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牀上,盡力想回憶在我到醫院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腦海中只有散落的碎片,根本無法連接成片,只記得那溫暖的媽媽懷抱。
何玉成告訴我,現在水災情況仍然不容樂觀,而且受災面積不斷擴大,不但市裡包括省裡都開始着手佈置救災工作,不管我們省,就連鄰近的好幾個省都遭受到了洪災的侵襲。
我正胡思亂想着,門推開,冉柔,曹雲峰帶着幾個人走進來,我急忙坐起來,趙家仁急忙過來扶住我。
表達了一起慰問,不過我目光一直觀察冉柔,想從對方表情看出一絲端倪,可偏偏對方並沒有流露出不安和尷尬。
也許是我高燒中,出現的幻覺,我心中暗道。
冉柔說安心養病,衆人說了一些話,不過還有事情,就匆匆離開了。
而且自始至終冉柔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根本沒有任何的異樣,我不平靜的心頓時變得安靜起來,夢,肯定是一場夢。
到了下午劉平過來,進來讓我吃了一驚,劉平身高體胖,被稱爲縣政府第一胖,可是此刻卻瘦了不少。
我一問才知道,原來這段日子沒明沒夜的操勞,生硬把肥膘減下去了,從劉平口中我有得知,最近那天並不是水庫放水,而是上游的水庫崩塌,生硬把下游水庫也跟着沖毀,這纔有瞭如此好大的水勢。
聽到這裡我不由得苦笑一下,真的是百年難得一遇,竟然讓我碰到了。
因爲水庫潰壩,市裡還有好幾個縣都成了澤國,市裡面還好一些,但是下面幾個縣失蹤了不少人,估計市長肖錦程夠嗆。
我聽到這個消息不禁一愣,肖錦程如果因爲這個被追究責任,那麼冉柔好像跟他一系,這樣的話,想到這裡我輕輕嘆口氣。
劉平還跟我說,要不是我當機立斷疏散居民,估計也得出人命!相比及其他縣,河西縣算是幸運的……!
我慢慢地閉上眼睛,那毀天滅地的場景再次浮現在腦海中,不由得打個冷戰,猛地坐起來,夢魘,真的那一幕成了我這輩子最可拍的夢魘,無數次讓我從夢中驚醒。
從醫院出來,我再次見到冉柔,冉柔給我的印象,一直是很注重修飾自己的女人,此刻卻形容憔悴,看見我輕輕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眼神裡面透露出深深的疲憊。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要注意休息!
冉柔愣了一下,接着有些生硬的點點頭,我們兩人沉默了一會,我說我已經身體好了,應該投入工作中去。
冉柔說讓我再休息兩天,我說不用,就這樣爭執了一下,冉柔說目前縣裡遭災很嚴重,雖然上面調撥下來救濟款,但不夠用,說完這些看着我。
我知道她在徵求我的意見,就是那一千萬的捐款,其實這筆錢在縣財政賬戶上,就算沒有我的同意,冉柔完全可以調用。
這樣徵求我的意見,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不過我感覺到,自從那件事情之後,我跟她之間的敵意沖淡了不少。
我笑着說自己雖然有些頑固,但也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還是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吧。
我注意到冉柔鬆了口氣,然後笑了笑,但讓我心猛地跳了一下,那笑容雖然充滿了疲憊,但又透露出令男人憐惜不已的楚楚,真的想摟在懷中好好地安慰一番。
這個念頭儘管只是一閃,可冉柔似乎察覺了我的想法,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接下來冉柔將賑災的事情交給我,同時讓我調撥救災物品,這份工作在別人眼中肯定是個肥差,但我主動跟冉柔建議,請紀檢和監察部門配合我的工作。
冉柔聽了挺吃驚,很認真的看看我,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說實話,發放救災款和物資,並不是發錢發物就可以了,還需要經過調查,然後按規定造冊,統一發放。
就在這個過程中還有一個小插曲,就是河頭村幾個村民過來討要豬羊款,說我說的一頭豬八百,,一隻羊六百,他們現在要我兌現。
我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當初是爲了讓這些人快點離開險地,可是此刻卻過來要錢,我還真有些不知道咋辦。
而且這幾個人說出來的都不是小數字,成百頭豬,上千只羊我去,另外還問我騾馬牛這些怎麼折算。
