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微笑着將鏡子遞給了許鏡橋說:“你不妨照下鏡子,看自己的面容和往日有何不同。”
許鏡橋低頭看去,整個人都愣住了,跟着伸手朝額頭抹去,像是要擦去什麼污垢一般。
戚路不禁皺着眉頭問他:“許先生,你在做什麼?”
“是誰在我的額頭上塗了黑油漆?”可當他擦完後看手心時竟無絲毫污跡,再回看鏡中自己的面容,額頭間居然還是一片烏黑之色。
突然間許鏡橋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手指着許仙厲聲說道:“是你搞的鬼名堂!”
許仙微微一笑,“世人果然愚昧。”
許鏡橋有些驚訝,不知許仙這話是何用意。但更驚訝的是戚路和老吳,因爲他們已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只有經歷過修行的捉妖人,纔有可能看到別人臉上透露出來的死氣。可許仙只擊了一掌,也沒見他摻雜着什麼法術,就讓肉眼凡胎的許鏡橋看到了自己的死氣!
許鏡橋認爲許仙是故弄玄虛,但他見到戚路和老吳都是神色凝重的樣子,才察覺到許仙不像在糊弄他,不禁有些緊張,忙問這是怎麼一回事。許仙故作輕鬆地說他性命即將不保。
許鏡橋聽完面色如灰,說話都跟着結結巴巴起來,“你別嚇我……我這不活得好好的嗎?”
“果然是忠言逆耳,我已讓你看到自身隱藏的妖氣,你還不肯相信嗎?”
許鏡橋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晚上小娟的鬼魂找他索命的事。他半信半疑地掉過頭去徵詢戚路的意見:“戚先生......他說的是真的嗎?”
“唉,我其實也是爲這事才重返杭州。”戚路如實相告。
許鏡橋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戚先生,你可要救我。”
許仙又說:“想要化解也不難,此刻你回家便見分曉。”
“就這麼......簡單?”
“當然。”許仙臉上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容。
“好,我現在就回去!”
許鏡橋本就是膽小之人,眼下被這許仙一驚一乍的立馬就信了他的話。爲了保命,他連船也不顧了,撒腿就朝家裡跑去。
戚路的表情像是僵住了一般,他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許仙竟似一個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而他的修爲,還不知有多少沒在自己面前展露出來。
丁曉嵐倒沒戚路那般心思,她把手一擺,嘟着嘴說:“主人都回家了,難道讓我們替他看船嗎?”
老吳嘆了口氣說:“我們一起去許鏡橋家看看吧。”
“許鏡橋都跑的不見影了,可我們沒人知道他住在哪裡,怎麼去?”
“各位不用擔心。”許仙笑問戚路:“戚先生既然懂法術,想必身上也帶着靈符吧,可否給我一張?”
“夠不夠?”戚路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還是從懷中拿出了數張靈符。
“太多了,一張就夠了。”許仙手指靈巧地動了起來,轉眼間將這張靈符折成了一匹長有翅膀的飛馬。只見他口唸經文,對着手中的紙馬一吹,這紙馬竟然活了起來,伸展起翅膀,瞬間就從他手中飛了出去。
“現在,我們只要跟着這匹飛馬,就能找到許先生的家。”
戚路三人皆是作聲不得,他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陳繼先的獨門秘籍靈鶴尋妖術。
陳繼先摺紙成鶴,用來尋找妖鬼的蹤跡,可許仙這一手又更勝他幾分,因爲許仙竟然是隨便用張符紙就能達到相同的效果,陳繼先卻用的是特殊符文,而且施法前還要齋戒三日纔能有此神通。
看着許仙順着紙馬指示的方向而去,老吳不禁打了個寒顫,低聲說道:“真沒想到他是這般厲害的角色!幸好他不是我們的敵人,不然你我都難以抵擋得住!”
“瞎說些什麼啊!”丁曉嵐沒好氣地對他說:“我們還不快跟在許仙的後面,他對這裡可是人生地不熟,等下迷了路就麻煩了!”
“他一個大活人......”老吳還想嘀咕些什麼,戚路已暗示他不要多言,於是三人緊跟着許仙去尋找許鏡橋的影蹤。
一連走了兩個小時,那匹紙折的飛馬依舊沒有停止前行的意思,丁曉嵐不竟抱怨起來,“這許鏡橋到底住在哪裡啊?”
“你是不是腿走麻了?”戚路關切地問。
“嗯。”
“老吳,你先陪美女休息下吧,我和許先生先去找許鏡橋的家。”
老吳巴不得這樣做,聽到戚路吩咐忙扶着丁曉嵐去路邊的石椅上休息去了。
戚路邊走邊問:“許先生,你不會是擔心許鏡家裡有古怪吧?”
“戚先生果然天資過人。”許仙讚許地點了點頭。
戚路忙問:“你明知許鏡橋有危險,怎麼還讓他回家?那不是讓他白白送死嗎!”
