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的士兵已經基本穩住了陣腳,甚至隱隱已經有了要趁勢反擊的架勢,河源守義不由得得意起來,這些不自量力的中國人,果然都是些烏合之衆。就這種沒頭沒腦的硬衝打法,除了給自己的士兵當做練習射擊的靶子之外,根本就沒有一點兒作用。
河源守義正在得意的時候,卻愕然發現,對面正在衝鋒的中國士兵突然停下了腳步,緊接着,整個隊形像是迎面撞上了利劍一樣,從中間猛地分成了兩半。
這些中國人在搞什麼名堂,這是要兵分兩路,從側翼攻擊嗎?河源守義眨巴着自己的綠豆眼,一頭霧水的看着前面。他實在是搞不明白,雙方已經接近到了五十米的距離,這種距離,對於全速衝擊的步兵來說,也就是轉瞬即逝的功夫就能跨過了。這個時候纔想起來從側翼迂迴攻擊,顯然已經太晚了。
河源守義正在疑惑的時候,卻發現在這些中國人閃開之後,在他們的身後又衝上來了十幾個人,緊接着,河源守義就覺得,自己頭頂的那片天空,瞬間就變黑了。
四十多顆哧哧冒煙的手榴彈,要是平均分佈在戰場上,可能還體現不出又多大的威力來。但是如果集中在一塊十幾平米的地方的話,那造成的破壞力,可就不是簡單的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了。
河源守義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個雞蛋。在他前面不遠處,是他的士兵們構築起的防線,不過,現在這道防線已經名存實亡了,四十多顆手榴彈爆炸帶來的巨大威力,不是人的肉體凡胎能夠承受的。硝煙和火光散盡之後,擺在河源守義面前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修羅地獄。
匆忙之間構築防線的二十多個日軍士兵,現在已經變成了二十多具支離破碎的屍體,二十多個人全部陣亡,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剛纔那陣手榴彈雨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完全呆在了原地,甚至忘記了做出規避動作。實際上,即使他們能做出什麼戰術動作來的話,效果也是微乎其微的,這種程度的密集爆炸,根本就是全方位無死角的,躲也沒有用。
和河源守義一樣,軍子現在也在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戰果,傻呵呵的愣在了原地。他原本只是想用這些手榴彈挫一挫日軍的銳氣,順便給自己正在衝鋒的戰友提供一下掩護,只是他算漏了一點兒,特務連因爲要執行護送司令員的任務,爲了保險起見,姚啓山把最後這點兒壓箱底的寶貝都拿了出來,現在用的這批手榴彈,可是正兒八經的原裝德制M24長柄手榴彈,威力可不是那些粗製濫造的邊區造能比的。
軍子和河源守義同時愣神,可是賀蘭卻最先反應了過來。由於剛纔衝鋒的時候跑的太快,剛纔那陣手榴彈雨幾乎就是在他的鼻子底下炸開了花,要不是他反應快,及時命令戰士們臥倒的話,自己的戰士恐怕也會在這場恐怖的爆炸中受到殃及。他剛纔趴在地上的時候,可是親耳聽到了手榴彈破片從自己頭頂上嗖嗖飛過去的破空聲。
趁着日軍陣地一片混亂的機會,賀蘭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從背後將那把裹着紅綢子的鬼頭刀一把拽了出來,對着身邊的戰士們大吼一聲:“同志們,殺鬼子啊!”緊接着,一馬當先的向着日軍衝了過去。他眼珠子毒,老早就盯上了河源守義和他手中的那柄尉官指揮刀,這可是好東西啊,真要是能繳獲一把指揮刀,恐怕連長做夢都能笑醒過來。
剛纔的那一陣大爆炸,除了讓首當其衝的二十幾個鬼子坐了土飛機之外,也讓後面沒有受到爆炸波及的鬼子們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劇烈的爆炸和橫飛的彈片,以及同伴絕望的慘叫和噴濺的鮮血,讓這些即使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們也有些在心理上難以承受了。
然而噩夢還沒有結束,當他們醒過神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些中國軍人,已經揮舞着明晃晃的刺刀,殺到了自己的跟前,衝在最前面的那個,更是揮舞着一柄造型彪悍的鬼頭刀,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直衝自己而來。
眼看着雙方即將正面接觸,河源守義一揮手中的指揮刀,大聲命令道:“全體退子彈,準備白刃戰!”
