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二樓閆至陽的辦公室門外,我立即敲門喊道:“閆至陽!來生意了!”
閆至陽立即開了辦公室的門,皺眉道:“喊什麼?”
“快遞,給你的。”我笑道。
閆至陽看了一眼快遞,冷哼道:“你怎麼不拆,是不是不敢拆,準備讓我倒黴一下?”
我笑道:“差不多這意思吧。”
閆至陽搖了搖頭,無奈地上前接過那快遞包裹,三下五除二地拆了開來。
裡頭果然是空蕩蕩的,沒太多東西,除了一個被透明塑料泡沫層層包裹着的娃娃。
拆了那塑料泡沫,我看到裡面的娃娃,不由吃了一驚。那娃娃簡直跟真人太像了。
雖然娃娃穿的是古裝,身高也就三四十釐米左右,但是五官,頭飾,頭髮,身材,真特麼跟真人十分相像。
尤其那一雙眼睛,簡直能夠轉動,瞳孔裡簡直能映出我跟閆至陽的影子。
這逼真程度,可以說是讓人毛骨悚然。
“我去,這娃娃也太像真人了。”我嘖嘖說道。
閆至陽看了看娃娃,說道:“我知道這種娃娃。應該是叫夜魅娃娃,日本生產的。這娃娃每一個可能長得都不一樣。但是都會很逼真很漂亮。”
“你怎麼還了解女孩的玩具?”我失笑道。
“不是我瞭解,而是寧思曾經很喜歡這東西。”閆至陽說道:“上次去七哥家裡比較匆忙,你沒有去寧思住的屋裡看看。她那一櫥子全是這種玩具娃娃,很逼真,一個個都像是真人。有一次我去日本,還特意找了一下夜魅娃娃專賣的地方,給她帶回來一個穿着和服的娃娃。”
“你剛纔說這娃娃每一個都不一樣——這可能麼?”我疑惑地問道:“難道每一個都手工生產?不是工廠批量定製?”
閆至陽冷哼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娃娃也不會這麼貴,更不會特別稀奇。你知道麼,這種娃娃有專門的妝面師來給它們畫像,畫出主人最喜歡的樣子。畫好之後,什麼髮型,衣服,首飾,頭飾,也都有定做跟販賣的地方。如果‘養着’這種娃娃,可得耗費不少的錢財。”
“敢情這是土豪的玩具啊。”我嘖嘖說道:“遙想當年,我哥爲了積齊水滸的一百零八將,吃了三個多月的浣熊方便麪。乾脆面君當年可是火啊。我們窮吊就是這麼衰。”
乾脆面君在一旁聽了,問道:“叫我幹啥?”
我笑道:“沒啥沒啥,你繼續玩着。”
閆至陽看了看這娃娃,說道:“你看這娃娃的打扮,好像是宋朝的。”
“哎,你真奇怪,不關注一下寄過來的娃娃主人,你關注這娃娃幹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閆至陽說道:“寄過來的人肯定是認爲這娃娃有問題。所以我們得徹頭徹尾地研究一遍這個夜魅娃娃。”
“好吧,”說着,我看了一眼那娃娃,見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長裙,外衣是銀灰色,上頭刺繡着一枝枝紅梅。
髮飾也很簡單,飛天髻,兩側垂着水晶小珠子串成的流蘇。峨眉間一點花瓣額飾,眉角眼梢似乎凝結着萬般愁緒。是個幽怨的美人。
“你這麼一說,我覺得這娃娃還真是漂亮,指不定比真人還漂亮呢。”我笑道:“可這衣服打扮,我怎麼覺得像是在跳舞?”
“嗯”,閆至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許這娃娃的身份是一個歌舞妓。大宋歌舞妓。”
我聞言失笑道:“聽你說的跟真有那麼一回事兒一樣。可就像是你說的,這娃娃產於日本,就算是被畫成了古裝美人,也只是個有幾年歷史的漂亮娃娃
。這好像跟大宋歌舞妓沒有什麼關係。”
閆至陽搖頭嘆道:“你不明白。”說着,他將手中的娃娃輕輕放在辦公桌上:“有些娃娃是最容易招惹靈體的東西。如果你對某個娃娃特別喜歡,喜歡到真心以爲這娃娃是有生命的,那你的娃娃,或者玩具,可能就真的慢慢產生出靈魂來。只是這些娃娃會跟人一樣,有好人有壞人,產生的靈體也就有好有壞。”
“我明白了,就像是有個鬼娃新娘,一個鬼片,就是這麼說的吧?”我笑道:“可這麼漂亮的娃娃,主人應該喜歡她纔是。喜歡她,她還變成惡靈,這就是她的不對了。我看乾脆燒了得了。”
閆至陽皺眉道:“不行!這些怨偶的靈魂也很明白,自己的靈體是誕生於主人的意念,如果被拋棄了,那就可能會煙消雲散。所以這些怨偶十分害怕被拋棄,也就不斷地對主人加以影響。”
“你這說的好像是它們吸收主人的能量似的。”我皺眉道。
“差不多這個意思。主人們的下場一般不太好。”閆至陽說道:“大概這個怨偶害死了主人。北京寄來的,那我們明天收拾啓程去北京。”
“帝都啊。”我回想着新聞上播報的氣溫,不由咧咧嘴。這時候正是帝都全城發高燒的時候,我這要是去了,基本成人幹。
但是要救人於水火啊!帝都指不定還有個娃娃控蘿莉在躺在等我們救呢。
跟閆至陽商量好了,我們便各自去準備行李。
陳清姿見我們倆着急地收拾行囊,便問這次又有什麼任務。於是我將晚上收到快遞的事兒給她說了說。陳清姿一聽去帝都,立即沒了興致:“算了,這天氣要熱死了,你倆去吧。”
第二天一早,趁着天還不怎麼熱的時候,我倆出發。陳清姿有些不捨地送我們到門外,深情地說道:“豆芽,記得早回來——給我帶北京烤鴨。”
“你妹!你是惦記烤鴨吧?”我啐道。
“是啊。”陳清姿笑道。
我無奈地笑了笑,告別陳清姿跟老道,便跟着閆至陽,帶着乾脆面君去了機場。
我其實很疑惑,爲啥每次乾脆面君都沒有被掃描出來。對此,乾脆面君的解釋是,它法力高強。好吧。
等上了飛機之後,乾脆面君從包裡探出頭來。我正喝着一杯飲料,看到乾脆面君的樣子,頓時一口飲料噴了出去,正好噴到路過的空姐屁股上。
到底是頭等艙服務的空姐,人家也沒說啥,只是很尷尬地去換衣服了。
乾脆面君瞪着我:“你什麼表情?”
