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小壞蛋,別躲了,我知道你在屋裡。”
推開房門的羅格表情嚴肅的環視空空蕩蕩的房間,一邊邁步而入一邊說:“報信的信使貓頭鷹已經跟我說了,它們看到你從拉爾夫公爵的城堡裡飛出來,往家的方向飛了。”
他走到房間中心,冰冷的目光掃過房間的各個角落,最後落在桌子上,他邁步走到桌旁,伸手掀起盤子中間的空鐵壺上,伸手將蓋子打開一隻眼低頭朝裡望,看到一雙怯生生的大眼睛擡起頭來望着自己。
羅格抓起鐵壺倒扣過來,用力甩了兩下,小貓頭鷹烏溜溜的身體從裡面掉了出來。
“你藏在這裡面幹什麼?”羅格皺着眉頭盯着小毛球問。
“好玩……”小毛球蚊子哼哼似的回答。
“很好玩是嗎?”羅格俯身把臉貼近她,莉莉絲怯生生的縮了縮小腦袋,只見羅格一拳打在桌面上,桌子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小毛球帶盤子裡的杯子一起在羅格的咆哮聲中彈了起來:“在背後下黑手害人很好玩是嗎?”
自知闖了大禍的小毛球惶恐的把小腦袋往後縮了縮,整個身體縮成了一團,一聲都不敢吭,羅格雙手按着桌面目光如劍的盯着她問:“你是不是一定要害死凱瑟琳才甘心?”
“誰讓她恩將仇報,開槍打傷你的!”小毛球委屈的看了羅格一眼,卻被他銳利的目光嚇得又把頭低了下去。
“那是我欠她的,就算她當場開槍殺了我,我也不過是還債而已。”羅格語氣嚴厲的盯着莉莉絲說:“就算我之前對她有過多少恩惠,都抵償不了她父親的那一條人命,她不殺我是她善良,她殺我也無可厚非,你不能因爲這個報復她!”
“我不管,傷害你的人就是我的仇人,我不管你欠他們什麼!”小毛球帶着哭腔昂起頭來衝着羅格喊道。
羅格默默地凝視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激動,沉默半晌嘆了口氣說:“那你這樣,又跟墨菲有什麼區別呢?”
小毛球愣了一下,不明白羅格話裡的意思,只聽羅格繼續說:“墨菲又何嘗不是出於對凱瑟琳的愛,才把我當做他的敵人?他對我的刨根問底不過是爲了確保凱瑟琳不受傷害,但最後他卻傷害了我們所有人。”
他俯下身把臉貼近小毛球,莉莉絲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聽到他意味深長的問:“現在,你也要步他的後塵,以愛的藉口來傷害所有的人嗎?今天是喬治的受傷,下一次,也許就會有無辜的人喪命了。”
聽到羅格的話,莉莉絲有些歉疚的低下頭,對於喬治的受傷,她的心裡抱有深深的歉疚,在她的心裡喬治是個非常可愛的人,不只因爲他在莉莉絲陷入困境的時候幫她救出了羅格,還因爲他對於莉莉絲的疼愛。
“好好想想你所做的一切,還有你未來應當做的事情,罰你一天不許吃飯,直到你想明白爲止。”羅格說完將她從桌子上揪起來,重新塞進了鐵壺裡,將壺蓋蓋上並用重物將蓋子壓住,然後離開了房間。
當他關上房門回過頭來,猛然看到凱瑟琳心事重重的站在一旁,羅格沉吟片刻,輕聲問:“你都聽到了?”
凱瑟琳咬着嘴脣輕輕的點了點頭,羅格默默地點了點頭,將目光落在凱瑟琳背上揹着的噬魂銀劍上,他向她伸出手說:“把你的劍給我。”
“你要幹什麼?”凱瑟琳有些不安的看着他,羅格再次說:“把劍給我。”
凱瑟琳只得拔出銀劍交給羅格,羅格低頭看着光可鑑人的劍身上雕刻的那行精靈文字,輕嘆一聲對凱瑟琳說:“跟我來。”
兩人穿過走廊來到了後院,羅格在一片草地上停下腳步,回頭對凱瑟琳說:“還記得在墨菲的墓前,你曾問我在他墓前石頭上寫下的那行,與這把劍上相同的精靈文是什麼意思,我當時沒有告訴你。”
凱瑟琳對此記憶猶新,默默地點了點頭,只聽羅格繼續說:“我對你說過,這把劍是我的老師奧古斯丁親手打造的,他在鑄成這把劍的時候,在上面刻下了這行字。”
他將銀劍平託到凱瑟琳面前,將那行精靈文映入凱瑟琳的眼簾:“這段精靈文翻譯成人類的語言,意思就是:獵魔易,獵心魔難。”
“心魔……”凱瑟琳喃喃的複述着羅格的話,擡頭詫異的望着他嚴肅的臉,羅格將手中的銀劍交給她,意味深長的輕嘆一聲說:“沒錯,我們每個人都有心魔,它比吸血鬼更可怕,比黑巫師更陰險。”
“墨菲的心魔,就是對你的愛,它扭曲了墨菲的思想,加深了他對我的敵意和猜忌,使他選擇了跟伊麗莎白做交易,最終他的心魔吞噬了他。”
羅格長長的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凱瑟琳蒼白的臉色,繼續說:“你也有你的心魔,那就是你爲父親報仇的執念,它在你的心裡糾纏了十五年,但在最後一刻你卻違抗了它的意志,如果你當時開槍殺死了我,也許一切都已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凱瑟琳贊同的連連點頭,看着羅格從自己身旁走過,在自己身後停下腳步與自己背對背而立,仰望着清晨的天空說:“我的心魔,就是對於你父親之死的愧疚,它同樣糾纏了我十五年,這就是爲什麼我會在那個夜晚,跪在你的面前求死。”
