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連哈立德先生都趕過來看了燕青挑中的少年槍手。
還是那身髒兮兮的袍子，已經在訓練場打了一兩百發霰彈的米哈伊，開始頗爲嫺熟的打多向單靶。
雖然經常有失手，但對於一個今天剛剛摸槍的孩子來說，這絕對罕見。
哈立德先生興奮開心的立刻打賞十萬美元！
現金！
因爲這個中東國家迄今爲止在奧運會上只獲得了一枚金牌，就是飛碟靶！
哈立德先生也是從那時開始迷上射擊，並且要把這發揚光大。
因爲那位冠軍也是位酋長的兒子，但不是他們這一族。
這種歡慶又有點複雜的心態都懂的。
對於身爲老大的族裔，如果能自己培養出來位世界冠軍，那絕對比燕青歸化國籍來更有說服力。
燕青饒有興致的看米哈伊表情。
之前爲了一兩萬美元還糾結爭取的少年，這會兒只有被硝煙嗆出來的兔子眼，通紅還滿臉討好堆笑，生怕自己被退貨。
看都不看那打賞給自己主人的美鈔。
他現在知道自己未來可能會徹底擺脫那個荒漠上牽着駱駝的身份了。
更主要是這裡的風俗傳統，都不會讓他覬覦這些屬於主人的錢。
燕青爲盧俊義顯擺贏的那些彩頭，可從來都不會歸他。
哈立德先生也習慣這樣：“那就請你帶着好好指教，獎金不會少。”
燕青畫大餅：“剛纔問了下十三歲，正好跟我到這次奧運會上開眼界，然後四年後去打資格賽，平時跟着我生活訓練，能不能成才就看造化了……”
嗯，關於造化，還得解釋下這種中國人的心態。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努力去做，但成不成看老天。
他一個成天玩助理唱舞臺，不是帶小學生就是琢磨體育生的不務正業，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努力。
但在白袍土豪聽來，就是暗示錢要給夠：“好的，這個平民的學費也給一百萬美元……”
看看，看看，嚴主任和黃老闆拼死拼活、貪贓枉法也才撈幾百萬美元。
跟土豪做生意是多麼愉快。
但出人意料的是，燕青居然婉拒了這筆學費：“他這樣的僕人，也就算幾位少爺的添頭吧，不會額外增加什麼費用，回頭要是真得獎了，給點獎勵就行，我再三琢磨，這事兒就是得把選材範圍擴大，不能只侷限在貴族，這事兒就是命，誰有天賦是不講道理的，如果他能成功，您這裡再使勁宣傳下，駱駝場走出來的平民少年，一方面在國際上樹立國家形象，一方面也可以鼓動社會底層都來跟風試試，這叫榜樣效應，沒準兒您這一直出不了高手的射擊場就活了。”
幫蓋青雲唸了那麼多次演講稿，跟宋碩士開那麼多碰頭會，天巧星還是很能吸收新詞兒的。
但道理千年不變，當年梁山就是榜樣效應，引得八方來投，後面招安歸順也算是朝廷做姿態。
哈立德先生深深的看他眼。
彷彿這是第一個拒絕他美鈔的人，嗯，算上上次提出歸化轉籍，這是燕青第二次拒絕財富了。
但沒再多說，再看了陣米哈伊練槍，滿意離去。
小白袍們這纔有點眼熱的過去跟小赤佬比劃下，少年看眼燕青立刻小心翼翼的伺候好少爺們。
看得出來他甚至都沒太多和這些天之驕子打交道的經驗，怯怯的但又盡力想做好，抓住這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特別是看着坐在主人身邊的大佬，更加篤信了。
燕青卻彷彿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不過起碼米哈伊還有母親……
蓋青雲這時候悄悄問：“怎麼不收下呢，一百萬美元呀，他又不在乎的。”
燕青想了想：“我在乎，我給了一萬美元，米哈伊就是我們的人，當然他爲祖國效力比賽無可厚非，但他是我們的人，收了這一百萬，未來他可能拿了獎，也要繼續低三下四的服侍他們。”
蓋青雲一下就明白了：“你要給他真正的自由和尊嚴？”
