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貪婪的伸手小心翼翼地描着他的輪廓,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有多害怕失去他。
村子裡面有個小市場,她拿了葉頌北的鑰匙跑下去買豬骨頭燉湯。
七點不到的天色還黑着,她一出門就冷得直哆嗦。
有認識的大媽喊她,夏暖只是笑笑,也不說話,買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就往葉頌北家跑。
葉頌北七點多就行了,一醒來發現睡在身側的夏暖不見了,窗外的天色開始有點破曉的亮度。
他扭頭看着窗外,半響才反應過來她去做家教了。
房間很靜,昨晚夏暖的哭聲似乎還能聽見。
他突然想抽菸,在醫院的時候被人盯着,他煙都沒有。
葉頌北有煙癮,他十三歲開始抽菸,開始的時候是好奇,後來一心煩就忍不住想抽菸。在夏暖面前他總是儘量剋制住,因爲他知道她不喜歡。
現在她去做家教了,葉頌北有點兒忍不住。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下了牀,到客廳拿了根菸。
這時候卻突然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愣了愣,夏暖提着幾個膠袋走了進來。
夏暖一眼就看到葉頌北手上的香菸了,她想都沒想都跑過去把他手上還沒來得及點上的香菸給抽走了:“不許抽。”
他訕訕地摸了摸手指,把打火機往桌面上一扔,“你不是去家教了嗎?”
她低着頭,沒說話,轉身進了廚房。
葉頌北身上穿得不多,剛從牀上下來,她進來的時候帶了一陣冷風,跟着她進廚房的時候被夏暖瞪了一眼:“你穿這麼少是還想進一次醫院嗎?”
他轉身跑去拿了件外套,又重新走到廚房門口看着她:“這都快八點了,你家教不是九點要開始了嗎?”
夏暖把買的豬筒骨拿出來,放水泡着:“我這個星期不想去。”
她聲音說得小,可是屋子裡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葉頌北一聽就聽到了。
他臉色頓時就拉下來了:“不行!夏暖,你什麼時候這麼墮落了?!”
“那是以前。”
葉頌北被她態度氣到了,走過去一把就把她拽了出來:“不行,你現在趕緊去做家教!”
夏暖不願意,“我不去,我這周不想去!我已經請假了!”
“夏暖你不能這樣,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照顧我自己。”
她性格本來就犟,決定了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葉頌北也不例外:“我就不去!”
他看着她,無奈又生氣:“你——!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葉頌北煩躁,夏暖跟銅牆鐵壁一樣,他說什麼她就三個字——我不去。
他也不想跟她吵,折身拿了包香菸到陽臺,挑了根出來叼在最裡面低着頭正要打打火機點上,夏暖直接就衝了出來把他手上的香菸跟打火機都扔了。
她氣沖沖的,臉上帶着幾分凜然的冷意:“你這樣子了還抽菸!”
他也是火大,看着她就覺得心裡頭堵:“我怎麼樣了?我又不是殘了,夏暖你是不是以爲我以後都要殘了,動不了了?!”
“那是兩碼事,抽菸本來就不好!”
“那你怎麼就不去做家教?!”
“我就這個星期不去怎麼了?!”
“我就抽根菸你管我怎麼了?!”
他說到這兒聲音嚎得大,面上青筋四起看着像要打人一樣。
夏暖被他一嚎,整個人都有些發愣了,半響把身上的圍裙跟手上的鍋鏟一扔,“我再也不管你了!”
葉頌北一愣,有些懊惱,伸手把人拽着扣在懷裡面:“暖暖,你別生氣,我沒有那樣的意思。”
她擡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有那樣的意思!”
他有些委屈:“我沒有!真沒有!”他伸手挑着她的青蔥白指,俯身把下巴擱她肩膀上放着:“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夏暖,我不想因爲我而過多的影響你,你知道嗎?”
