動身的前夕,這四個軍官部莫名奇妙地暴斃了,事後驗屍,驗出屍體一片瘀黑,顯然是給人用劇毒的暗器射死的。

過了幾天,有個從蒙古使者經過密雲,中部派出兩個軍官迎接他們,這三個人也都在密雲到中都的大路上給人害死。這兩件案子震驚了金國的朝廷,中都的七大高手全都受了命令,要查緝這個兇手,這北宮黝也是接受了命令的高手之一。

這次因爲耿照“謀叛”的案子,薊城的兵馬司都監扎合幾,從中都請來了三位高手,協同緝捕,這三位高手,在包圍耿家之役,全部死亡、北宮黝懷疑這件案子與上面兩件案子有關,故此特地到薊城調查。調查的結果,證實了這三個高手,還有薊城本地的幾個武士,果然也都是中了劇毒的暗器死的。

北宮黝一路暗訪明查,恰巧在這個小市集碰上了耿照擊倒金兵,搶奪馬匹的事情,於是北宮黝飛騎追蹤,終於趕上。起初他還以爲耿照就是那個兇手,後來交上了手,見耿照的劍法雖然不錯,但功力卻不太高,又始終沒有用過暗器,以這樣的本領,決不能殺得那幾位高手,這才知道不是。

現在這個少女突然出現,一口承認這幾件案子都是她一人乾的,北宮黝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到了此時,形勢急轉,這少女和耿照雖然同是“欽犯”,但這少女卻比耿照重要得多,變成了“正點兒”(江湖術語,意即主角)了。

北宮黝雖然心內暗驚,但他究竟是“四霸夭”之一,武學名家的身份,神色上絲毫也沒有顯露出來,當下仍然氣定神閒,既不驚惶,也不動態,按照江湖的禮節,一攏長鞭,拱手說道:“姑娘年紀輕輕,就幹下了三件大案,當真是巾幗出英雄,英雄在年少!姑娘既要較量我的鞭法,敢不奉陪。請姑娘亮出兵器來吧,姑娘遠來是客,北宮黝先讓三招。”

那少女道:“多謝了,將軍你也不必客氣。”她頓了一頓,似自言自語他說道:“我用什麼兵器好呢?今日匆匆忙忙的出來,竟忘了攜帶兵器了。”北宮黝不欲佔她便宜,一指耿照說道“這小子用的是把寶劍,姑娘你可以借他的一用。”那少女瞥了耿照一眼,笑道:“不錯,果然是把寶劍,但我一來不歡喜用人家的東西,二來不想在兵器上佔你的便宜,三來將軍是在鞭法上稱雄,不如我就在鞭法上向將軍請教吧!”

北宮黝是個江湖上的大行家,只要他瞧了對方一眼,對方身上是否藏有兵器,藏有什麼兵器,他都可以瞭如指掌。但見這少女的衣服甚爲貼身,裡面不似藏有什麼軟鞭之類,心中正在奇怪,只見那少女解下了束腰的綢帶,微笑說道:“我是班門弄斧,鞭法使得不到之處,還望將軍指教。”

北宮黝這才知道,這少女竟是要把綢帶當作軟鞭,來與自己較量!他號稱“技壓尉遲北神鞭”,鞭法的造詣何等深湛,平生縱橫南北,大小數百仗,只輸過給三個人,但那三個人都是用別種兵器打敗他的,若然彼此用鞭的話,他有生以來還當真未曾遇過對手。

如今這少女卻要用綢帶來對付他的“神鞭”,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禁有點驚異,同時也就禁不住心中有氣,心想:“多少英雄在我鞭下求饒,你這黃毛丫頭,竟敢小覷於我!”但他以武林高手的身份,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心中雖然有氣,仍然保持着一份矜持,長鞭一攏,淡淡說道:“姑娘能用這種‘軟鞭’,技藝定然是高明的了。請賜招吧!”

