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翊的身世〗
“哥……哥……不好了。”紀潞湘慌慌張張地跑進紀天翊的房間,嚷嚷道:“夕藍姐姐她……”
紀天翊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一本《經濟管理學》,連頭也不擡一下,彷彿根本就沒有聽見妹妹紀潞湘的聲音。
紀潞湘見哥哥不肯搭理她,快步地走上前去,一把抽掉他手中的書,激動地說:“夕藍姐姐下午就要去澳洲讀書了,你還在這裡無動於衷?”當她得知這個消息時也嚇了一跳,她不明白夕藍姐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如果她還喜歡哥哥的話,那就更應該留下來與哥哥共同奮鬥。
“哦。是嗎?”他淡淡地應了一聲。心想,這麼快就選擇出國留學,林夕藍,你就真的這麼想過上流小姐的生活嗎?
“哥,你這是什麼反應?姐姐現在要去的是澳洲,不是她家。你們以後可能好幾年都見不到了呢!”紀潞湘實在受不了他這樣事不關己的樣子,火大地說。
“這不是很好嗎?她不是一直都想去澳洲看看,現在不是剛好順了她的心願?”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你……哥,你這說得什麼話,好歹你和姐姐也……”潞湘氣結。
他輕描淡寫地描述着:“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她只是我名義上的妹妹。”
“就算只是妹妹,你也應該去送一下機,見她最後一面。”她不放棄地繼續遊說着哥哥。
他抽回她手中的書本,冷冷地爆出一句,“要去你自己去。”
“紀天翊,我第一次發現你彆扭的很。”潞湘一針見血地說。被妹妹踩說心事的他,表情變得很怪異,有些氣急敗壞地命令道,“你給我出去。”
紀潞湘憤怒地離開了他的房間。她不明白哥哥到底在彆扭什麼。明明曾經肯爲了夕藍姐姐與家裡鬧了翻了天,現在卻……
紀潞湘走後,紀天翊扔掉書本,整個人傾頹地跌坐沙發上。只有沒人的時候,他才能卸掉無所謂的僞裝。不是他不想再見她,而是他怕自己再見到她,會失去該有的理智,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傷害了她。也許她的離開,是他們現在最好的出路。
挫敗,無奈,煩躁,難受,不安,所有他厭惡的感覺一股腦兒地侵襲向他……
陳靜慈站在門口。那個一臉頹廢的人是她兒子。一直以爲時間能退卻一切傷痕,可她卻忽略了一點。天翊是個死心眼的孩子,他認定的東西,向來絕不會撒手。她這個做母親的,又何其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痛苦而無動於衷呢?
也許是時候了,即使家庭革命又如何,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天翊……”
“媽,你不會也是來做說客的吧?”紀天翊不滿地應着。爲什麼他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被夕藍收買了,潞湘是,媽媽是,爸爸也是,甚至連壞脾氣的爺爺。
“不是。我來只爲確認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他有些疑惑。
“你愛夕藍?我要的是你心底的答案。”
紀天翊遲疑了一下,即使夕藍當初是爲了錢而接近他,即使她不愛他,但不能否認的是,他的心裡仍有她。於是他鄭重地點頭,承認自己的感情。
“那好。我現在告訴你,夕藍她不是你妹妹。”吐了一口氣,終於說出這個隱瞞多年的事情。
紀天翊原本有些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在他好不容易纔讓自己相信夕藍是他的妹妹,現在母親卻又告訴他她不是他妹妹。先給了他絕望,又突然給以希望。
“媽,你少騙人了。DNA還會作假不成?”他不信。他看過那份DNA的比對報告,還檢查了不止一遍。
“對,夕藍確實是紀俊雄的女兒,但她卻不是你妹妹。當年紀俊雄雖娶了我,但一直對我很冷淡。姐姐又失蹤,溫傑又沒有音信。那段時間,我的壓力很大,吃不好,睡不好。壓力對孕婦而言一直是大忌。”她娓娓道來。
“那天,雲姨陪着有四個月身孕的我去做產檢,在去醫院的路上出了意外。我流產了。當時我很害怕。我怕自己會一無所有了。孩子是我在紀家唯一的籌碼。出院後,我便假裝自己仍懷孕。派雲姨去各大孤兒院尋找男嬰。”
