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時間一過就是好久,那些小時候的事情被慢慢的壓在記憶的深處,如果不是刻意的去回憶,恐怕就無法再見天日。

現實中,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事情,被我們掩埋,直至渙散,然後一無所有。

今天突然回想起來,李毅突然感覺到,那副《萬鳥圖》上面的線條,似乎真的和符陣的筆畫有些相似,都是一些曼妙的弧形轉折,嚴謹有致的整體結構,複雜的有些令人乍舌的嵌套與組合。

李毅的這一段沉思,全部落入了陳柳沁的眼中,一想就知道是李毅想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陳柳沁也不急着打斷,仔細的觀察,倒是越看越歡喜。

“想到了什麼?”陳柳沁試探着的問着。

“很小的時候,師父一直叫我臨摹一副複雜的畫。”李毅有一說一。

“什麼畫?”

“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我自己管他叫做《萬鳥圖》,一副十分複雜的畫。”

“那就肯定是了,不行,回去你一定要給我畫一遍,我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陳柳沁一副小女孩的嬌態,語氣中充滿了撒嬌與請求。

李毅不置可否,精神有些不集中,所以也沒有注意到陳柳沁的表情形態。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必須要做!”陳柳沁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

李毅的思緒被來了回來,連忙問道:“什麼事?”

“那個……,昨天我們做的那個叫‘面膜’的幻器,回去你還要在製作一件。”陳柳沁的臉色有些變化,聲音也有了一些忸怩。

“爲什麼?”李毅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的茫然不解。

笨蛋,真是笨蛋,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陳柳沁在心裡,又一次響起對李毅木訥不滿的埋怨聲。

“什麼爲什麼?那個,我也是女孩子麼,昨天試用了一下,非常喜歡麼,就不能……,就不能做一個給我呀?”陳柳沁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臉上的紅色,嬌豔欲滴。

那一抹的嬌羞,讓李毅一陣失神,嘴裡卻是連忙應付着:“好的,好的,回去就制,不過,前面的要由你完成。”說話的同時,眼睛也不敢再看向陳柳沁的方向,有些不安。

兩個人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制器師的隊伍就來到了城主府的門前。

李毅擡起頭,望向城主府。

城主府的大門是全木質的結構,古典中又不失高貴,門前兩座霸氣側漏的白玉石獅,威武不容輕犯,兩根門柱上,騎着硃紅色的顏料,一副金黃的對聯落入眼中。

上聯:明天明地明事理;下聯:德成德在德爲先。

正中一塊牌匾,上書五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明德城主府。從字跡上看去,倒是和制器部如出一轍,忽然間又想到自己當日在制器部前面的心境,昨日此時,不僅有諸多感慨。

“喂,別看了,看到眼睛裡忘不掉怎麼辦?嘻嘻,都進去了,別愣着了”陳柳沁看見李毅看得有些入神,便出言提醒。

進入城主府內,城主的院子大的超出想象,今天宴會分爲兩個地點,一個是宴會廳,一些重要的人物都會在那裡,另一處是練武場,與宴會廳遙相呼應,宴會廳大門全開的會,就是練武場。

李毅和陳柳沁都夠不上去宴會廳的資格,所以上交了禮物,就在武場的角落裡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角落雖然有些偏,但是宴會廳的情況,清晰地落入眼底。

朱城主的出現,便意味着宴會的即將開始。

朱坤今年六十歲,耳順之年,卻依舊神采奕奕,只是兩鬢上越來越多的白髮,在告訴着所有人時間的無情,不管你是豪門貴族,還是街邊乞丐,時間面前,一律平等。

朱城主清了清嗓子,雄渾的聲音響起在整個城主府內。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爲明德城辛勤付出的英雄們:

此時此刻,我爲大家的到來感到欣喜,爲大家的祝福而陶醉,再次,各位受我一拜,藉以表達我最誠摯的謝意。

轉眼之間,又是一年,我的一生已經走過了六十年,六十年的風雨人生,悲歡離合,百種滋味,感謝能有各位的一直支持。

…………”

朱坤洋洋灑灑的答謝,引來現場的陣陣掌聲,典禮按部就班的進行着,最後,便是朱坤選補宴會的開始,聲音落下,宴會廳內廳外,一陣歡騰,觥籌交錯,你來我往,朱坤也挨桌敬酒,表示敬意。

