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7日夜,北平盧溝橋。
一隊鬼子出現在北京西南的宛平縣城(今盧溝橋鎮)。
一個漢奸翻譯走了出來叫道:“城上的人聽着,皇軍要求進城。”
“不行。”城牆上一個軍官說道。
“皇軍今天在附近演習時失蹤了一個戰士,懷疑是你們國軍抓捕了他。”漢奸翻譯大聲喊道:“如果你們不讓皇軍進去搜查,他們馬上就強行進去。”
城上的軍官一聽,馬上讓一個士兵去報告。一會兒一個上校軍官走了上來說道:“你轉告日本人,他們提出的這個無理要求,我們是不會答應的。”
隨後漢奸翻譯對他身邊的鬼子軍官低聲說了起來。鬼子軍官臉上露出笑容,點了點頭拔出軍刀喊道:“進攻......”
“啪......”
“啪......”
“啪......”
頓時周圍的鬼子開始向城牆上開槍,同時衝向城防。
“打......”
城牆上的國軍軍官也下達了作戰命令。頓時宛平縣城槍聲大作......
盧溝橋事變發生了,拉開了日本鬼子全面進攻中國的序幕。
第二天,全國所有的報紙都頭版頭條報道了這一事件。
南京、北平、上海......報童在街上揮動手上的報紙大聲喊着......
學生、機關、工人開始上街遊行,遊行隊伍集中各國使館前抗議......燒燬日貨......
各組織、民間團體發出聲援。全國抗日呼聲越來越高......
軍隊開始進行緊急調動,各級政府下達徵兵動員。號召大量的熱血青年走向徵兵處登記......
湖南西南一個小城,一個青年急切地擠在應徵青年隊伍中......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士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注1)
酹酒天山,今方許、徵鞍少歇。憑鐵鞵、千磨百鍊,丈夫功烈。整頓乾坤非異事,雲開萬里歌明月。笑向來、和議總蛙鳴,何關切。鐃吹動,袍生雪;軍威壯,笳聲滅。念祖宗養士,忍教殘缺。洛鼎無虧誰敢問,幕南薄薄羶腥血。三朝、慈孝格天心,安陵闕。(注2)……”
父親激昂的吟唱聲在他耳邊響起。這幾首詞都是謝靖最愛,送別時父親以歌相送不僅體現出他作爲一個老師紮實的文學功底,也體現出一個讀書人的骨氣。一個讓他敬重但又一直反抗的老學究。沒有想到在國家危難之際毅然把他送往軍隊。
身穿新軍裝的謝靖手裡拿着軍帽站立在船頭上低聲輕吟着這兩首詞。這是他一生追求的人生境界,更是父親對他的期待!
微風吹拂着他有點凌亂的頭髮。露出剛毅的臉孔和閃着睿智光彩的眼睛。他看着江面來往的船隻心情起伏不定。十年了,十年的夢想終於可以實現了。
十年了,從進入師門習武的那一天拿起槍棒和捧着兵書開始,他就從心底裡堅定了他當兵報國的理想。
十年學成,他與三個師弟離開師門,秦風、黃子中、白玉堂與他約定一起去報考黃埔軍校。由於家庭原因他不得不放棄......
與父親抗爭的他隱入山林隨堂伯謝雲炳學習獵術......
船上都是新兵,對於謝靖來說都是陌生人。兩年的深山生活已經讓他習慣獨立思考和獨處的習慣。
自從上船之後,新兵……不……應該說是新丁們。他們都已開始套近乎,謝靖顯得有點不合羣,也顯得孤傲。返回船艙後,他盤坐閉目養神。
長沙師訓區,謝靖一行被送進了訓練場。高大的圍牆和嚴格的看守,有點像監獄一樣。
謝靖很不習慣這種環境,兩年生活在山區當中,自由自在習慣了,突然進入到如同監獄一樣的軍營當中。他感覺到非常壓抑。
他讀過兵書,雖然不懂軍紀,但內心當中還是很有紀律觀念。強壓着這種不舒服感,隨着教官的安排住進了營房。
早晨,習慣於早起練功的謝靖,看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新兵。他悄悄地穿好衣服起牀,然後來到訓練場中。
訓練場上,一片寂靜。謝靖笑了笑拉開架勢開始練拳。時而大開大闔如猛獸狂野,時而靈秀飄逸如猿猴輕盈,時而刁鑽迅猛如狼豹捷。如影如幻,飄灑俊逸……
一道人影出現在他的後面,這道人影並沒有驚動他。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練拳,不時讚許地點着頭。憑謝靖的敏銳他早就知道有人來了,感覺到來人沒有惡意,他也就沒有在意,只是專心練拳。
打完一套拳,謝靖收勢站立。
“啪”
“啪”
“啪”
“不錯,你習過武?”一直觀看的人一邊擊掌一邊走過來說道:“是胡師傅門下弟子?”
“我師尊姓盧!”謝靖轉過身來搖了搖頭看着這個人。
剛入軍營,並不懂什麼軍銜制度。只是看到這個軍人穿着不同於教官。
“哦?”軍官笑了笑看着謝靖圍着他走了一圈說道:“不錯,是塊當兵的料!”
