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被蘇輕盈說服了。
他黑色的衣袍微微一揮,一陣青光閃過,腳下被結界隔開的小鎮便恢復了自由。
戒空其實並不知道他們兩人的決定。
但是,在結界被打開之後,那個面容愁苦慈悲的和尚立即飛了上來,對着阡陌和蘇輕盈念着佛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兩位真是大善之人。”
蘇輕盈纖細的身影漂浮在空中,長髮及至腳踝,精緻絕美的臉上帶着淡淡的表情,不似以往那麼高不可攀,她看着戒空的眼神中甚至帶着莫名的情緒:
“戒空大師,你此番爲了開天,可遭了不少殺孽,你要如何向你的佛祖交代。”
“阿彌陀佛,佛祖在心中,酒肉穿腸過,天下間的一切,唯心而已。”
“唯心而已?”蘇輕盈眉目一凝,喃喃自語。
作爲一個之前無情無愛的光明神,蘇輕盈覺得人間總是在給她驚喜,給她不同的驚喜和感悟。
唯心而已,這其實也是阡陌,和靈院的弟子們一直在做的事。
但她不懂。
但這一刻,卻是若有所解。
“是蘇蘇心善,不然你以爲你還能站在這裡?”
阡陌與戒空曾經也好友,這並不是偶然,戒空能說出唯心而已,與阡陌之間,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惺惺相惜的。
戒空被阡陌這麼一說,也不生氣,他是真的沒在蘇輕盈和阡陌身上感受到殺氣,所以也放鬆了許多。他苦笑道:
“失去昊天塔,是我最大的懲罰,殿下得到昊天塔,並不吃虧啊。”
隨着他的話,蘇輕盈擡起手,晶瑩剔透的小塔在她手中流光溢彩的閃爍,蘇輕盈點頭:“昊天塔的確是好東西,抵得上我神州大地上所有的神器了。”
戒空眼巴巴的看着,心道,要是蘇輕盈能將昊天塔還給他就好了。
蘇輕盈眸光清亮的看着他:
“想要?”
戒空點了點頭。
蘇輕盈嘆息,將昊天塔收了起來:
“可惜,這已經是我的了。”
“……”
戒空竟然覺得自己無言以對。
阡陌在一旁哈哈大笑:
“老和尚,天都開了,你還不快去做你想做的事,留在這裡作甚?”
戒空又唸了句佛號:
“阿彌陀佛,以往我心心念念想要回去,所以一直致力於開天,如今天開了,我隨時可以離去,倒是不急了。”
蘇輕盈嘴角微翹:
“莫不是戀上神州大地了?難道神州大地會比地球好?”
“怎麼可能!地球的三界是最好的。”說到這裡,戒空臉色忽然一邊:“不對……殿下你怎麼知道地球?”
“蘇輕盈挑眉:“你猜。”
“……”
戒空再次無言。
蘇輕盈輕笑出聲,做一個完全沒有壓力,不需要揹負一切的輕鬆的人,真的是一件愉快的事。
一個人的能力有多大,承擔的責任就有多大,以往她是神州大地上唯一的神,身上揹負着整個神州大地,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爲自己而活,如今開天之後,神州大地成爲萬千小世界中的一個,她這個神,在茫茫宇宙之中,已經微不足道了,至少,神州大地上所有的生靈,已經不需要她操心太多也許,那些從神州大地走向宇宙的人們,以後會比她更加強大。
那是她所驕傲的事情。
“罷了罷了,殿下既然知道地球,那麼與昊天塔也算是有緣,昊天塔落在你手中,也算是緣分,殿下就好好收着,此次開天,多謝殿下和阡陌院長,這份恩情,老衲記在心中,日後若有緣再見,定會加倍償還。”
爲什麼不現在償還呢?
現在他在神州大地,試問在神州大地上,哪還有蘇輕盈這位光明神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
所以只能以後了。
他們修行之人,壽命延綿不盡,只要不死,總有重逢的一天。
戒空說完,便捏着佛珠,化作一縷流光,飛向天空,從那破洞之中,飛向天外。
此後,又有不少修行者接二連三的離開神州大地。
特別是被蘇恨天從異度空間帶回來的一步天尊們,更是結伴離去。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想着離開,或是都選擇離開。
畢竟,天外到底是什麼樣的,誰都不知道,在沒有足夠強大之前,他們是不會離開的。
而且,神州大地上還有許許多多不能修行的普通人,還有一些修爲夠了的,也因爲家族,因爲各種原因留在了神州大地。
總之,現在神州大地變成了一副新的模樣。
戒空離去,蟲獸全部消失,蘇輕盈這些日子,一直遊走在神州大地各處,修補之前神州大地上的災禍。
而阡陌,竟也一直跟在她身邊。
蘇輕盈一心修補神州大地,倒也沒有理他。
但阡陌也似是不在乎,就那麼靜靜的跟在蘇輕盈身後,也沒有開口打擾蘇輕盈,就那麼默默的跟隨,默默的守候。
終於,在蘇輕盈修不完最後一處的時候,阡陌上前了,開口道:
“你不打算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麼?”
蘇輕盈這個神州大地上唯一的光明神,是在神州大地待的最久的人,她應該早就厭煩了神州大地。
“不,我是神州大地上唯一的神,即使天已經破了洞,我也要守護這片土地。”
阡陌沉默。
蘇輕盈開口道:
“你若是想要離去,自可離去。”
阡陌立即解釋:
“我沒想離去。”
蘇輕盈輕笑一聲,眉目淡然,回首看阡陌:
“你不想離去?這樣的話,不怕太假麼?當初你是如何被戒空說動開天的?不就是因爲你覺得神州大地是一片死水,不就是因爲你對外面的世界的好奇和嚮往?那時你尚且能爲這些好奇和嚮往做那麼多事,如今,天開了,你怎會不想離去了。”
“我……”
阡陌一向聰慧,甚至能將天地算計其中,但是,唯獨在蘇輕盈面前,變得笨拙無比。
這是因爲他太在乎這個人了。
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就深愛着這個人,但是,他卻從未得到過這個人。而且,就算此時,這個人就在他眼前,他還是覺得與這個人之間,有着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