凱瑟琳回頭激動的看着他的背影,那個夜晚的景象似乎又在她的面前顯現,她看到羅格回過頭來凝視着自己的眼睛說:“如果那天能殺死了我,對我來說將是一種解脫,但也是一種逃避。”
“你對我說過,你獵殺吸血鬼是爲了恕罪,”凱瑟琳將手中的銀劍舉到他的面前,銀劍將明媚的陽光映入了兩人的眼眸:“你不能逃避,因爲你還沒有完成你的救贖。”
“你說得對。”羅格贊同的微微頷首,回頭望向屋子的方向說:“莉莉絲的心魔,比我們都要嚴重,那來源於她年幼時被聖會迫害留下的陰影,它如同噩夢一樣糾纏着她,揮之不去。”
他將目光落回凱瑟琳的臉上說:“所以,她不信任人類,甚至憎恨人類,只要人類有一絲一毫讓她感到背叛的表現,她內心對人類的徹骨之恨就會迸發出來,甚至會忽視事情的始末,畢竟她只是個孩子,她沒有能力區分這些。”
“我明白,我不怪她,如果可以我很想幫她。”凱瑟琳心疼的嘆了口氣說。
“你當然可以化解你和她之間的憎恨,那並不難,但我希望你能幫助她徹底擺脫心魔,雖然那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羅格的目光裡透出絲絲期許,凱瑟琳擡頭與他目光交匯,短暫的沉思後,她鄭重的點了點頭。
中午時分,端着一盤美味的午餐,凱瑟琳來到了羅格的房間,她輕輕的推開門,探頭朝裡面張望了一會兒,屋子裡靜悄悄的,鐵壺還呆在原位,裡面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凱瑟琳定了定神,邁步走進了屋裡。
她來到桌子旁,將盤子放在鐵壺旁邊,美味的香氣頓時充盈了整個屋子,蜷縮在鐵壺裡的小毛球很快透過壺嘴聞到了香味,早已經飢腸轆轆的她驚喜的擡起頭來,大聲叫道:“壞狼,我錯了,快放我出來吧!”
在接連叫了幾聲之後,壺蓋被打開了,小毛球掙扎着伸長了小脖子往上看,卻突然看到了凱瑟琳的臉,她不禁嚇了一跳,又把小腦袋縮回了原位。
“餓了吧?”凱瑟琳笑眯眯的看着一臉警惕的小毛球,柔聲輕語的說:“我給你帶來好吃的了,你出來吃吧,我先走了,一會兒我過來拿盤子。”說完她嫣然一笑,轉身走開了。
小毛球在壺裡呆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沒聲音了,於是小心翼翼的探頭往外張望,發現屋裡空無一人,房門已經關上,一盤噴香的烤牛排放在鐵壺旁的盤子裡。
餓慌了的小毛球顧不得許多,從壺裡蹦出來跳到桌子上,直接變成小蘿莉坐在桌子上,抓起牛排就往嘴裡填,當她狼吞虎嚥的把三大塊牛排吃下去,感覺小肚子不再餓了,一低頭突然看到盤子下面壓着一張紙。
莉莉絲把盤子拿起來,拿起壓在下面的那張紙,看到上面用不太熟練的筆法寫着一行精靈文:獵魔易,獵心魔難。
她坐在桌子上拿着那張紙呆坐片刻,腦海中回想起從前自己向羅格問起這段話時他的解釋,她低頭盯着紙上的字跡,回憶着羅格離開前說過的話,又回頭看了一眼身旁桌子上空空的盤子,凱瑟琳和藹的笑臉浮現在她的腦海。
“真的是我錯了嗎?”莉莉絲撅着小嘴低頭看着手裡的那張紙,紙上散發出凱瑟琳手上的淡淡芳香,聞到這熟悉的香氣,莉莉絲不禁想起了和凱瑟琳從初識到親密無間的過程,兩人許多歡笑親暱的記憶涌上了她的心頭。
她從桌子上跳下來,將那張紙放在桌子上,然後一溜小跑跑出了房間,當她的小身影從走廊的一頭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凱瑟琳關切的從牆後面探出了頭。
她悄悄地跟蹤莉莉絲來到樓上喬治的房間外,看到莉莉絲趴在門口通過門縫朝裡面張望,在短暫的猶豫後,小蘿莉輕輕的敲了敲門,片刻後塔莉從裡面探出了頭,微笑着將她迎了進去。
凱瑟琳站在走廊的拐角處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偷聽一下他們的談話,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她擔心萬一被莉莉絲髮現自己在跟蹤她,會把事情弄巧成拙,所以轉身下樓返回羅格的房間,去收拾莉莉絲用過的盤子。
一整個下午,莉莉絲都沒有出現過,晚飯時凱瑟琳向喬治和塔莉詢問莉莉絲的下落,但兩人說莉莉絲天黑以前就離開了,自己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無可奈何的凱瑟琳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間休息,當她推開房門的時候,突然發現房門下面壓着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