那少女笑道:“你是鼎鼎大名的北神鞭,我不先行獻拙,想來你是不肯賜教的了。好,恭敬不如從命,我先獻拙了!”紅綢一揮,登時捲起了漫天紅影,但見四面八方,都是這少女的影於,好似有幾十個人,同時恃着綢帶捲來,北宮黝不由得吃了一驚,大聲讚了一個“好”字,身似陀螺亂轉,接連打了十幾個圈圈,好不容易纔從漫天紅影之中脫出身來,避過了她這一招。那少女格格笑道:“將軍小心,後面就是魚塘了,留心不要跌下去。”原來北宮黝雖然避過了她這一招,但已是不知不覺地退了十幾步,退到了路邊了,後面正好是農家的魚塘。

北宮黝面上一紅,連忙向前一躍,說時遲,那時快,少女的第二招又已發出,“嗖”的一聲,綢帶抖得筆直,直刺過來,北官黝連用幾種身法,那條綢帶仍然似影隨形地迫着他,只聽得“哧”的一聲,北宮黝長袖一揮,想拂斤她的綢帶,哪知衣袖已給“刺”穿了一個小孔。一條輕飄飄的綢帶,經這少女運用起來,竟然變作了利劍一般,可以刺穿別人的衣袖,內力的強勁,確是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

北宮黝有言在先,說是要讓這少女三招,那招纔不過是第二招,他就先已吃虧。那少女將綢帶一卷,笑道:“將軍還不肯亮鞭賜教嗎?”驀地把手一揚,綢帶又再撒開,屈伸變化,莫可名狀。一個圈圈接着一個圈圈的向北宮黝捲來,北宮黝不知這少女還有什麼古怪的招數,顧不得食言,只好將長鞭揮出,用了一招“霸王鞭石”,鞭風呼呼,將那少女的綢帶蕩得隨風飄舞!

那少女也不由得心中一凜,想道:“這一鞭內力充沛,霸道非常,且又招裡套招,式中套式,北神鞭果然是名不虛傳。”

鞭風呼響中,但見那少女身似花枝亂顫,恍如迎風起舞,衣袂飄飄,那條綢帶隨着鞭梢飄飄蕩蕩。北宮黝這一招“霸王鞭石”,雖是力道強勁,確有碎石拔樹之能,但那條綢帶輕飄飄的全不受力,而那少女的身法又輕盈之極,善於趨避,北宮黝竟是莫奈她何。

北宮黝鞭影翻飛,從“霸王鞭石”疾變爲“雲麾三舞”,改“掃”爲“卷”,要把那少女的綢帶卷出手去。那少女機靈之極,綢帶一揮,屍似一條蛇,忽屈忽伸。忽地“嗖”的一聲,抖得筆直,使出了鋼鞭招數,用了“壓”“轉”“推”三字訣,輕軟的綢帶,剎那間變成了堅硬的鋼鞭,筆直壓下,反手一轉,迅即一推,一招三式,一氣呵成,把北宮黝的長鞭推了開去。

北宮黝最初還不大相信這少女能用一條綢帶使出精湛的鞭法,到了此時,才知道這少女確有奇能,不由得暗暗心服。這少女的綢帶不但可用作軟鞭,而且還可以用作鋼鞭,內力的運用當真是妙到極點,絕不在北宮黝之下。

北宮黝知道遇到了敵手,精神倍振,將九九八十一路天龍鞭法使開,虎虎生風,一招一式,穩如沉雷,疾似駭電。少女的綢帶隨風飛舞,忽迎忽拒,或卷或掃,捲起了漫天紅影,和北宮黝打得難解難分。

耿照躺在地上,看得眼花繚亂,連疼痛的感覺也失掉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盼望這少女得勝,他未曾練過鞭法,看不出兩人之間盈虛消長的變化,但見北宮黝的攻勢一直都似凌厲強勁,又不禁暗暗替這少女擔心。