因爲李毅所在這一桌在角落中,所以人都沒有坐滿,就在李毅百無聊賴時,一個人,很隨意的坐在了桌前,一臉和煦的微笑,似有深意的注視着李毅和陳柳沁。

李毅和陳柳沁同時發現了這個人,都是暗暗吃驚,心裡思量着來人的來意。

坐下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兩個人在商鋪中遇到的那位臉上有傷疤的男子——穆宇軒。

“真是有緣呀,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到兩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穆宇軒笑呵呵的說着,那語氣,那神情,就像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樣。

“是很巧,不過恐怕也是閣下有意而爲,這樣的角落,您也能注意到,不得不佩服。”李毅話裡藏針,直言不諱。

“呵呵,兄弟真是多慮了,不過,我還真是有意而來,有興趣猜一猜麼?”穆宇軒也不繞彎子,一臉無害的樣子,很難想象出有什麼驚天陰謀。

“猜與不猜,有區別麼?你若是想說,猜不出來你也會說,你若不想說,我猜對了你也不會承認。”李毅婉言拒絕了自己去猜的可能。

“當然有區別了,猜不對,我手中的劍,恐怕會染上鮮血,這宴會之上,恐怕也會出現不和諧的一幕。”穆宇軒的話聽上去很是隨意。

但是眼中,殺氣必現,直指李毅。

酒桌之上,氣氛的陡然變化,令人措手不及,殺氣之寒,令人窒息。

氣氛驟變,前一刻似乎還是把酒言歡,下一刻就有可能兵器相向,十分詭異的場面。

穆宇軒的殺機狠狠的鎖定着李毅,李毅甚至感覺到,自己只要稍微有些異動,對方就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如這般被一個人的殺氣籠罩,他還從來沒有面對過。

桌子上的另兩個人感覺這氣氛的異常,藉着要去別的桌敬酒,飛一般的逃離這裡,這樣一來,一桌只剩下三個人,各懷心思的三個人。

李毅瞟了陳柳沁一眼,發現陳柳沁似乎沒有受到一點影響,這也讓他心裡稍稍安靜了一些,看來對方的殺氣是針對自己一個人,只要不牽累陳柳沁,他的慌亂就少了很多。

“那我要是猜錯了,又怎麼樣呢?”李毅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和,擺出一副不懼怕殺氣的樣子。

“猜錯了?呵呵,看我心情了,我是個喜怒無常的人。”雖然臉上帶着微笑,但是怎麼看都是笑裡藏刀。

“那我猜你一定不是來殺我的。”李毅經過了最初的適應,已經可以在這種情況下談笑自如了,再加上想到對方不可能在這宴會之上動手,所以雖然殺氣依舊,但是心裡卻幾乎已經不再懼怕。

陳柳沁一旁看着兩個似乎在說笑着談論生死的兩個人,怎麼都想不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情,不過看到李毅的淡定,她的心情也安然了幾分,但是也時刻在準備着,決定一旦發現苗頭不對,就出聲求救。

“呵呵,你不會是再想我不敢在這宴會上動手,所以才說我不敢殺你吧?”穆宇軒臉上的笑意更濃。

“是的,我一個小制器師,死也就死了,我可不認爲你會冒險來殺我,拿你的命來換我的命,你不值。”李毅毫不避諱,直言相對。

“也對,也不對,你的命確實是不值得我拿命來換,但是,一定要我動手麼,我不動手同樣可以殺了你,所以,勸你放棄這樣看似合理的想法。”穆宇軒的話語中,依舊殺機重重。

從對方的眼神中,李毅清楚的明白對方說的不是假話,這意味着,“穆宇軒很自信即使自己不動手,殺我也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李毅在腦中思考着,但是這也讓李毅更加疑惑,自己周圍幾乎都是制器部的人,穆宇軒自己不動手,又如何殺自己。

想來想去,也是想不明白,李毅有些沉默,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穆宇軒的眼睛上,想從中找到一些答案。

“你一定不會的,因爲你們是朋友呀,那天在商鋪中,這不是你的原話麼?”看到李毅的樣子,陳柳沁忍不住幫助其解圍。

穆宇軒很是優雅的向陳柳沁笑了笑,然後輕輕搖頭說:“可惜,他不把我當做朋友,對於朋友,好酒招待,對於敵人,幻劍招待,我一向是這個樣子。”