隨着河源守義的命令,他身邊的日軍士兵們紛紛拉動槍栓,將槍膛中的子彈退了出來。
賀蘭一馬當先,率先衝入了日軍陣中。正面對上他的是一個五短身材、一臉橫肉的上等兵。這個上等兵是個參軍超過兩年的老兵了,大大小小的白刃戰不知道打過多少回,也算是經驗豐富了,眼看着眼前這個看起來身材有些瘦弱的中國軍人向自己撲過來,他連忙挺起刺刀迎了上去,嘴裡還發出一聲怪叫給自己打氣。
只不過,他的叫聲只發出了一半,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面對着迎面而來的刺刀,賀蘭壓根兒就沒想過跟他去比拼刺殺技術,只是掄圓了大刀,當頭向着這個鬼子的腦門劈了下來。重劍無鋒,厚重的鬼頭刀自身的重量加上自上而下帶來的加速度,可不是以輕巧取勝的刺刀能夠抵擋的。
果然,這個倒黴的鬼子明顯的判斷錯了雙方實力的對比,面對劈頭蓋臉猛劈下來的刀鋒,他連忙舉起手中的步槍進行格擋。
隨着“喀拉”一聲脆響,他手中的步槍被生生從中劈成了兩截。賀蘭手中的大刀威勢不減,帶着風聲呼嘯而下,迎頭劈在了他的腦袋上。隨着一道寒光閃過,這個鬼子頭上的鋼盔竟然被生生劈成了兩半,一道血線沿着他的腦門流下來,滴嗒到了地上。
賀蘭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這個倒黴的對手,扭身加入了戰團,去尋找下一個對手了。比起他來,其他的新四軍戰士們在場面上並不佔優勢,這些日軍士兵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刺殺技術比起特務連的戰士們來說,明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特務連的戰士們幾乎要兩個人共同配合,才能堪堪抵擋住一個日軍士兵的刺刀。
賀蘭帶領的一排已經和鬼子攪成了一團,這讓對方的機槍徹底的失去了作用,雙方現在就是一團亂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這機槍子彈可不長眼,萬一一個不留神,被突突的可就是自己的戰友了。
一排衝進鬼子羣裡沒多久,姚啓山親自率領的二排也緊隨着殺了過來。剛纔軍子扔出去的那陣手榴彈雨,雖說是給日軍造成了很大的殺傷,可是想着單靠一排這幾十個人就吃掉近一箇中隊的鬼子,還是不現實的。
姚啓山給二排的戰士們下達的命令很簡單——突擊!像出鞘的利劍一樣,不顧一切的向前突擊!在最短的時間內,沿着一排打開的進攻通路向前突進,直插進日軍陣地的縱深,爭取在對方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配合一排形成梯次進攻,給日軍造成最大的人員殺傷。
按照一般的戰術來說,突擊部隊一旦打通了進攻通道之後,通常所採用的戰術,基本上都是穩固陣地,等待後續部隊上來之後,穩住陣腳,然後再向兩翼展開。可是姚啓山腦子中卻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特務連現在只有一百多人,和日軍兵力基本上持平,而且彈藥並不充足,想要硬扛住日軍的反撲,是十分困難的。而且,特務連一直是三支隊的尖刀,長期以來的打法,就是一往無前、氣勢如虹的突擊作戰,堅守作戰是他們所不擅長的。姚啓山的想法就是藉着突破日軍陣地所帶來的銳氣,把全部的力量集中在一個點上,凝聚成一把鋒利的刀刃,在日軍中間繼續來回衝擊,徹底打亂對方的防禦陣型。
按照他的部署,在突破了河源守義小隊倉促之間建立的防線之後,特務連的戰士們並沒有和他們進行過多的糾纏。特務連的兩個機槍手端着機槍,跟在衝鋒隊形的後面直接壓了上來,利用交叉火力將殘餘的十幾個日軍士兵死死的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藉着這個機會,姚啓山則是率領着特務連主力,怒吼着向着三和友晴的主力衝了過去。
三和友晴現在的心情差到了極點。自己信誓旦旦的要咬住獵鷹特戰旅的尾巴,結果卻被幾個散兵遊勇給擋在了路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大搖大擺的遠走高飛;以一箇中隊的絕對優勢兵力,經過一番苦戰,損兵折將之後,竟然沒能突破對方三五個人建立起來的阻擊線;不僅如此,狂攻之下,自己的後院又失了火,一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新四軍部隊,竟然趁機在自己的後面展開了攻擊......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三和友晴都快要已經麻木了。
這一仗,不管最後打成什麼樣子,無論是從戰術目標、作戰過程和戰鬥結果來看,日軍都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作爲直接指揮官,三和友晴明白,自己回到上饒之後,面對上司的責罵是在所難免的了,要是再嚴重一點兒的話,這事兒萬一捅到了第十一軍司令部去,黑羽大佐肯定會受到岡村寧次司令官的責備,到了那個時候,恐怕黑羽大佐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扔出來背黑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