“也許是我的運氣,在我有假孕9個月的時候,玩偶之家孤兒院收到一個因爲車禍而導致父母雙亡的男嬰。雲姨就把他抱了回來。我們動用財力,讓醫院開了假的出生證明。我們做得天衣無縫。紀俊雄他一直被矇在鼓裡。”
“那個被你們從孤兒元抱回來的男嬰就是我?”原來他竟是個連親生父母都不知曉,被人抱回來領養的孤兒?多麼可笑的事實。
“天翊,雖然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我一直把你當作親生兒子一樣培養。我渴望你繼承我們陳家與紀家的家產。你是我選中的人選,這麼多年來,都不曾令我失望。”她的言辭地帶着一絲驕傲和幾分愉悅。“現在你和夕藍已經不是兄妹,你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一起了。”
他仰起頭,倔強地對上母親的眼,嘲諷道:““母親大人,你告訴我這個事實,是真的希望我們好,還是爲了你自己的利益?如果我和夕藍在一起,勢必會繼承紀家的產業,那你的地位就更加牢固了。”
“你這孩子,說得是什麼話?”她刷白了一張臉,輕斥。
“我有說錯嗎?母親大人。如果不是爲了你自己的利益,當初何必要抱我這個孤兒回來?”他不怕死地火上澆油。
啪,陳靜慈甩了他一巴掌。聲音清脆無比。
紀天翊摸了摸自己火辣的臉,冷笑,嘲弄道,“就算我去追她又如何,當初她是爲了錢而跟我在一起。現在她是名副其實的千金大小姐,而我卻什麼都不是。你要我怎麼去面對她?”
“不會的。夕藍不是那種人,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她不相信夕藍是這種人。
他立刻打斷她的話,激烈地反問:“誤會?她親口對我承認,難道還有假不成?”
爲什麼不早點告訴他她不是他妹妹,在他還堅定不移地相信着她的時候,就算以後會被她所欺騙,他也無所謂。現在,現在的他,真的沒有辦法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陳靜慈嘆了一口氣:“天翊,你一個人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吧!決定權一直在你手上。”該說的話,她都已經說了。接下來事情如何發展,就靠他們自己的造化了。天翊這孩子太倔,如果他肯想明白,那事情也便能迎刃而解。
母親走後,紀天翊煩躁地拿去雜誌,插上耳塞,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他覺得自己思緒一片混亂,
聽着音樂,翻着雜誌,心卻靜不下來。
終於起身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按下開機鍵,重新把手機放在沙發前的玻璃桌上。沒過一會,手機乍響。
他拿起手機,是一條短信,號碼是丫頭的。猶豫了一會,終於按下讀取鍵:
翊,我下午一點的飛機走。我會等你到飛機起飛的那一刻,如果你來的話,我選擇不走,陪你一起面對,不管你是否是我的哥哥。丫頭。
丫頭,他在心裡無聲地吶喊這個深入骨髓的暱稱,如果命運不是如此作弄人的話,他們一定會很幸福。丫頭,丫頭,夕藍……他猛地站了起來,拿起了桌上的車鑰匙,慌忙地往門外跑去。
驅車去機場,猛踩油門,闖了好幾個紅燈,終於到達。他快速地奔波在機場裡,一遍一遍地喊着丫頭的名字,偌大的機牀裡,川流不息的人羣,卻無人應他一聲。他無力地瞟向手腕上的手錶,分針囂張地昭示着,一點零五分。
“哥哥,你怎麼現在纔來呀?夕藍姐姐都已經走了。”紀璐湘眼尖地看見人羣中仍顯眼的紀天翊,忙向他打招呼。
紀天翊快速奔到她的面前,喘着粗氣,緊張地問:“丫頭……丫頭,有沒有說什麼?”
“姐姐說要你好好保重。”
“好好保重?”他喃喃道。不過一句好好保重,丫頭,差了五分鐘,我們也許真的只能是錯過。
紀璐湘瞧着哥哥魂不守舍的樣子,建議地說:“哥,我現在就去給你訂機票,你乘下一班飛機去找姐姐好不好?”
紀天翊搖搖頭。即使他們不是兄妹又如何,他們之間已經註定了不可能,她親口承認當初她是爲了錢才和自己在一起,現在的他沒了錢,又能給她什麼?
“潞湘,我明天就搬出去。不過我還是會來看你的。”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做好這個打算。不管有沒追到夕藍,他都要離開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家。
“哥哥,你爲什麼要搬走呀?”
“因爲我不是紀家人。”一句話概括,卻包含了太多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