其實北宮黝此時正是心頭焦躁、感到進退維谷的時候,他的九九八十一路天龍鞭法,已使到了七十二路,仍然覓不到那少女的破綻,深懼一世英名,從此盡喪,但就此罷手,又有不甘。

九九八十一路天龍鞭法堪堪就要用盡,北宮黝起了一拼的念頭,猛地大喝一聲,長鞭一圄,帶着尖銳的嘯聲,竟似平地上捲起了駭浪驚濤,一圈接着一圈的向那少女捲去。這一招正是他天龍鞭法中的精華所在,也即是那少女稱讚過的那一招——“八方風雨會中州”。

剛纔耿照就是在他這一招之下,被打碎了膝頭骨的。北宮黝情知這少女不比耿照易於對付,但心想她縱能化解,也難免要給這一招迫得後退,那時他稍稍挽回了面子,也就可以罷手了。至於要活捉“欽犯”的念頭,他是連想也不敢想了。

哪知這少女竟是毫不退讓,不但不退,反而迎上兩步,綢帶抖得筆直,竟然就從北宮黝長鞭抖起的圈圈中鑽了進去。

綢帶的一端有五色絲線結成的彩絛,不過一支香粗細,綢帶攻進了長鞭抖起的內圈,那條彩絛也忽地挺直起來,鑽進北宮黝的鼻孔。這一記怪招大出北宮黝意外,鼻孔一癢,“阿嚏”“阿嚏”就打了兩個噴嚏,他正在全力與這少女爭持,這兩個噴嚏一打,雖然對身體並無傷害,但卻登時泄了氣。邢少女抓緊時機,驀地一聲嬌斥,綢帶反捲過來,將北宮黝的長鞭裹住,北宮黝方覺不妙,心頭一震,那條長鞭已給她卷脫了手。

少女將長鞭一拋,格格笑道:“領教了,北神鞭果然名不虛傳。”北宮黝面色鐵青,接過了長鞭,呆了片刻,說道:“請姑娘留下芳名,北宮黝學藝不精,貽笑大方,倘有寸進,異日有緣,再來領教。”那少女大大方方地答道:“小女子賤名連清波,一時取巧,承大將軍讓了一招,僥倖取勝,慚愧慚愧。大將軍什麼時候有興致前來指教,小女子一準奉陪。青山綠水,後會有期,恕不遠送了。”北宮黝收攏長鞭,拱了拱手,回頭便走!

他心中氣怒之極,但仍不失名家身份。那少女笑了一笑,也自回身過來,向耿照走去。

耿照大喜,便要起來道謝,忽地“哎喲”一聲,又倒下去,原來他剛纔是聚精會神地觀戰,忘記了疼痛,如今緊張的情緒已鬆懈下來,再一掙扎,震動了碎裂的骨頭,任他是鐵打的身軀,也禁不住失聲呼叫。

那少女連忙將他按住,說道,“別動,別動,別拘禮了,待我看看。”耿照雖然與他的表妹兩情眷戀,但平素以禮相待,最多耳鬢廝磨,卻從來沒有這樣親近地接觸過對方的身體,但覺得縷縷幽香,沁人心脾,不禁滿面通紅,但知她是一番好意,爲自己驗傷,心裡又是暗暗感激。

那少女道:“哎喲,傷得還真不輕呢?左腿膝蓋骨和右手腕骨都碎裂了。不過,你也不用害怕,我還懂得一點接骨之術,你躺着別動,我給你敷上了藥,接好斷骨,三日之後,包保你行走如常。”耿照只好依言,任她腦爲。那少女在他的傷處摩挲了幾下,挑了一點藥膏替他敷上,托起他的左腿,對準了骨頭一合,跟着依法施爲,將他的右手腕骨也接好了。她又把綢帶撕作兩條,作爲繃帶,給他縛上。

