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千墨就知道,樓赤焰這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脾氣。不過同窗多年,君千墨也清楚他爲人其實並沒有惡意,也沒什麼通常的貴家公子不良脾性。最多也就算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單純得像永遠長不大似地。
所以,一直以來,君千墨與他關係也是相當不錯的。尤其在樓赤焰看來,君千墨簡直是他的偶像,他的天神,他的知音。
對於這點,君千墨倒是比較無語。
“千墨在哪兒撿的你!”這頭君千墨剛一轉身,樓赤焰就開始不安分。
“呼哧呼哧”一個大翅膀扇過去,鳳煊完全不給他任何面子。
“哇哇好有脾氣”輕輕鬆鬆地躲開,樓赤焰笑得一臉得意。
“你是哪個豪門貴戶家養的吧?這是什麼東西?”樓赤焰一邊把玩着手上的紅線,一邊戲謔地朝着怒氣衝衝的鳳煊道。
一看到自己費了半天勁兒才解下來的紅線,剛一落地就被這突然出現的討厭的人搶到手裡,鳳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要知道這可是她用來套住君千墨的,怎麼能夠落到這個不三不四的人手裡。
“我看你挺有靈性你是不是也知道不能帶着這東西纔要取下來的?”樓赤焰自然不知道鳳煊的心思,對於鳳煊的怒氣,他更是忽略不計。
一邊躲着鳳煊的攻擊,一邊把玩着紅線,樓赤焰自顧自的問道:“難道你也怕連累了千墨,所以纔不要這身份的標記?”
看着樓赤焰那副完全無視自己的樣子,還有他在那兒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鳳煊更生氣了!
房間裡,就見一人一鳥,一追一躲,一閃一逃的來回蹦躂的身影。
直到君千墨端了飯菜上來一聲呵止。一人一鳥立馬乖覺,一人佔據一邊坐得規規矩矩,還恭恭敬敬的把上方的位置留了出來。
任誰看到這樣一副滑稽的樣子也着實難以生氣,君千墨這種本就性格淡漠的人更不例外。全當沒看見他們剛纔的胡作非爲,君千墨一道一道端上熱騰騰的飯菜,又在兩人面前擺好碗筷。
當然,鳳煊的那份,必然是已經乘好了的。
“你偏心!”看着君千墨不停地往鳳煊碗裡夾菜,樓赤焰叫囂道:“哪有火雞上桌子吃飯的!”
瞪了樓赤焰一眼,立馬讓他噤聲,君千墨又往鳳煊碗裡夾了塊牛肉示意它別介意。
要說自己當初雖然也曾經覺得這大鳥長得像火雞,但那也就是開初的一剎那想法而已,哪像這樓赤焰這麼口無遮攔。明知道這是隻有靈性的,還說得這麼鄙視,也難怪剛纔被踩了。
“它還吃肉?”什麼叫作死豬不怕滾水燙,樓赤焰就是個典型。
“好了,再說你就別吃!”君千墨喝斥道。
“不說不說吃吃”樓赤焰這才安分的拔飯,當然,時不時還得斜眼瞅瞅鳳煊,趁着君千墨不注意就是一個白眼過去。
倒是鳳煊,享受着君千墨親手做的飯菜,還有他親自的夾菜,哪有功夫搭理樓赤焰這種閒人。
整個身心都撲到了君千墨身上的鳳煊自是吃得好不愜意。甚至,甚至……
當鳳煊看到君千墨只顧着看着自己狼吞虎嚥的樣子發笑,卻沒注意到嘴角黏了一粒米飯時,竟然不自覺的就伸過頭去,輕輕一口,啄到了自己嘴裡。
看着只愣了一晌便哈哈大笑的君千墨,忽略傻了半天的樓赤焰,鳳煊不得不用埋頭苦吃來掩飾自己幾欲跳出來的鳳凰心。
還好自己全身通紅,他一定覺察不出自己此刻的心境。
其實自己又何嘗明白呢?
