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格萊美將軍和安東尼奧的父母以及他青梅竹馬的姑娘葉卡捷琳娜一起,來到聖會神殿求見大祭司歌德,希望能爲被押在獄中的安東尼奧求情。
神殿的禮拜堂裡,歌德懶洋洋的坐在長椅上,聽着格萊美將軍與安東尼奧的親人們爲他求情的話,倍感無聊的擡起手打斷了他們說:“夠了夠了,聽我說。”
他坐直了身子一臉莊嚴的對四人說:“安東尼奧的事情,你們都是現場的目擊者,你們看到了他是如何保護和放走那個女妖的,作爲聖會的騎士,他已經被女妖蠱惑而墮落,這是不可原諒的。”
“可是,大祭司,”安東尼奧的母親哀聲懇求道:“安東他並不是一個壞心腸的人,我相信他只是暫時被那女妖蠱惑,只要他離開她,就一定會變回原來的樣子,我用我的靈魂向神起誓!”
“恐怕主神不會爲此而寬恕他,”歌德一臉不信的擺擺手說:“時至今日,他始終沒有說過一句悔過的話,依然在爲那個逃走的女妖辯白,如果我沒猜錯,他恐怕還在等她和她的同黨來劫獄營救他。”
“劫、劫獄?”安東尼奧的親人們聽到這個詞,都不禁顫抖了一下,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根本不敢想象劫獄是什麼樣的景象,他們只知道那是彌天大罪,一旦真的發生他們全家都難逃罪責。
“大祭司,我想那條人魚應該不會敢來劫獄吧?”格萊美將軍倒是比較冷靜,他略加思索對歌德說:“就憑她被救走時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現在是否還活着都很難說,就算還活着,也沒有能力獨自劫獄。”
“所以,”格萊美將軍停頓了一下,繼續試探着勸說道:“您說的這種事恐怕不會實現,安東尼奧應該也明白這一點,他不會抱有您說的那種念頭,他之所以不肯悔過,只是還缺少一個人來點醒他,所以我想……”
“將軍,”歌德將懷疑的目光落在格萊美將軍,打斷了他的話說:“你不會是想讓我放你進監獄裡去見他吧?我可不希望你把什麼不該帶的東西帶進去,讓他從監獄裡面逃出來。”
“大祭司,我並沒有幫助他越獄的意思,我只想勸勸他而已!”受到懷疑的老將軍臉上含着一絲羞憤,大聲的想要表白自己,但歌德卻毫不猶豫的揮揮手說:“不要說了,在我決定對他做出最後判決之前,沒有人能見到他!”
安東尼奧的家人聞言焦急的想要再求一求大祭司,忽見一名祭司急匆匆的來到歌德身邊大聲說:“大祭司,不好了,監獄剛剛送來消息,有人從帝都過來,要求他們釋放安東尼奧!”
“什麼?”歌德聞言大怒,對祭司喝道:“一定是那女妖的同黨,冒充帝都的人跑來劫獄,快去告訴典獄長,沒有我的命令決不允許任何人見安東尼奧!”
祭司轉身匆匆離去,歌德回頭招來幾名傳令祭司,讓他們立刻召集所有的祭司跟隨他前往王城監獄阻止安東尼奧越獄,格萊美將軍和安東尼奧的家人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喜憂參半,也匆匆坐上馬車趕往監獄。
當他們來到監獄門口時,看到歌德所率領的祭司團已經趕到了這裡,並且把監獄前的小廣場團團包圍,四人站在外圍向裡面張望,看到約有一百餘名全身雪亮鎧甲的人整齊的佇立在監獄門前。
“是誰要帶走安東尼奧?”歌德在祭司們的簇擁下大步來到監獄大門前,典獄長急忙迎上前來,指着一名全副武裝的男子說:“大祭司,這個人自稱是銀龍之翼騎士團副團長喬爾……”
“夠了,”歌德凝視着走上前來的男子,看到他摘下頭上的銀盔,露出一張年輕幹練的臉,冷冷的質問道:“我認識你,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你和你的騎士團不是應該留守在聖皇陛下身邊嗎?”
“大祭司,”接替銀龍之翼騎士團前任副團長道格拉斯職位的喬爾,不卑不亢的向他行了一個禮,然後說:“我們得到消息,安東尼奧團長遭到了陷害,我們特地趕到這裡來,就是爲了確保他的安全。”
“哼,”歌德嘲弄的冷笑道:“我不知道是誰給你們報的信,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安東尼奧並沒有被陷害,他當着數千人的麪包庇並放走了那女妖,這罪行必須被懲處!”
“女妖嗎?”喬爾不慌不忙的打量着他,把聲音提高了一倍說:“我已經聽說了那件事,您說的女妖應該是指人魚族的守護使塔莉小姐吧?”
聽到塔莉的名字,祭司人牆之外的格萊美將軍和安東尼奧的親人們頓時豎起了耳朵,只見喬爾原地轉了一圈,張開雙臂對在場的人說:“我和騎士團的騎士們在冰雪島曾經見過她,並跟她長期相處,我們對她非常熟悉。”
他在騎士們面前停下腳步,回頭盯着歌德陰冷的臉說:“她是一位溫柔善良、和藹可親,同時又勇敢堅強的姑娘,更是一位地位高貴的女祭司,她在人魚族的地位堪比大祭司您,而非您口中所說的什麼卑劣的女妖!”