那少女道:“此地不可留,你不能走動,我去給你找一輛車來,就在附近的村子裡,你倘若發現有敵人,可以用這枝蛇焰箭向我報答。”說罷,將一技短箭放在耿照未受傷的那隻手中,說道:“你只要將這枝箭稍微用勁向上一拋,它就會發出一溜青色的火焰,我也就會知道了。”耿照心想:“這少女看來與我的年紀差不多,想不到卻是一個老江湖,什麼古怪的玩意兒她都備有。”

少女去後,耿照心潮起伏不定,心想:“這真是一個奇遇。”他對這少女當然感激得很,但也感到這少女的行徑古怪。

那藥膏果然甚是靈效,敷了不久,便覺痛楚大減,耿照忽地心念一動,想起了表妹送給他的那瓶“生肌白玉膏”來,想道:“奇怪,這兩種藥膏不但功效相同,而且一敷上傷處,便有遍體生涼的感覺,這種令人舒服的感覺也是相同的!難道她給我的就是生肌白玉膏?但這種藥膏乃是秦家的秘製,她怎麼也有?”隨即想到:“大約上佳的金創藥都是差不多的,我不必瞎猜疑了。”

這兩日來,耿照對他表妹的心情已起了幾度變化,由愛而恨,隨後又變爲愛恨難明;當他來找表妹算帳的時候,本來認定她是殺母之仇敵的;後來聽了李家駿那番活,又覺疑雲重重,難以斷定,所以纔想到天寧寺去查個水落石出。這兩日來,他每一次想起了去妹,心頭上就似被戮了一刀似的,感到非常痛苦,因此他已決意抑制自己,在水落石出之前,是決不再想她

但現在由於敷上藥膏的感覺相同,思念一起,難以阻遏,他想起他所摯愛的人,竟是殺母的疑兇,而一個陌生的女子,卻救了他的性命,不禁大力感慨。猛地又想道:“當晚在我家中殺掉那些金國武士的,既然是這位連姑娘,間一問她,或者也可以知道一點真相。”

他心念未已,只見那少女已駕着一輛騾車來到,笑道:“真是巧得很,我剛走了不遠,就碰見這輛騾車,主人是做小買賣的,正要到薊城去買貨,是輛空車,我給他加倍的銀子,就將他這輛車子買下來了。”

耿照一看這輛騾車果然比普通農家的驟車漂亮,心裡也想這事情真巧,倘若她找不到騾卒,自己受了傷,在這大路上耽擱久了,就很可能有碰上金兵的危險了。

那少女道:“你要到哪裡去?我送你去。”耿照遲疑道:“我蒙姑娘救命之恩,己是感激不盡,怎敢再耽擱姑娘的行程?”那少女皺眉道:“你這人真是有點婆婆媽媽,你現在連站也站不起來,怎能駕車?我反正沒有事情,就送你一送,難道在這個時候,你還要避什麼男女之嫌麼?”

耿照給她說得滿面通紅,當下只好讓她扶上車去,訥訥說道:“我想往馬蘭谷。”那少女有點詫異,問道:“你不是想往江南的麼?昨晚那些金兵包圍你家,我聽得他門就是這樣說的,難道錯了?”耿照道:“不錯,我是準備要往江南。”那少女道:

“可是往馬蘭谷的路卻是向北走的啊!”耿照道:“我想先到天寧寺去訪一位朋友。”他生怕那少女再問原由,好在那少女並不再問,便點點頭道:“哦,原來如此,好,那我便送你往馬蘭谷吧。”

那少女響起一下鞭子,趕驟車前走,一面回頭問道:“你犯了什麼大罪?爲什麼他們要這樣興師動衆的將你緝拿?”

