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戚路準備捏訣除邪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不能動彈,不僅如此,頭腦裡還有陣陣眩暈感波濤般襲來,整個人都無法正常地呼吸。
霧氣驚悚般地消失了,兩名形若鬼怪的神秘男人離戚路越來越近,他都能感覺到黑無常的寬大衣袖裡呼呼直響的陰風撲向自己臉龐和脖頸之處,冰冷得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嘩啦!”一聲,黑無常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閃着鱗光的鐵鏈,末端拖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緊接着他拉長臉如京劇裡的老旦般唱了起來,“閻王註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這聲音,象被閹掉的公雞發出的嗓音,讓戚路聽了很不舒服,他苦苦地思量着脫身之法。
與此同時,死亡騎士的頭顱也從黑色斗篷中伸了出來,那是一顆沒有任何血肉的骷髏頭,空洞眼眶中的鬼火發出耀眼的紅光,刺得戚路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
“滴答!滴答!”
那把黑色的長柄鐮刀又出現在他手中,戚路聽到的水滴聲不過是從那刀尖上滴落的鮮血。
死亡騎士居高臨下地看着戚路,牙齒在不規則地抖動,一句陰森的話語仿若從胸腔之中發出:“擄掠人的必被擄掠,用刀殺人的必被刀殺,你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了嗎?”
“哈哈哈哈!”戚路突然大笑了起來,這種嚇人的噱頭他已經歷過一次,難道還用害怕嗎?
“呵呵,東西方的死神都來迎接我了啊,真是榮幸之極。”戚路還想掏個煙擺個瀟灑的姿勢,只可惜除了嘴巴和眼睛以外,他身體的任何部位都不能動彈。
死亡騎士被戚路徹底激怒了,嘴中的聲音由低而高,既而咆哮起來,手中的鐮刀已高高舉起,馬上就要砍到戚路的脖子上!
就在危急關頭,戚路的眼前“嗖”地亮起一道金光,跟着無數道金光從他身後直朝死亡騎士射去。當光亮退散的時候,戚路看到那是一張張靈符,已牢牢地貼在死亡騎士的骨架上。
“五方神王收攝邪靈,雷霆萬擊諸魔退散,靈符有敕,如誥奉行!”隨着一聲洪亮的咒語聲誦起,貼在死亡騎士身上的符化作熊熊烈火,瞬間死亡騎士和黑無常都被沖天的火焰吞噬進去!
戚路的身體也在此時恢復了自由,他還沒來得及回頭查看救他之人是誰,一雙大手就抓起的他肩膀,帶他直退數十米。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不願親自動手嗎?”戚路聽到身後老吳熟悉的聲音,那根一直繃緊的心絃也鬆弛了下來。
“不是還有你嗎,我又何必操心。”戚路笑了起來。
“那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我讓道。”老吳望着前方的敵人,平時醉意朦朧的雙眼此時正閃爍着精光。
“嗷嗷!”烈火中發出一陣怪叫,戚路看到燃燒的火焰像發了瘋似的隨風四處亂竄,緊接着沒有任何徵兆般的突然熄滅。陰冷的月光下,死亡騎士和黑無常安然無恙地站在戚路和老吳的面前。
“糟糕,你的法術不管用!”
老吳也是一臉詫異,“這不可能!即使符咒奈何不了這幫妖孽,也不可能一點事也沒有!”
“怪不得你沒有被嚇死,原來是有人在暗中幫忙啊。”死亡騎士再次舉起了鐮刀指着老吳冷道:“我該怎麼稱呼你,臭道士、陰陽師,除妖師還是驅魔人?”
“到地獄去查我的身份吧!”老吳身形筆直地擋在戚路面前,眼中有犀利的光芒閃過。
“活得不耐煩了嗎?”黑無常悄無聲息地潛了過來,鐵鏈在他頭上勾勒出一道扭曲的弧度,就倏然纏到老吳的脖子上,越勒越緊。之前還漆黑一片的鐵鏈,不知什麼時候顏色變成如血一樣紅。
“老吳小心!”戚路驚叫。
“這回你終究露出了破綻!”老吳呵呵冷笑起來,腳踩北斗,雙手十指均收伏在掌心,成五雷結印狀,跟着他“敕!”的大喝一聲,一個巨大的拳印從他雙掌間翻飛而出,瞬間就擊穿了黑無常的身體後又擊倒了死亡騎士。
“轟隆”一聲巨響過後,戚路眼前的地面騰起漫天的煙塵,籠罩在黑無常和死亡騎士的周圍久久不肯散去,戚路看到霧氣中有雙閃着黑色光澤的眼睛稍縱即逝。
濃霧在原地四處亂飄,很快讓風吹得無影無蹤。
戚路捂着鼻子問:“幹掉它們了?”
“沒有,我只是讓眼前的幻影消失呢。”老吳搖了搖頭。
“啊!”戚路頓時明白過來,“難道你是繞過幻影製造的假象直接攻擊本體嗎?”
“是的,假如我們和幻影一直糾纏不清的話,就正好中了施術者的圈套。剛纔那一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我們只要稍等片刻,就能看清敵人的廬山真面目呢。”
“嘿嘿嘿!”塵霧中傳來陰冷的笑聲,當這笑聲停止的時候,塵霧也跟着消失殆盡,一道詭異的綠光驀然亮起,戚路看到一位身穿西裝的老頭傲然站立在他面前。
“果然有兩下子,居然被你們識破呢。”
戚路看着這神秘出現的老人,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因爲他就是自己那天在衚衕裡查看樑雪案發現場時向他詢問鬼節是什麼日子的瘦矮老者!