“世人愚昧,若不吃點苦頭,他是不會相信佛祖的指路明燈。”見戚路臉上還有猶疑的表情,許仙笑着安慰他說:“戚先生請放心,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之中,許鏡橋雖命中有難卻無大礙。”
戚路懵了,他發現許仙不僅法術驚人,而且還是個極其聰明的人。而自己,竟然象個懵懂的小孩子一樣被他牽着鼻子走卻不明真相。
轉眼間,戚路心裡的疑雲越來越多,他試探着問:“許先生,你算命一不看面相,二不摸骨,怎麼就算出許鏡橋今日有災?”
“看相摸骨乃是相術中的下等,難登大雅之堂。這些低級占卜術我是不會使用的。”
“那許先生又有何精妙之術?”
“只要生辰八字在手,我自然能推斷出人的禍福吉凶。”許仙不無得意地說:“生辰八字就是人出生時的干支歷日期,共分年、月、日、時四柱,每柱含兩個字分別對應着一生中的吉凶禍福。按照你們現代人的話說,它相當於每個人獨一無二的命運標籤。”
“哦,原來是這樣。”戚路剛一點頭就察覺到不對勁,他冷笑着說:“可許鏡橋並沒有告訴你,他的生辰八字啊?”
“哦,是嗎?”許仙面色一沉,繼而又說道:“生辰八字既能註定人一生的運勢,也會體現在人的外貌之中。高明的相術師,無需詢問對方的底細,便可算出他的出生年月。”
許仙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戚路總覺得這太玄了,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戚路正要追問下去,就看到那匹紙馬飛進了一幢樓房中再也沒有飛出來。
許仙笑了起來,說:“許先生的家應該住在這裡面,我們進去找他吧。”
再說那許鏡橋,聽到許仙的話後,就在街上攔了一輛出租急忙朝家裡趕去。戚路等人才出門不久,他就回到了自己家中。
家裡一切如常,許鏡橋躊躇着把各個房間看了一遍並沒發現什麼對勁的地方,不由嘀咕着說:“那個叫許文的不會是故意嚇我吧?”
在胡亂猜疑中,許鏡橋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準備呼吸點新鮮空氣。可窗外的天色突然變得陰沉了起來,跟着還颳起了大風。看來是要下雨了,許鏡橋只好將窗戶重新關上。
就在他關窗戶的時候,突然看見窗外不遠處的半空中飄着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兩隻紅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你幹嘛要躲着我?”她幽幽地說道。
“有鬼啊!”許鏡橋嚇得扭頭就跑進了屋子裡,“嘭”的一聲把門關上,用顫抖的雙手反鎖好門後就跑進裡屋,跟着把裡屋的門也鎖上了。
但這些舉動並不能平息他那顆越來越慌亂的心,許鏡橋竟鑽進了被窩裡,拿被子蒙着頭,大氣也不敢出。
“你在哪兒?” 女聲又響了起來。 “你爲什麼要躲着我?”聲音飄飄忽忽,越來越近。
許鏡橋哪敢吱聲,被窩裡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你要是不開門,我就自己進來了。”
門都反鎖了你怎麼進來? 許鏡橋剛鬆了口氣就隨即想到她不是人,頓時嚇得哭出聲來,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你在哪兒啊?”這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竟像是在玩捉迷藏一樣。
許鏡橋的家是標準的四間房,兩間臥室、一間客廳和衛生間。不出意外的話,這鬼一樣的女子應該很快就來到許鏡橋的臥室找到他。
“嘿嘿,你在這裡啊!” 被子裡的許鏡橋突然聽到女子的聲音,嚇得他又是驚叫一聲,掀起被子就往外衝,才跑到屋門口就被撞了回來,因爲門被他自己反鎖了!
“你爲什麼要躲着我?” 一隻冰冷發黑的手驟然伸到許鏡橋的臉前,摸上了他的下巴,然後掰着他的臉往後扭去。
“不,不,不……哇……” 許鏡橋嚇得哭了起來,眼睛死死地閉着不敢看眼前的人。
“睜開眼,看看我是誰。” 許鏡橋的臉已經完全被她掰了過去,冷氣絲絲吹在臉上,讓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睜開眼啊,爲什麼不看我?”
許鏡橋感覺到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掀他的眼皮,強迫着他把眼睛睜開。
“救命啊!嗚嗚……”驚慌失措的許鏡橋哭成了淚人。
就在這時候,許鏡橋聽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跟着有人在說話。
“許先生,你在家嗎?”
那是戚路的聲音,許鏡橋像是撈到了救命稻草,瞬間感覺到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他趕緊掙扎着爬起來推開女子然後打開門,跌跌撞撞跑到客廳,去開反鎖的大門。
但是他的手剛剛碰到門鎖,脖子上就有一陣寒意傳來,緊接着是一股蠻力猛然掐緊,讓他的意識在剎那間消失殆盡,整個身子都癱倒在地。
“想拋棄我,那我就殺了你!” 女子的聲音在這時候變得怨毒至極!
“許先生,你在裡面嗎?”
“快開門,你有危險!”
戚路和許仙的呼喊聲和撞擊門的聲音接二連三地傳來,許鏡橋努力地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的眼睛漸漸模糊,意識也逐漸混亂……
朦朧中,他看清了掐他的那名女子的真容,竟是和自己有情感糾葛的中年貴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