耿照心頭一震,說與不說,實屬兩難,暗自想道:“按理而論,這位連姑娘救了我的性命,我是決不應對她有所隱瞞。但我要將父親的遺書獻給宋皇,這事情關係重大,我曾經對母親發過誓,決不泄漏與外人知道的,這卻如何是好呢?”說與不說,這兩個念頭,在胸中交戰,轉瞬間反覆思量了好幾次,終於這樣想道:“這不是我個人的私事,而是有關國運興衰,寧可對不住這位姑娘,還是不說的好。”當下便道:“金虜要將我緝拿,大約就因爲我要偷赴江南之故,那目的當然可以不問而知,那即是要投奔故國,與他們爲敵了。”那少女道:“據我所見所聞,在金虜轄區,像你這樣懷有故國之思,偷赴江南的人實在不少,尤以少年人更多。爲什麼他們特別對你注意,不錯興師動衆,甚至從京都裡請來高手,務必要將你緝拿歸案,這裡面奠非另有原因?”耿照訥訥說道:“是杏另有原因,那我也不知道了。”話已至此,那少女也不便再問了。她笑了一笑,似是稍稍露出一點懷疑的神情,不言不語,低下頭去,給耿照縛緊鬆開了的繃帶。

耿照心頭抱愧,頗覺不安。過了一會,低聲說道:“姑娘,我也想問你一件事情。”那少女道:“說吧。我倘有所知,定當盡告。”

耿照道:“聽姑娘剛纔與那北神鞭所說,薊城的案子也是姑娘做的。那想必是指前晚在我家中發生的事情了。”那少女道:

“不錯,驚人你家的那些金國武土,都是給我用暗器殺掉的,你後來輕易殺掉的那個阿骨打,也是我在暗中使用梅花針射進他的穴道的,”

耿照道:“姑娘你兩次三番救我性命,我沒齒不忘,真不知如何能報答你。”那少女道:“你又來了,彼此同仇敵愾,些須小事,值得一再掛齒麼?瞧你的神氣,你似乎還有什麼要問的?”耿照道:“不錯,我正是想請問姑娘,不知姑娘何以知道我家中有難,及時而來?當時的情形怎樣?”

那少女道:“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了,這事情說來湊巧得很。

你的外祖父是否信州楚考拳師?”耿照聽她突然把話鋒一轉,問起自己的外祖父來,有點奇怪,隨即答道:“不錯。我母親正是楚老拳師的獨生女兒。她嫁給我爹爹之後,兵荒馬亂,已有將近三十年未回過孃家了。姑娘,你識得我的外公嗎?”

那少女道:“你外公早已死了,他死的時候,我還沒有出世呢。不過我的母親卻和楚家很熟,與你的母親更是少年時候的閨中密伴。”耿照“啊呀”一聲道:“原來姑娘與我家有此交誼,請恕不知,多有失禮。令堂也是信州人嗎?”

那少女道:“我母親連門李氏,我外公與你的外公是同邑拳師。……”

那少女續道:“兩位老拳師意氣相投,因此他們的女兒也是情如姐妹。你母親遠嫁之後,不久,我的母親也嫁到鄰縣連家。”

“她們各適一方,音訊斷絕,不知不覺就過了二十多年。去年我奉家母之命,到江湖歷練,臨行之時,她對我言道,她少年時候最要好的女友,嫁到了耿家,聽說現在在薊城落籍,要我若是路過薊城,就替她到耿家去探望一次,順便也好認識令尊躡雲劍耿仲、耿老前輩。我母親僻處鄉間,那時,她還未知道令尊已經作古。”

耿照心道:“原來如此。可是我卻怎的從未聽過媽媽提過她有這樣要好的女友?”隨即想到:“大約是因爲隔別太久,她少年時候的事,也無謂向兒子說了。”又想到:“我爹爹心懷大志,屈身事敵,平時終是極力掩飾,不讓人家知道他會武功。他精於躡雲劍法,少年時在江湖行俠,就得了個‘躡雲劍’的美號,這事情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這位連姑娘能夠一口說出來,足見她的家人確是知道我父親的底細,所說的諒不會假了,”

