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韋釗安撫了一對母子, 回去取了車子過來接談雁雁和Oscar。Oscar終於可以看一下真的廟會是什麼樣的,天氣很冷,人很多, Oscar似乎很失望, 他一直以爲會遇到很多和尚, 然後去跟人家討教中國功夫, 很困惑地問談雁雁爲什麼見不到和尚, 崔韋釗在旁邊解釋廟會只是一種古時候流傳下來的祭祀活動,轉而形成集會而已,因大多在寺廟附近舉行所以叫做廟會, 到現在與和尚關係不大,與會武功的和尚更無關係。Oscar聽了解釋明顯顯得掃興。
崔韋釗和談雁雁悄聲說要不哪天送Oscar學習武術的興趣班, 被談雁雁擰眉拒絕, 還被談雁雁告之別想以縱容Oscar的行爲獲得父親的稱號。崔韋釗訕笑, 他的確有這意思。
好不容易前面居然有練棍棒的表演,十幾米之外就聽得觀衆叫好, 人也圍了裡三層外三層,Oscar又喜又急,偏偏鑽不進去。談雁雁又怕他跑離了自己視線範圍人多受傷不允許他從下面擠進去。Oscar都快哭了,突然覺得身子一輕,崔韋釗一把抱了起來, 把Oscar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本來就高, 這下Oscar看得清楚。
Oscar初始有些忸怩, 但好視野帶來的功夫刺激很快就讓他安心地坐穩了, 緊緊依着崔韋釗。
談雁雁小心護在身邊,心裡一陣熱浪。崔韋釗穿了黑色的羊絨大衣, 襯着身高,俊挺瀟灑,可是脖子上卻騎了Oscar,形象大跌,他卻不在乎,頭髮被蹭得亂了,額前的頭髮耷拉下來,衣服被扯得沒了形象,可他寧願像一座山扛起Oscar的快樂。
小心翼翼蹲下來把Oscar放到地上,談雁雁替崔韋釗扯平衣服。崔韋釗卻渾不在意,牽了她的手看另一處熱鬧。
崔韋釗想起來最後一次去廟會還是早年出國前的事情,和方雲山他們春節相約騎自行車去看熱鬧,記得有一次是方雲山不知從哪裡開了一輛桑塔納,那個時候已經是很不錯的車,他們幾個就是在那兒弄明白了汽車的原理,儘管一再熄火還是在大空地裡開了起來,窗玻璃全部搖下去,寒冷的西北風呼呼地吹進來,可是每個人都興奮得很,就像是今天一樣。
Oscar牽了談雁雁的手,趁着父母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瞥頭看崔韋釗,神情若有所思。
等廟會裡的燈籠都亮起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崔韋釗提前訂在火鍋城訂了地方,這個時候吃一盆辣辣的火鍋該是最幸福暢快的事情。
談雁雁和Oscar看着上菜早已經按捺不住,崔韋釗笑着說,“先把肉涮一點,湯裡有了油纔好吃。”看談雁雁有點猶豫,“雖然不是很健康,但偶爾一爲之也不必多慮,過年呢,吃得舒服重要,減肥可以暫且拋到腦後。”
談雁雁被說中心理,抿着嘴瞪崔韋釗一眼,筷子卻夾了一些肉放到鍋裡。
一撥吃完才發現崔韋釗卻吃得少,而且只吃清湯的一邊,談雁雁詫異地問,“你怎麼不吃辣的,我……記得你是喜歡吃辣的東西。”
崔韋釗輕笑了,“看你這狼吞虎嚥的樣子我還怕不夠呢。”話未畢,卻遭到談雁雁的肘擊。
談雁雁喝一口冰爽的飲料,看崔韋釗慢慢地細嚼那個對於食辣的人來說淡然無味的清湯中的食材,不禁皺了眉頭。崔韋釗的車上備了小零食,有點小餅乾還有巧克力,即使他在BOBO的辦公室也有類似的儲備,還曾招到大家善意的玩笑。還有他現在幾乎是滴酒不沾,那個時候崔韋釗的酒量是數得上數的。如果沒有猜錯這是有胃病的人的準備。
快樂稍稍變淡,因爲心中的擔憂。
崔韋釗渾然不覺談雁雁的思慮和Oscar聊得高興,看他嘴邊沾了紅色的辣湯汁,拿了紙巾去擦,Oscar本能地躲開,又不自然地又湊過去,臉紅紅的,不知是因爲辣的緣故還是不好意思的羞澀。
談雁雁體貼地和服務業要杯熱熱的紅茶放到崔韋釗的面前,替換掉剛纔的酸梅湯,崔韋釗擡眼看她,眼裡的光彩熠熠奪目。
三個人酒足飯飽幾乎是挺着肚子坐上車,崔韋釗還好,這麼多年守着嬌貴的胃已經變得非常有自制力,談雁雁和Oscar卻像兩個青蛙鼓着肚子,就差喊“哎喲,哎喲”了。崔韋釗刮刮談雁雁的鼻子,揪揪Oscar的耳朵,“兩個沒出息的,如果我不喊停,估計你倆把鍋都啃了。以後有的吃,哪在這一頓,不讓你減肥,也不能這樣沒節制,你瞧,把Oscar都帶壞了。”話是責備和取笑,語調裡卻帶着寵溺和滿足。
“他本來見到吃的就沒出息,還用我帶?”談雁雁拍兒子臉一下,招來Oscar的反抗。
崔韋釗回頭看兩個人在後座鬧,但笑不語,實在是個溫馨的春節。
車停在談雁雁公寓的樓下,把談雁雁和Oscar送到樓上,談雁雁低頭換了鞋子回頭卻看崔韋釗仍然站在門外,嗔道“怎麼不進來?屋子都涼了。”
“我就不進去了,你和Oscar早點休息,我明天一早來。”崔韋釗撫摸談雁雁微微酡紅的臉。
“你是在乎……”談雁雁愕然地望着崔韋釗。
“不是你想的意思,但我想這樣會好一些,我們不應該讓他太急了,這樣反而不好。他尊重我們,我想也應該尊重他。別多想,Oscar是我兒子,我能生我兒子的氣嗎?”