“是你?”戚路懵了。
“戚先生,我們又見面了。”此時這瘦老頭完全沒有當初戚路所見的那副病態像,筆挺的中山裝穿在身上顯得無比的精神,只是他的腳下,還保留着原先那一圈血紅。
“那晚看到你鬼鬼祟祟的身影來到這衚衕,我就知道你不是個普通的求職者。”
“晚上?”上次在這衚衕裡碰到你,可是白天啊!難道那天晚上差點吐我一身的樑雪就是你變的?
想到這點戚路心裡頓時反胃,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他顫聲問道:“那天我碰到的樑雪就是你?”
“正是鄙人。”
“這麼說,在這巷子裡被嚇死的女子都是你殺害的?”
瘦老頭沒有回答。
“我以前還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才明白原來是你假扮死亡騎士和黑無常來嚇人,難怪他們會被你嚇死!”戚路接着問:“殯儀館所有的靈異事件都是你所爲?”
瘦老頭做了一個不置可否的表情。
“少和他囉嗦,只要打倒這妖孽,還怕他不招供?”老吳擠身向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閃閃發光的短刀,他單手護在胸前,隨時準備發動進攻。
“哼!”瘦老頭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冷道:“就憑這破爛玩意就想對付我?我勸你用槍之類的現代化工具還靠得住點。”
“呸,降妖伏魔還用你這老雜碎教!把我惹毛了,可沒你好果子吃!”
瘦老頭伸出了左手,他的手指越伸越長,最後變成一隻乾枯瘦弱的血色鬼爪!
“血手印!”戚路恍然大悟,想起了陳繼先初次在殯儀館停屍房捉妖時,自己在地上看到的血手印!
“受死吧!”瘦老頭的鬼爪閃電般朝着戚路的心窩抓去,速度快的戚路根本沒有躲閃的時間。
就在這危急萬分的時刻,戚路聽到瘦老頭背後雷鳴似的一聲巨響,接着他的鬼爪硬生生地停留在戚路胸前,再也不能前進一分。
瘦老頭的臉因痛苦而扭曲變形,跟着嘴巴咧開了,一口鮮血噴的戚路滿身都是。戚路這才發現他胸口有隻巨大尖爪穿透了他的胸膛,這尖爪不像陸生動物的四肢,反而形似某種未知的海洋甲殼動物的節肢。
“啊!”瘦老頭在慘叫聲中,身體開始抽搐痙孿,無數道火焰從他身上迸出,當火焰燃燒殆盡的時候,瘦老頭已經不見了。
灰暗的天際裡,一顆碎裂的流星正拖着腥紅的尾巴燃燒墜落。
身體恢復了自由的戚路凝視着這顆流星,不無擔憂地說:“星列房宿,天示休咎,這是凶兆嗎?”
老吳收起了短刀,在瘦老頭剛纔站立之處俯身查看着,希望能找到什麼線索。救他們的神秘人,或者說那隻神秘的肢手在瘦老頭消失的時候也跟着隱沒在漆黑的夜裡。
原本眨個不停的街燈此時也恢復了正常,柔和的燈光把戚路的影子拉的斜長,衚衕裡一片寧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但瘦老頭殘留在地上的鮮血和空氣中還未散去那充滿敵意的氣味卻無言訴說着,剛纔那場可怕的遭遇並非惡夢而已。
“他是人嗎?簡直就像是惡魔......”戚路突然想起了什麼,“老吳,你說樑雪真是他殺的嗎?”
“咳……抱歉,是我疏忽了,我應該早就想到這一點。”
戚路突然發現這個看似簡單的靈異案件背後涌動着數不清的暗流,而自己以前一直被條看不見的暗線牽着步入歧途,離真相越來越遠。
老吳走到他身邊說:“看來這老頭纔是幕後元兇。”
“是啊,他恐怕是因爲我們發現了別墅的秘密,特意過來殺人滅口。”夜色下戚路的雙眼透着說不出的疲倦,但心裡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激動。他現在才明白殯儀館那些靈異事件,都是這個混蛋一手所爲。
怪不得樑雪她父親口中所說的樑雪和自己所見到的樑雪在性格上爲什麼會完全不一樣,因爲那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戚路不由嘆道:“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看來一場惡鬥不可避免。”
“怕什麼,反正幫手就要來了。”見戚路滿懷期待地看着自己,老吳又說:“喂,你可別事事都指望我,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
關鍵時刻,戚路見老吳又恢復了膽小本性有退縮之意,他只好叉開話題問他:“剛纔救我們的又會是誰呢?”
“不知道,應該不是敵人。這傢伙根本沒顯身,就露出個手,而且手也閃的飛快,我根本都沒有看清楚。”
“不管怎麼說,我們的命是他救的。從手的形狀來看,不像是人類。”
“嗯,看來不止我們在關心殯儀館。”老吳這時也緩過氣來,他語重心長地說:“這次我們想安全脫身怕是難了,爲今之計,我們只有聯手一搏方有勝算。你要再持隔岸觀火的態度,只怕會要了我們兩個的命。”
戚路沒有直接回話,但雙手已經握緊,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沉思半晌後戚路轉身對老吳說:“你先準備一下,明天晚上我回公司,把封印的箱子拿出來。”
聽到戚路這句話,老吳的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