那少女繼續說道:“那一晚我到了薊城,到街市上一打聽,原來個尊曾經在金都爲官作宰,前幾年才告老還鄉,不久就去世了。因此很容易就打聽到了。”耿照臉上一紅,想爲他的父親分辯,但一想他父親懷此苦心,本來就不求人諒解,就算這位連姑娘有所誤會,那也只好由她了。

那少女對他父親爲官之事,並無議論,接着說道:“我打聽到你家的所在,二更過後,就換上了夜行衣前往。將到你們住的那條街口,忽然發現有一隊金兵,正在開來,又有幾個武士裝柬的人,走在前列,竊竊私議。我是自少練過暗器的人,耳力比常人稍爲聰敏,隱隱聽得他們所說,竟是要到你家辦案,似乎是你家出了一個‘叛逆’,他們正要前往緝拿。那時我還未知道他們所要捉拿的叛逆就是你。

“我吃了一驚,連忙施展輕功,跳上民房,趕在他們的前頭,準備通知你的家人。”

說到這裡,她忽然停頓下來,望一望耿照,問道:“耿大哥,你是不是還有一位姐妹,她逃出來沒有?”

耿照大爲吃驚,連忙問道:“你說什麼?我父母所生,只我一人,並無姐妹!你何以有此一問?”

那少女也似乎有點驚詫,說道:“我到了你家,還在瓦面未曾跳下,忽見一條人影,突然從屋子裡竄上來,我伏在檐槽,她大約沒有發現我。月光下看得分明,是個少年女子。我以爲是耿伯母的女兒,心想她或者是已得警報,是以出來偵查。剎那間,我躊躇莫決,不知該不該與她打個招呼,因爲金兵就將來到,出聲怕人察覺,那女子身法很快,我主意未定,她已一溜煙跑了!”

耿照心頭大震,顫聲問道:“連姑娘,你,你還記得那,那女予的面貌嗎?”那少女道:“我只看見她的側面,並不十分清楚。她是瓜子臉型,身材比你略爲瘦小,短髮覆額,梳有兩條小辮,穿的是湖水藍色的衣裳,拿着一柄青鋼劍。”

這少女輕描淡寫地緩緩道來,耿照聽了,卻有如晴天打了個霹靂,平地響起了焦雷,腦袋裡嗡嗡作響,眼前金星飛舞,頓感地轉天旋,險險暈了過去。這少女描繪的那個女子容貌、裝柬,不正是他的表妹秦弄玉還是誰?

只聽得那少女繼續說道:“我當時以爲是你的姐妹,不疑有他。事情緊急,我無暇考慮,就立即跳下來,也顧不及通報姓名,便穿房人戶,徑自去找你的母親。

“忽然我發現一個老僕僵臥地上,太陽穴沁出血絲,看來是剛剛給人害死,隨即在一間臥房的門口,又發現了一個婢女裝束的少女,死狀也是一模一樣。我摸進房中,見牀上有個中年婦人,我叫了她兩聲‘伯母’唉,她已不會答應我了。”

耿照尖叫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那少女連忙將他按着,又把一顆藥丸塞進他的口中,說道:“死者已矣,你應該保重身子,爲你的母親報仇,不可太悲傷了。”耿照叫道:“不錯,我,我,我與那妖女誓不兩立!”那少女點點頭道:“照當時的情形看來,那個從你家中溜出來的女子,既然不是你的姐妹,那就無疑是殺人的兇手了。她是誰,你認得她嗎?”耿照叫道:“她燒變了灰,我也認得。她,她,她,她是我的表妹!”