“你總有道理,我說不過你,你認爲對就好。”談雁雁低着頭用腳蹭地。
“好好休息,不能對Oscar說我壞話。”崔韋釗無奈地想,他難道不想和他們母子待在一起,只是Oscar畢竟還是有些牴觸的情緒,只是因爲生長的環境寬鬆讓他能接受目前的現實,但是不能表明他沒有想法。
Oscar把衣服一古腦兒脫了,拿了廟會買的猴王臉譜衝到客廳,看只有談雁雁一個人在,“崔……,媽咪只有你一個人嗎?”
“崔叔叔回家了,明天來找我們。”
Oscar 愣在當地,“他是生我的氣嗎?”
“怎麼會?這是你們倆協商的結果啊。互相尊重。”談雁雁看Oscar逐漸沮喪茫然的臉,你們倆就鬥吧。
崔韋釗很守信早晨八點準時摁響門鈴,還帶了早飯,帶着冷氣吻一下談雁雁,然後一個寒冷的擁抱成功地把還有點情緒的Oscar逗笑。氣氛恢復前一天的融洽。
汽車開到郊區,是一個農家院,談雁雁和Oscar哪裡見過這樣的農家生活,偌大個院子,被劃分爲多個功能區,有雞有鴨,有羊有豬,還有十數株果樹和葡萄架子,如果夏天必定是一片盎然寫意的農家生活。
是崔韋釗他們常來的一家,早就收拾了屋子,燒暖了屋子。崔韋釗見到主人說,實在是不好意思大過節的打擾。主人倒是個憨實的漢子,連忙擺手,不礙事,不礙事,崔先生總介紹朋友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謝,你自家人來,我們肯定要好好招待的。
後山有座小廟,廟小香火卻盛,三人相攜上山,雪地裡走得累,大的小的都撒嬌,談雁雁埋怨不早說爬山,否則換雙輕便保暖的謝,Oscar看媽咪被背取笑了半天也忍不住要求享受同等的待遇,崔韋釗只好背一會兒談雁雁,再背一會兒Oscar。
晚上吃完飯,崔韋釗帶着談雁雁和Oscar開車到一片空場,打開後備箱搬出來好些煙花。Oscar大張了嘴,“你怎麼知道我想要的!”
崔韋釗樂,“因爲我跟你一樣大的時候也喜歡這個。”
談雁雁放心地把Oscar交給崔韋釗,看兩個人瘋瘋癲癲地在雪原上點燃一個又一個煙花。Oscar的叫聲在空場上分外的響亮清晰。突然Oscar跑過來,“媽咪,下面一個是給你的,要看仔細哦。”
談雁雁看煙花在升上空中然後綻放出一個又一個的心型圖案,忍不住流了眼淚,那邊崔韋釗和Oscar衝她揮手,抑制不住跑過去抱住崔韋釗,崔韋釗哈着冷氣的聲音像雪夜裡動聽的夜曲,“看來賣煙花的人沒騙我,有十個心,一年一個,都看到了嗎?”
Oscar在旁邊大聲說,“媽咪就喜歡這樣又俗氣又好看的東西。”
談雁雁已經沒有力氣和兒子鬥嘴,只有張大眼睛看着夜空,不能錯過任何一個。
三個人跑回溫暖的屋子,熱氣撲面而來,他們故意要了有農村特色的土炕,熱乎乎的,冬夜裡人躺在上面像貼烙餅一樣,全身上下烤得像只熟透了的地瓜似的舒服。
Oscar突然說話,“如果三個人都躺在上面肯定還要暖和。”
談雁雁和崔韋釗相視一笑。
看Oscar沉沉地睡去,談雁雁枕着崔韋釗的胳膊,“他好像接受了你。”
“我都做好準備了,等個幾年也沒關係。”崔韋釗還真不保準兒。
崔韋釗睡得迷迷糊糊,就聽見有人叫,說實話昨天背兩個人上山下山還真是件體力活兒。
“媽咪,爸爸,快起牀,下雪了。” Oscar爬過來俯在崔韋釗和談雁雁的上方。
崔韋釗是聽到“爸爸”兩個字被驚醒的,談雁雁也睜了眼睛瞪着Oscar。
Oscar略帶不好意思地說,“我是可以先叫爸爸的,但不是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