“你身上的毛呢?誰給你剃出來的殺馬特造型?”我笑道。
也不知誰的傑作,給乾脆面君耳朵兩邊,頭頂上的毛都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中間一撮毛,跟殺馬特的髮型一樣一樣的。
“讓我想想啊,豬婆乾的?”我笑道。
“不是。”乾脆面君滿心怨恨:“老道這孫子!昨天看他在刮鬍子,我就看了兩眼,結果就被老道抓過去,把毛剃成這樣了。”
“臥槽,師父這麼童心未泯??”我笑抽了。
閆至陽低聲道:“收斂點,別被人看到它,你怎麼解釋。”
我立即忍住笑,將乾脆面君按到包裡去。
我突然想起那個古裝怨偶,便問閆至陽,昨晚放辦公室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閆至陽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也許是剛到一個陌生地方,這個怨偶的靈體不敢造次。總之,現在還沒看出什麼。對了,我昨晚翻那人偶的衣服,在衣服裡子裡看到一首詞,給你看看。”
說着,閆至陽將手機
遞給我,點開一張相冊的照片。我接過去一看,見他拍的正是那衣服上的一闕詞。這詞繡得很娟秀,蠅頭小楷,黑色絲線。
我仔細看了一遍,詞名叫:玉女搖仙佩。
飛瓊伴侶,偶別珠宮,未返神仙行綴。取次梳妝,尋常言語,有得幾多姝麗。擬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談何容易。細思算、奇葩豔卉,惟是深紅淺白而已。爭如這多情,佔得人間,千嬌百媚。
須信畫堂繡閣,皓月清風,忍把光陰輕棄。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當年雙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憐我多才多藝。願妳妳、蘭心蕙性,枕前言下,表餘深意。爲盟誓。今生斷不孤鴛被。
“什麼東西,分開看每個字都認識,連起來一個字也不認識。”我無奈地將手機還給閆至陽。
閆至陽嘆氣道:“你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這是柳永的詞。柳永你總該知道是誰吧?”
“宋朝的詞人唄。”我說道。但是除了這句,我想不起別的來。沒錯上學時候成績平平,老子能背下牀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舉頭望明月,低頭杜蕾斯就已經不錯了。
“然後呢?”閆至陽問道:“柳永是怎麼樣的人?”
“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宋朝人,我也不是柳永的爹或者他隔壁的王叔叔。”我翻了翻白眼。
閆至陽看我直接沒救了,便耐心解釋道:“柳永是宋朝著名詞人,但是他還有一重身份,就是歌舞妓們的偶像。”
“偶像?”我一聽歌舞妓,也來了精神。那豈不是隨便泡妹子?
“柳永當時的粉絲,論數量可有個說法。當時民謠說‘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就是說柳永的粉絲遍佈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市井瓦肆,不計其數。論狂熱,柳永的粉絲也絲毫不輸於現在狂熱的韓星追星族。柳永那一手絕妙好詞,隨便給哪個歌妓寫上幾句,她就身價倍增。於是,歌妓們對他愛得發狂。柳永又稱柳七,能和柳七親熱唱和,哪怕是倒貼銀子,都成了歌妓們的最高願望:‘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然而,這順口溜不知怎麼傳到宮裡,據說當時的宋仁宗醋意頓生,氣得差點吐血,心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怎麼能讓
這個小癟三搶了我的頭彩?但礙於身份,不能和一個風流文人爭風吃醋,只好獨自鬱悶,最後居然自己成了柳永的粉絲。宋仁宗雖羞於承認,還對柳永有幾分嫉妒,可從他對柳詞的熟悉程度,便可見其做‘柳絲’的狂熱。柳永《鶴沖天》中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句,仁宗看到柳永的考試卷子,就不假思索信手批道:‘此人好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詞去。‘這一下子,柳永就成了‘奉旨填詞’的‘天王巨星’了。”閆至陽說道:“雖然史學家們也有人說,這是因爲宋仁宗不看好柳永的政治才能,覺得他只是個才子,不適合政治。這也許是對的,可我覺得,宋仁宗跟柳永有一定的微妙聯繫。試想,如果皇帝真不看好柳永,不會御筆親提這幾個意味深長的字。”
我聽到這裡,已經開始打起了呵欠:“特麼的真無聊,你說的這些,到底跟這個歌舞妓娃娃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閆至陽神色肅重地說道:“因爲你還沒聽說過另一個版本,一個流傳在修道人之中,關於這個詞作家柳永的秘密版本。我懷疑,這個娃娃身上出現柳永的詞不是偶爾,而這個娃娃,也跟那個秘密傳說有關。”
擦,一個宋朝裡寫流行歌詞的宋朝版方文山,還能跟什麼秘密有關係?我頓斯聽得目瞪口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