只是在那麼一瞬間,情不自禁……
鳳煊不知道樓赤焰是怎樣說服君千墨同意他把自己帶走的。反正是飯後樓赤焰那個穿得跟暴發戶似的、不要臉的(鳳煊這麼認爲的硬拉着)癩皮狗似地纏着她家高貴儒雅、溫潤如玉的君千墨躲到一邊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君千墨就同意了。
雖然最後君千墨的解釋是說他過兩天要出去一趟,讓樓赤焰代爲照顧自己。但在鳳煊看來,這一切就都是樓赤焰那個心懷鬼胎的編出來糊弄鳥的!
在鳳煊眼裡,看到的是君千墨那依依不捨的眼神還有樓赤焰小人得志的狡黠。所以,鳳煊決定:不能放過他!
“啓稟少爺,那隻鳥又打碎一隻花瓶!”
“啓稟小少爺,那隻鳥踢碎了老爺最愛的景德鎮青花凌雲百鳥瓶!”
“啓稟少爺,那隻鳥啄傷了七夫人的手臂!”
“啓稟少爺,那隻鳥銜掉了三夫人赤金攢花金步搖中間的紅瑪瑙!”
“啓稟小少爺,那隻鳥偷吃了八小姐的碧玉翡翠糕!”
“啓稟小少爺,那隻鳥踩壞了五夫人養的紫蕊牡丹!”
“啓稟小少爺,您屋裡也被它弄得全是鳥爪印!”
下人們絡繹不絕的稟報簡直聽得樓赤焰的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至從昨日晚飯後樓赤焰將鳳煊帶回家後,整個樓府就不停傳來這樣的報悲不報喜的聲音。一整個晚上樓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被鳳煊這一隻鳥鬧得是雞犬不寧。
直到第二天午時,正當樓府一衆僕婦們紛紛向樓赤焰報悲劇,一衆夫人小姐們正向樓赤焰興師問罪、抱怨不停之時,突然一聲:“老爺從京師回來啦”
一瞬間,整個樓府鴉雀無聲。
“老爺啊!”
“爹啊!”
接下來,便是剛纔還氣勢洶洶的要衝着樓赤焰興師問罪的夫人、小姐們一邊邁着小碎步向門口狂奔,一邊悽怨的哀嚎聲。
“哐鐺!”
饒是早已習慣自己這羣鶯鶯燕燕,樓赤焰還是被這堪比午夜驚魂的動靜冷得茶杯都掉地。
“少爺小心!”
“少爺傷到沒?”
“奴婢馬上收拾……”
到底是樓家小少爺,樓老爺最寵溺的孩子,立馬就有僕人上來又是擦乾淨身上水漬又是收拾碎屑的。
“怎麼回事兒!”
就在樓赤焰還未說是妥帖之際,門口傳來年過七旬的樓老爺,曾經的樓宰相矍鑠的身影和威嚴的聲音。
“恭迎父親大人回家。”
雙手抱拳,彎腰低頭,樓赤焰好是一副恭謹嚴孝的樣子。
“好了,別裝了,怎麼回事兒?”樓景章瞅了瞅自己裝模作樣的小兒子,寵溺道:“我還不知道你,又惹了什麼事兒!”
樓赤焰擡頭扯着臉皮笑了笑,隨即一個箭步直接奔到樓景章懷裡,直接無視樓景章身後那一羣怨氣熏天的鶯鶯燕燕,撒嬌道:“爹啊孩兒這次真不是故意的”
擡頭,又瞅了瞅樓景章的反應,看着他老臉上綻開的笑意,樓赤焰更加肆無忌憚了:“原本朋友送了孩兒一隻赤紅鳳凰,說是此物世間稀有,須得咱這樣的門第方纔配得起。孩兒想想覺得此話甚爲有理,想爹爹今日歸來,它便預期而至,定是天意爲之。焰兒原想說帶回家養着待您回家親自給您看看,也是一吉祥物,給咱樓府添添喜氣。哪知它野性未泯,才鬧出這些瑣事,還勞您親自操心,焰兒該死!”
這一番謊話話說得,連口氣兒都不喘,煞是向那麼回事兒。話說此時的鳳煊在廳後的簾仗裡躲着聽到,險些沒暈過去。明明是他拐騙的還說是送的,什麼天意,什麼瑣事兒,什麼他家配得起……除了那句“火鳳凰”,剩下的都是狗屁!看來是自己製造的這點混亂太不夠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