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請你仔細想一想,自從你接手武當派以來,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武當派的事?”
玄雨一聽,暫時收住眼淚,想了想,搖了搖頭,道:“當然沒有。”頓了頓,道:“師弟這話好生奇怪,難道師弟做了什麼對不起武當派的事嗎?”
玄坤一聽,急不可耐的又是搖頭又是擺手道:“沒有,沒有,大師兄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既然大師兄沒有做出對不起武當派的事,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好愧疚的呢?是不是嘛!”
玄雨微微皺眉,點點頭,道:“不錯,我們確實不應該愧疚什麼。”但隨即又想起了什麼,立馬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
“什麼不對?”玄坤疑惑的問道。
“我們應該感到愧疚。”玄雨正色道,“因爲武當派畢竟毀在我們手裡啊!”
“可是這不是我們的錯啊!”玄坤攤開雙手無奈地說道。
“誒,誒,誒!我說你們到底死不死啊?”劉紀元本來以爲他們立刻會自殺,沒想到卻突然爲了一件小事兒爭論起來,隨即不耐煩地催促道。其實,讓他們死去對於劉紀元來說只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會要他們死。因爲此時此刻的丐幫正是用人的關鍵時期,“武當三高”在江湖上聲望頗高,留着他們遠比殺了他們划算,至少,能夠節省丐幫的人員。再者,武當派本屬江湖上一流門派,是武林中的中流砥柱,一呼而百應,與少林派合稱爲“武林雙雄”。所以,滅了武當派必然是一大不可估量的損失。劉紀元不敢,曾小明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盤。這樣一來,剛纔那句話便在無形中增添了一種譏諷的味道。不過他心裡也在暗暗擔心,擔心這幾個人心裡素質不夠,被自己這激將法一擊,心裡承受不了,齊齊自殺了,那就不好玩兒了。所以他也暗暗凝聚內力,準備在他們自殺之前驟然出手點中他們的穴道,免得鬧出“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的悲劇。
“劉長老,既然我們已是將死之人了,您老又何必急在一時呢?難不成劉長老看自殺的場面沒有看夠嗎?”玄雨沒有中招,使用反激將法嘲諷着劉紀元。
劉紀元一聽,心下大寬,知道這三個人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了,遂暗暗鬆了口氣,忙陪着笑臉說道:“呵呵,剛纔就一個玩笑,一個玩笑,請諸位不要放在心上,啊!你們繼續,繼續,我不打擾了,啊!”說罷
,也緩緩放下蛇頭木杖,叫下屬給他的屁股下面放了一個軟軟的羊絨坐墊後便緩緩坐了下來,悠然自得地摳着指甲。
三人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乜斜着劉紀元,對他這種前倨後恭的反常態度大感百思不得其解,劉紀元被他們瞧得不自然,只得一直低垂着蒼老的頭顱,繼續專心致志地摳指甲。
三人瞄了劉紀元一會兒,見瞄不出什麼端倪,只得作罷,轉而回到剛纔那個未完的話題中來。
“來,繼續。”玄雨一擺手,忽然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玄坤和玄石齊齊點了點頭。
“剛纔說到哪呢?”玄雨忽然問道。
“說到武當派的毀滅到底是不是我們的錯這裡。”玄坤接口說道。
“嗯。”玄雨摸了摸下巴,道:“我覺得我們有錯。原因是我們沒有能力抵擋敵人的進攻。”
玄坤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大師兄,我問你,你覺得你的武功跟師傅相比,差距大嗎?”
“肯定很大啊!我怎麼比得上師傅他老人家?師傅他老人家是熊熊燃燒的太陽,是一望無垠的大海,是深不見底的黑洞……”
玄坤忙揮了揮手打住了玄雨的話,道:“好,好,我知道了。那我再問你,那師傅的師傅,就是我們的太師傅,和師傅的武功相比又怎樣?”
玄雨一怔,道:“我從來沒見過太師傅啊!”
“那你的感覺呢?”玄坤問道,“你覺得太師傅的武功和師傅相比差距怎麼樣?”
玄雨想了想,道:“師傅的武功是太師傅所授,那自然應該是太師傅更高了。”
“好。那太太師傅和太師傅相比呢?”玄坤繼續問道。
“那自然是太太師傅更高啦!”玄雨不假思索地道。
“那像大師兄這麼說,凡是師傅的武功都應該比徒弟高囉?”玄坤狡黠地問道。
“那……是。”玄雨有些猶豫了。
“那這麼說來,武當派是一代不如一代囉?”玄坤哂笑着反詰道,“既是如此,我看我們是不用發展了,反正到最後也會將武當派送進墳墓,我看啊,還不如在我們手中終結比較好,至少,能保住武當派曾經的輝煌。”
шшш¤ ttкan¤ ¢ 〇 玄雨沉默了。兩條滄桑的眉毛已經擰成了蜈蚣,無規則地緩緩蠕動。
“可是……”玄雨糾結了半天,雖覺得自己的師弟
說得有理,但仍然提出了心中的困惑:“畢竟武當派是在我們手中覆亡的,我們難逃其咎,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就是我怕死了以後無法面對老祖宗啊!”
玄坤沉吟了一陣,盯着玄雨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師兄請告訴我實話,你與師傅的武功相比,到底差距有多大?”
玄雨嘆了一口氣,道:“說實話,我覺得我現在的武功並不比當年的師傅差多少。”
“這就對了嘛!”玄坤雙手一攤,道:“既然師兄的武功和師傅差不多,那也就是說如果師傅他老人家遇到這種情況,那一樣是逃不過覆亡的危險,以此類推,我們的太師傅,太太師傅遇到這種情況,一樣也會覆亡。說穿了,這就是個概率問題,無論武當派在誰的手上,滅亡的機會均等,只是很不幸,我們抽中了這張牌。既然如此,我們又有什麼好愧疚的呢?至於老祖宗的問題,就更不是問題了,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師傅他老人家早就投胎轉世了,哪裡還記得你?既然不記得你,你還愧疚個屁!至於那些更久遠的太太師傅,就更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穿越了多少次了,現在說不定在哪個溫柔鄉中大肆纏綿呢?而我們還在這裡傻傻地懺悔,擔心着死後的顏面問題,你說有沒有意思嘛!”
玄坤的一席話說得略帶流氓加無賴的味道,但是硬是讓玄雨沒有辦法反駁,他覺得玄坤說得很實在,自己三人對武當派可以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按理說應該歌功頌德彪炳千秋纔對,可是現在一死,我靠!竟然還是罪人。死後得不到安寧,靈魂難以安息,這種情況,想一想就覺得很憋屈,很窩火!既然如此,那自己還死個屁啊?所以,不能死!
此念頭一出,玄雨心情無比激動,眼神中精光爆射,伸出兩條顫巍巍地手臂緊緊扶住玄坤的肩膀,道:“師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爲兄決定……”說道這裡,瞟了一眼久久未說話的玄石一眼,道:“我們投降,爲了活下去!”
“啪!啪!啪!”三聲擲地有聲的鼓掌聲在三人的耳畔響起,三人回頭一看,正是劉紀元。此時他已站了起來,將蛇雕手杖放在微微彎曲的手肘上,滿面堆笑地說道:“恭喜!恭喜!‘武當三高’果真是三位高人啊!從此以後,鵬程萬里,前途無量,三位好福氣啊!”
“嚴重了!嚴重了!我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玄雨拱手微笑着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