那少女甚是驚詫,呆了半晌,說道:“竟是你的表妹麼?唉,真是意想下到的事,她怎麼下得這個毒手?”頓了一頓,再接着說下去:“不久,你就來了。當時我還未知道你的身份,於是我就躲到帳後看你如何。後來你哭你的母親哭得暈了,我也就知道了你是誰啦。就在你暈過去的時候,有幾個武士接續進來,被我一一打發,外面的金兵不敢再來,圍在外面鼓譟,商量放火。

我本想把你揹出去……”說到此處,她面上一紅,眼波斜溜,接着說道,“但總覺得不便,不如暗中助你爲佳。我又想伯母的屍體不能給金狗毀壞,於是我就擅作主張,將伯母移到後院,草草埋葬。然後再趕回來將你喚醒,我是看見你開始爬起來的時候寸走的,不過,你大約還未看見我。以後的事情,就是你自己所遭遇的了。嗯,耿大哥,你怎麼啦?”

耿照心中有如刀割,神智也已有點迷糊,喃喃自語道:“鐵證如山,鐵證如山!我該死了心了,不必再去,不必再去了。”那少女道:“耿大哥,你說什麼,友哪裡?不去哪裡?”

耿照低聲問道:“咱們現在走的哪個方向?”那少女道:“你不是說要到馬蘭谷的天寧寺去麼?當然是向北走呀。”耿照忽道:

“往南走吧,不往北了!”那少女容光煥發,眼底眉梢都含着笑意,連忙說道:“啊,你改了主意了。好,那就往南走吧。”耿照霍然一驚,驀地想道:“我爲什麼怕和她見面?不行,不行。

我不能再對她存有情意了,她是我的殺母仇人!”原來在此之前,他心中一直在想着還要不要到天寧寺去,也就是還去不去找尋他的表妹。他最先是這樣想的:“現在既然是鐵證如山,水落石出了,那還何須自己再去查根問底?”隨即感覺到自己心底的恐懼是再見到表妹之時,自己會殺了她!因此纔要找一個藉口:不到天寧寺去,避免可能見到他的表妹。

耿照察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母親慘死的情狀再次浮現眼前,他痛切自責,慚愧不安,驀地又叫道:“不,還是在北走吧!”那少女道:“啊,你又改了主意了?”聲音面色都掩飾不住失望的神情,但耿照心有所思,卻沒有注意到她前後神色的變化。

那少女柔聲說道:“你不要想得太多,太過傷神了。我叫騾車慢慢地走,你好好歇息,好好歇息吧!”聲音甜蜜柔和,耿照聽了,就像他小時候,母親在他身邊唱催眠曲一樣。耿照心力交疲,本來就已睏倦極了,不久,就沉沉睡去。

那少女低低喚了兩聲“耿大哥,耿大哥!”只聽到耿照的鼾聲,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那少女忽然輕輕地解開他的衣鈕,伸手進去摸索,驀地雙眉一揚,如有所得,迅即就把一個油紙包着的物件摸了出來。

油紙包着的正是耿照父親所寫的那份遺書,是用羊皮紙寫的萬言書,折成四四方方一疊,那少女打開來剛看了兩頁,耿照忽地翻了個身,喉頭髮出急促的“伊呀”之聲,似乎是正在做着惡夢,受到驚嚇,看那情形就要醒來。

那少女面魚一變,駢指如戟,眼中露出殺氣,就要向耿照的穴道戮去,耿照微一們身,那張俊美的面孔正對着她。不知怎的,那少女忽地心頭一軟,手指頭直打哆嗦,那一指竟然戮不下去,心想:“他受傷已是不輕,我即使只是點了他的暈睡穴,對他的身體也是大大有害。”她最先本想殺了他的,現在卻連對他有所傷害的事情都不願做了,這心理變化來得如此突然,連那少女自己也感到奇怪。

那少女嘆了口氣,心裡想道:“他一直把我當作救命恩人,心中對我充滿了感激的情意。我從來未得到過別人這樣的感激,唉,還是不要傷害他吧!”她輕輕地將那份遺書包好,剛剛塞進耿照衣內,耿照驀地尖叫一聲,身體蹦起,“啪”的一下,將那少女的玉手按住!正是:

撲朔迷離真亦幻,是仇是友未分明。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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