穆宇軒的直白嗆得陳柳沁也不知道再如何回答,只是有點底氣不足的說:“你再這樣,我可叫人了。”

“你不會的,你這麼聰明的人自然會知道,他等不到別人趕來。”

酒桌上再次沉默下來,陳柳沁不知道穆宇軒爲什麼說變就變,但是她知道對方的話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穆宇軒的自信並不是盲目的,因爲雖然今天是朱城主的壽辰慶典,但是實行的是外緊內鬆政策,一般人想要進來很難,但是一旦進來,裡面的護衛並不多,畢竟在這個時候鬧事的人,簡直就是自己找死,會有這麼蠢的人麼?在負責護衛工作的人看來,肯定不會有。

不可思議的是,李毅和陳柳沁好像就遇到了那種不可能的情況,但是眼前的這個人蠢麼?

不用說李毅,就連陳柳沁都知道,認爲自己眼前這個人蠢的人,那麼纔是真正的蠢。

李毅依舊沉默,穆宇軒依舊在笑呵呵的看着李毅,詭異的氣氛,依舊在繼續。

“李毅,怎麼悶在這裡?哎呀,有了美女陪伴,把老子都忘了?”沉默之中,一個大大咧咧聲音傳來。

李毅不擡頭也知道來的是誰,能和他這麼熟悉,而且又是這個說話的嗓音和語調,除了那個外表五大三粗的彭玉之外,還能有誰。

彭玉的來到,頓時讓李毅心中的底氣多了幾分,欣喜由心底而生,望着走來的彭玉說:“怎麼敢忘記您呀,老上司,老大哥,呵呵,不過,你還是那樣對不起自己的名字。”因爲心情大好,李毅也開起了彭玉的玩笑。

陳柳沁不認識彭玉,但是聽到彭玉的話,女孩子的矜持,讓她有些不安,臉色又開始變紅,煞是美麗。

“哈哈,臭小子,怎麼說話呢,找打!嗯?你小子不錯呀,看來沒給我們明牙部丟臉,去制器部還不到一年,就俘虜一位美女的芳心呀,這個以後要教教我,哈哈……”彭玉的笑聲很是爽朗,說話之間,也就坐在了李毅這一桌。

穆宇軒一開始留意到彭玉往這邊來的時候,沒有半點異常,依舊笑呵呵的看着李毅,待彭玉坐下以後,才望着彭玉點點頭示意,看不出一絲的殺氣。

但是對於李毅來說,他依舊感覺穆宇軒的殺氣在鎖定着自己,絲毫沒有因爲彭玉的到來而改變。

彭玉的話,讓陳柳沁羞得幾乎想要離開座位,但是看到身邊的李毅沒有解釋,心裡又暗暗的歡喜,又不想離開,甜蜜的矛盾中,都忘了還有一個穆宇軒的存在,滿腦子的女孩子的心思。

“李毅,去了制器部這麼久,怎麼也不會去看看?不厚道呀,做人,是不可以這個樣子的。”彭玉坐下後又接着問,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

李毅當然不會說自己去過一次,但是差點沒了命,只能應付着說:“一言難盡,不過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留在明牙部。”

“一言難盡?就多說幾句,時間有的是,我告訴你,這酒宴至少也會舉行到晚上,你可以慢慢說,我有時間聽的。”彭玉的好奇心又來了,這時他才意識到桌子上還有一個人,就看向李毅似隨意一般問道:“這位是?怎麼不介紹一下?”

李毅的目光再次落到穆宇軒臉上,穆宇軒依舊是在微笑,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李毅的回答,他的勇氣從哪裡而來?難道他認爲自己能夠輕鬆的擊敗彭玉?還是他有別的什麼依靠?

李毅從穆宇軒的臉上得不到半點他想要的答案。

彭玉在等着答案,李毅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說還是不說,這是一個問題。

實話實說,依彭玉的脾氣,肯定會大打出手,在宴會上鬧事,不管是什麼原因,對大家都不好,這等於是直接扇朱城主一個耳光。

不說,但是穆宇軒的殺機始終鎖定着自己,這樣的感覺,很不爽,恨不得自己能有一身本事,和對方大戰一場,也好過這樣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