“你……”歌德憤怒的擡手指着他,喬爾卻高聲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早在冰雪島的時候,您就曾經率領祭司團毫無理由的圍攻塔莉小姐和墨菲先生,如果不是安東尼奧團長及時出手相救,您早就把他們殺死在那裡了!”
“而現在,”喬爾目光如劍直刺向歌德,義正詞嚴的大聲說:“您又以此來污衊塔莉小姐,同時栽贓安東尼奧團長,大祭司,我想問問您,您和我們團長地位相同,有什麼資格逮捕並對他私下審判?”
歌德啞口無言的怒視着喬爾,半晌冷笑道:“他犯了罪,我就有權力代表聖皇陛下進行審判,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除非你讓聖皇陛下親自降臨此地,否則的話,我絕不會允許安東尼奧離開這裡半步!”
“是嗎?”喬爾輕蔑的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前排最靠近自己的一名騎士,騎士上前一步將一張金色卷軸交到他的手中,喬爾展開那捲軸大聲念道:
茲聞銀龍之翼騎士團團長安東尼奧,在厄魯斯公國王都摩斯柯城與祭司團發生誤會,現被拘捕入獄。
朕以爲,值此國家危亡之際,團結協作纔是根本,人魚之事不值一提,況人魚族曾爲帝國盟友,大祭司不妨寬容對待。
故而,朕令立即釋放安東尼奧,望大祭司與安東尼奧團長併力協作,早日尋回聖器爲朕分憂,待來日返回帝都後,功過賞罰朕自有定論。——法瑞爾帝國聖皇瓦倫丁二世。
當聖旨讀完,喬爾擡起頭來打量着大祭司面如死灰的臉,得意洋洋的問:“大祭司,聖皇陛下的旨意您聽明白了嗎?要不要我再重複一遍,讓您聽的更清楚一些?”
“不,把聖旨給我!”歌德上前一步,向喬爾伸出手說:“我不相信這是真的,聖皇陛下怎麼會給你這樣一個小小的副團長聖旨,他根本不會見你!”
“您難道是在質疑聖皇陛下的聖旨嗎?”喬爾聞言變了臉色,怒視着歌德大聲說:“這是聖皇陛下親手寫下的聖旨,我當時就在陛下身邊,您如果不信可以親自去問陛下,如果陛下否認,我的腦袋您可以親手砍掉!”
歌德見狀猶豫片刻,心知如果繼續堅持下去,恐怕會落下忤逆不敬的罪過,反而被騎士團抓住把柄,只得命令典獄長把安東尼奧帶出監獄。
片刻之後,一身囚服的安東尼奧在獄卒們的押解下走出了監獄大門,銀龍騎士們立刻迎上前推開獄卒,卸去安東尼奧身上的鐐銬,喬爾大步上前對他行禮道:“團長,我們來晚了。”
“你們怎麼來了?”安東尼奧詫異的看着他們,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騎士團會出現在這裡,喬爾上前附耳對他說了句什麼,然後將聖旨交給他說:“詳細情況等離開這裡再說吧。”
安東尼奧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聖旨,輕輕的點了點頭,轉身走到歌德面前將聖旨遞給他說:“大祭司,還記得你左邊的那隻眼睛瞎掉的時候,是誰救了你一命嗎?”
歌德惱恨的盯着他說不出話來,安東尼奧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轉身帶着騎士團逼退祭司們的包圍,向城門的方向走去。
當他們走出祭司人牆的時候,站在人牆外的安東尼奧的親人們喜出望外,大聲的呼喚安東尼奧的名字,騎士團長聞言回頭向他們看了一眼,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喜悅,只是平靜的看了他們一眼,默默地轉過頭帶着騎士團離開。
“安東!你要去哪兒?”安東尼奧的父母焦急的大聲喊着,但安東尼奧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站在兩人身邊的葉卡捷琳娜低下頭痛苦的對兩人說:“他恨我們,他一定恨死我們了。”
“你說什麼,喀秋莎,你在說什麼?”母親驚訝的回頭看着她,那鄉村姑娘擡起頭懊悔的說:“您沒有聽到剛纔那名騎士的話嗎?那個人魚,那個名叫塔莉的小姐,她是一位身份高貴而善良的女祭司,她根本不是什麼女妖!”
“我們冤枉了她,是我們把她和安東害成這幅樣子,所以他恨我們!”葉卡捷琳娜滿心痛苦的對安東尼奧的父母說,兩人面面相覷,都變得不知所措。
而此時,站在他們身旁的格萊美將軍,雙眼一直盯着不遠處一座屋子的二樓,他看到在二樓的陽臺上站着一個身披黑斗篷、頭戴黑色寬邊帽的男子。
他的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臉,但可以看出他的視線始終在安東尼奧和歌德的身上變換,當他的視線在霎那間與格萊美將軍相對,他平靜的轉過身去,若無其事的消失在屋內。
“這傢伙,他都幹了些什麼?”將軍凝視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