你說不給他們吧,我說過這句話,你說給他們吧很明顯是帶有欺詐性質。
不過這個事情解決的更簡單,當這幾個人再來的時候,好幾個河頭村民包括其中輩分最大的長輩全都出面,說他們忘恩負義,如果不是張縣長當時救他們出來,早就衝進水裡喂王八了。
這幾個人面露羞愧地走了,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何玉成找了村幹部,商量的結果。
這個何玉成我用的越辣越順手,辦事情利索,想事情活泛,同時更善於動腦筋想辦法,於是我有了提拔他的想法。
當然這也是在考慮中,過了兩天我接到舉報,說有人編造受災情況套取救災款,接到這個舉報我當然要調查。
調查結果很清楚,高山鄉的副鄉長跟下面的村幹部,相互勾結,通過虛報的手段,套取了十萬的救災款,並且私分掉了。
我拿到調查結果,發現紀檢副書記老夏欲言又止,我問怎麼回事,老夏說高山鄉副鄉長是張俊義的外甥。
我想了想說道,這個事情你別管了,老夏點點頭。
可是過了一會兒,我就接到張俊義的電話,電話裡詢問了我的身體怎麼樣,最近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困難,有困難跟他說之類的屁話。
我知道他是爲外甥的事情,可是我也不說,只是陪着他遛彎,過了一會兒張俊義才說道,聽說有人帶頭違反紀律,竟然在這緊要關頭中飽私囊,他聽了之後非常氣憤。
我說確實情節非常惡劣,已經調查清楚,準備向冉書記彙報。
張俊義立刻說,在這個時候如果處理幹部,會讓人心不穩,還是以大局爲重,儘量冷處理好。
我問他的意思是,張俊義說讓他們把錢退了,然後批評教育一番算了。
我說性沒有問題,過了十幾分鍾後我給張俊義打電話,用抱歉的語氣告訴他,原本想把這個事情壓下來,可是沒有想到有人已經捅到冉書記那裡,而且剛纔冉書記還過問了此事,問他怎麼辦?
張俊義問誰給捅過去的,我說冉書記沒說,不過……,我沉吟了一下,張俊義問不過什麼,我說冉書記對這個事情很清楚,所以……,我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張俊義在對面狠狠罵了混蛋兩個字,緊跟着有跟我道歉,說不是說我,又感謝了一番,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不用問,張俊義肯定懷疑齊斌搗的鬼!這兩個人沒一個是省油燈,他們鬥得越厲害越好。
隨後我將調查結果跟冉柔說了一下,冉柔聽了之後非常氣憤,不過我又將張俊義這層關係說了一下。
冉柔臉上露出沉吟之色,我說當前正是用幹部的時候,如果貿然處理他們,會不會在幹部中間造成一定影響,不利於整體救災工作開展。
冉柔問我怎麼辦,我說先讓他們退贓,然後將來找個錯處再收拾他們。
冉柔沉吟了一下,點點頭,說就按照我說的辦吧!
從冉柔那裡出來,我給張俊義打了一個電話,將情況說了一下,張俊義立刻表示非常感謝。
而且從這件事後,我感覺張俊義對我的態度不一樣了。
一個星期後洪災總算過去了,留下的滿目蒼夷的爛攤子,經過不完全統計,全市經濟損失達到了十幾個億。
因爲這個事情省長齊曉還專門來了一趟,當然這樣級別的幹部,我們肯定是見不着。
據說齊曉來了之後,第一句話,這場洪災不單是天災更是人禍,這句話直接給洪災定了性。
我估計肖錦程以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了,我也注意到冉柔這一段時間顯得憂心忡忡,似乎有什麼心事。
不過救災之後的後續工作更多,例如重建家園,例如到上面跑救災款,例如安置無家可歸的人,總之那一段時間我是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來使。
不過隨着我聽到水務局局長被免職,同時接受紀檢委調查,以及康立斌和另外一個水庫管理員被公安機關逮捕,我知道拉開了事件處理的序幕。
很快就聽到了市長肖錦程引咎辭職的消息,說實話,那個時候引咎辭職還真是新鮮事。
再後來雷浩成了代市長,聽到這個消息不禁有些感慨,白雲蒼狗誰知道如何變幻。
市裡的救災款遲遲不能撥付下來,儘管有那一千萬墊底,可還是不夠,曹雲峰因爲這個事情沒少往市裡跑,可是市裡回答更乾脆一個字,等!
他們能等,可是下面遭災的人們等不起,眼瞅着就要入冬了,總不能讓人們天寒地凍住在帳篷裡吧!
於是我們開始爲前忙活起來,看着大家爲錢絞盡腦汁,我忽然想起一句話,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萬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