“你認識師尊?”謝靖好奇地問道。
軍官點了點頭走到謝靖的面前看着他,謝靖也看着他。兩人對視着,那人身上一股無形的威壓罩着謝靖。謝靖淡然地笑了笑,氣氛頓時輕鬆了,那股威壓也隨之消失。
“黑虎掏胸”
軍官大聲說道,一拳擊向謝靖的胸前。這是最普通的武術招式,不過這一招在軍官的手裡示得非常凌厲。
謝靖單掌迎向軍官的拳頭,然後輕輕往側面一帶。
“四兩拔千斤!”,這是從太極拳演化而來,不僅卸去了軍官的拳勁,同時把軍官帶得向前衝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不錯!”軍官停下來點了點頭看着謝靖說道。
謝靖看着他又笑了笑,軍官突然又動了。
旋腿,雙腿交叉攻向謝靖。
旋腿只是武師訓練弟子腿法基本功用的普通方法。談不上招式。但從軍官腿下使出來不同凡響,腿上帶着風嘯聲,速度迅猛捷。沒有十數年的功底根本就達不到這個要求!
謝靖好強之心頓起,他一個後空翻。避開軍官的第一輪攻擊。身體在空中突然改變姿勢,雙腿向軍官剪去。
軍官只好後退一步,避開謝靖的攻擊。謝靖又變幻了一招,改剪爲單腿空劈。腿向軍官的頭上壓了下來。
這一招不是謝靖師門的絕招,但也算是招牌武技。在空中改變幾次攻擊姿勢,在師門中也沒有幾個人做得到。
“停!”軍官示意謝靖停下來說道:“不錯,你是盧師尊的弟子。”
“你......”謝靖好奇地問道。能從他這一招看出他的師門,一定與師門有淵源。
軍官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問下去。謝靖只好規矩地站在那裡.....
“嘟……”
“嘟……”
“嘟……”
軍官吹響了手裡的口哨。頓時營房內熱鬧起來。謝靖有點無助地站在那裡,一時不知道怎麼辦。
很教官們都到操場上集合,都好奇地看着軍官身邊的謝靖。心裡暗想:他是誰?又一個倒黴的,讓總教官給抓到了。有他好果子吃!
良久新兵們纔來陸續到操場上。散亂地站立在那裡。很多人還在一邊站地那裡一過扣衣服。
軍官冷冷地看着操場上的新兵,然後在教官隊伍前來回走動,手中的教鞭不時輕輕地敲着另一隻手心。謝靖心裡有點急,幾百人看着他,讓他如站針氈,渾身不舒服。
看到新兵們都整理好,他停了下來看着教官隊伍說道:“去營房檢查!”教官隊伍列隊進入營房當中。
一會兒,教官們從營房裡揪出十多個人來。都還睡眼朦朧地讓教官題着衣領。衣冠不整地站在了鬆散的新兵隊列前。
軍官還是拿着教鞭在隊列前來回地走動,很多新兵們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了。特別是被從被窩裡抓出來的幾個人,雙腿都在發抖。也不知道會對他們採取什麼懲罰。
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周圍的村莊裡傳來宏亮地雞叫聲。新兵們有些站得受不了了,不時活動雙腳。從被窩裡抓出來的人,苟僂着背,偷偷地移動又腳。
唯獨謝靖仍仍筆直地站立着。十年的樁功(注3),每天站兩個時辰的馬樁,是必修之課。只是站立半個時辰,對於他來說是小菜一碟。
教官走到謝靖的前面,看着謝靖。謝靖朝他笑了笑,軍官也朝他微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到隊列前。
“我,你們的總教官。我姓曾。”曾教官注視着隊列大聲說道:“今天,是你們參加軍隊的第一天訓練。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新兵們忙改變了一下姿勢看着他。
曾教官指着謝靖說道:“他,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謝靖!”謝靖大聲說道。
曾教官接着說道:“謝靖,提前一個小時就起了牀。”
“而他們,遲了半個小時起牀,還是教官從被窩裡提出來的。”曾教官指着站在謝靖身旁的十來個新兵說道。新兵們都哈哈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曾教官呵斥道:“我今天要說明的是,從今天開始,他們這兩種做法都是違紀行爲!”
謝靖的臉色變了變,從曾教官的態度來看以爲會得到表揚。沒有想到得到的是批評。曾教官繼續說道:“軍人,你們現在已經是軍人了。軍人就得遵守紀律!遵守部隊的作息時間是最基本的紀律。經過今天的訓練之後,明天誰也不準再犯,如果被抓嚴懲不貸!”
“你們歸隊吧!”他對謝靖和他身邊的十來個新兵說道。教官們都好奇地看着曾教官。這不是他的性格呀,什麼時候變得‘仁慈’了?曾教官可是出了名的‘狠’。他們又看了一眼正進入隊列中的謝靖,莫非是因爲他?他們是......
“各教官重整隊列,帶隊操訓!”曾教官對教官隊列說道。
教官們回過神來敬禮道:“是!”
操場上的號令聲頓起,一支支隊伍帶入到操訓場上……
注1:岳飛《滿江紅怒髮衝冠》後半闕。
注2:文天祥《滿江紅酹酒天山》
注3:習武基本功,就是站馬步,俗稱樁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