他語氣發軟,貼着她的臉頰輕輕動着摩挲着,夏暖脾氣一下子就沒了。
她扭頭看着他:“這不是影響,那只是一份家教,你不能這樣葉頌北,你知道你那天晚上被人打的時候,我站在遠處看着什麼都幫不上忙,我那時候是什麼心情嗎?我就算是跑上去了,你還要把我護在懷裡面,我想爲你做些什麼,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他可以爲了她的學費去當了三個月的苦工;可以爲了接她放學每個星期都頂着老闆的辱罵早早到她的學校門口等她;可以爲了不讓她受傷死死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了那不斷砸來的棍棒。
他爲了她做了那麼多,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葉頌北覺得自己心頭髮熱,側頭吻了吻她嘴角:“你別愧疚夏暖,你跟我在一起就已經足夠了。”
她不想哭,咬着牙回身抱着他把自己的頭死死地埋在他胸口,頂住了所有的眼淚悶聲地開口:“你不能這樣欺負我。”
他輕笑:“我哪裡欺負你了,我都快養了個女兒了。”
可不是嗎,都快養了個女兒了。
夏暖閉了閉眼,擡手拍了他一下才擡頭看着她:“我幫你把湯料放好,你看着,完了我去家教。”
“好好好,我到時候一定把你的湯全喝了。”
她斜着他,特別不滿意這吊兒郎當的態度:“不能騙我。”
他伸手挽了挽她臉上的碎髮:“騙誰都不騙你。”
夏暖這才滿意地鬆了手:“那你不要再抽菸了。”
“不抽不抽,以後再也不抽了。”
得到保證之後她鬆了手,進去廚房給他搗鼓湯。
出門前她看了他好幾眼,葉頌北就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着她:“我保證不亂跑,你快去吧。”
她還是不放心,猶豫了幾秒才走的。
夏暖一走,屋子裡面就剩葉頌北一個人了。
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每隔一段時間就進去廚房看看那鍋湯,按着夏暖的吩咐,得燉三個多小時。
葉頌北坐在沙發上一邊玩遊戲一邊留意湯,剛開始還好,可過了幾個小時他就心煩意亂地玩不下游戲了。
廚房裡面傳來“咕咕咕”的水汽聲,他起身跑去把蓋子掀開,架了筷子上去,再有半個小時,湯就差不多了。
李彭過來的時候湯已經好了,葉頌北剛從廚房出來,開了門,視線落在李彭嘴角上的煙:“查得怎麼樣?”
夏暖猜得沒錯,就葉頌北這樣的性格,這個的悶聲虧他是不可能吃下來的。
“我讓剛子跟耗子他們去那片區混了幾天,帶頭的沒什麼背景,就是普通的小混混。”
葉頌北冷笑:“那那天晚上就是我跟夏暖倒黴,碰上了他們想滋事,還帶着鐵棒?”
他十歲開始打架,輪狠,誰也比不過他。葉頌北只是沒想到,有人比他還狠,那一天晚上,他們分明是要將他往死裡面打了。
李彭把煙按滅,擡頭看着他:“他們確實是普通的小混混,也沒什麼背景,就是讀完職高之後出來沒事幹,幾個人混在一起的。”說着,他頓了頓:“不過,聽說他們這次收了筆錢,一萬多,有人要教訓你們。”
葉頌北雙眸一冷,“教訓我還是教訓夏暖?”
“這個不太清楚,他們幾個進去了,只是聽到平時有根他們交集的人說的。”
李彭往沙發後一靠,嘆了口氣:“你最近也安分了,大佬安那邊的人也不找你了,你也算是如願以償了,雖然賣場的工作來錢慢,但是沒什麼危險。我看這事情也就算了,你要再咽不下這口氣,我候着他們出來給你揍他們一頓。”
李彭看着他,半響再開口:“但是,這事情你就別插手了。”
葉頌北迴頭瞪了他一眼:“我就是最近太安分了,他們都覺得我好惹。”
“你安分是沒錯的,那天我送夏暖回去的時候,她就讓我看着你,讓你別鬧。你看,夏暖都知道你性格,你能瞞得住她?”
李彭看着葉頌北,兩個人是生死裡交,爲了擺脫大佬安他們兩個人差點兒就沒命了,如今他還混着,葉頌北倒是聲勢減了。
他想起那一天夏暖蹲在學校門口哭的樣子,不禁也有些感慨,擡手拍了拍葉頌北肩膀:“聽我的,不要插手,這事情我幫你解決。你不爲自己想想你也爲夏暖想想,她這麼一個小姑娘,要是再來這麼一次,估計得瘋了。”
葉頌北沒說話,看着桌面上的遙控器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天,她以爲我走了,自己一個人蹲在學校門口的角落上哭,我站在遠遠看着都覺得可憐。”
他沒多說,可是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懂。
葉頌北擡手蓋住了雙眼,似乎能看到夏暖蹲在那學校門口哭得雙肩發抖的樣子。
“燉了什麼,這麼香?”
說着,李彭起身就去廚房了,葉頌北踹了他一腳:“滾,那是我的湯,沒你份兒。”
李彭好笑:“小氣,真不知道夏暖怎麼看上你的。”
“管我,爺長得帥。”
他笑了笑,沒接話,起身走到門口,臨走前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湯你都這麼護着,人你更得仔細護着了,好了,我去做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