前小廝還沒想得這麼多：“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跟着我們，就不用再這樣卑躬屈膝了。”
蓋青雲熱烈鼓掌。
其實米哈伊作爲土著，已經算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那類平民，起碼還有基本生活保障。
只是他家的文化水平、知識視野不足以支撐過得更好。
可穿着黑袍，還戴了面紗的小特務，看大佬走了才飄過來，對燕青花一萬美元買了個僕人大加讚賞。
這就是帶着助理、小廝的好處。
燕青可以裝闊氣裝大度，但錙銖必較的細節、證書、合約，就應該是助理舉着打工人的旗號去細緻完成。
以前他跟盧俊義也是這麼幹。 誰知道，什麼具體事務都是燕青幹，居然真的把盧俊義養成了個傻白甜。
邱文芳就很拎得清，她之前收瓊海的賭賬，收平京那次的明星賭局賬單，結果發現宋思雨好像很在意要當燕青的管家婆，她就不去碰娛樂圈那些賬目了。
但從來到中東落地，小白袍說了把車送給溼婦，她就要轉身去把手續敲定，小少爺是貴人金口玉言可不能改。
老爺不在乎這些小事，但我們做事的一定要分分釐釐搞清楚。
說了要把米哈伊給燕青當僕人，那也要把手續辦好。
實際上這一帶幾個國家被稱之爲叫“現代奴隸制”，甭管所謂的社會福利有多好，那也改變不了實際上的現實架構。
結果在辦手續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這邊有個規定，外國人來辦公司必須要有本地人作爲股東保人，米哈伊這不就是現成的內應麼。
別人往往在乎本地人股份會不會對未來造成影響，咱們這裡他就是你的人，所有資產也是伱的，完美閉環！
燕青不動聲色的嗯：“你也在這個公司佔股份吧，給他置幾身衣裳，這些錢零零碎碎的拿給他，別讓小孩子亂花錢。”
就把十萬美元現鈔丟過去。
感覺哈立德先生他們特別喜歡讓僕人隨身帶一堆現鈔，一疊這樣跟發牌似的打賞消費，燕青也學這個動作，不過他是一疊一萬的丟給娛樂顧問。
把女助理樂得趕緊摟住錢：“走走走，搞工程搞工程，今天我們拿美元鋪牀。”
燕青乾淨利落迴應她：“滾！”
邱文芳納悶的跟着小碎步：“你這個年紀需求不是應該很旺盛嗎？”
燕青是標準的梁山思維：“好男兒志在四方，哪能沉迷於美色！”
邱文芳居然摸臉做羞澀狀：“我是美色嗎？謝謝哦……”
就主打個沒臉沒皮。
米哈伊也不知道自己本來應該有新衣服都飛了，老老實實的抱着那點土質、植物採樣的塑料袋跟在後面。
作爲大佬的故鄉，這裡最好的度假酒店檔次自然很奢華，燕青還是給安排的貴賓套房。
所以等進了金碧輝煌的套房，他都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身上髒兮兮的袍子都怕把地毯沾染上。
之前在訓練場還不覺得。
燕青卻拿了自己的T恤和平角褲出來丟給他：“自己好好洗澡，從明天開始，你在外面是運動員，跟我們在私下才是我的隨從，小廝。”
蓋青雲斟酌了好幾個單詞，最後還是更瞭解英語的邱文芳選擇：“squires，騎士身邊的扈從、侍從，他很厲害的，你會爲他驕傲一輩子，你也會跟我們一起看到更多的世界。”
這倒是提醒了她趕緊去聯絡申請米哈伊的護照、簽證。
他們幾天後還馬上要去熱身賽的最後一處，西阪牙邀請賽，作爲最接近奧運會舉辦地的歐洲賽事之後，纔算是完成這一系列熱身（huang）準（zi）備。
米哈伊根本無從想象自己的生活竟然要馬上去歐洲，他連那些金光燦燦的淋浴龍頭和浴缸都不知道怎麼用。
燕青卻幫他把水放好，積極推薦：“加點那個浴鹽，好好泡一下，能夠讓自己徹底放鬆些。”
在水比石油還貴的中東國家，這種一浴缸泡澡的奢侈行爲，居然壓過了米哈伊看見主人給自己放水的手足無措，呆呆的看着那碧波盪漾，眼淚難以控制的涌出來。
原來真的還有更好的生活。
邱文芳拿着手機靠在外衛生間門口，跟哈立德先生那邊的管事兒發消息探討工作的間隙，偶爾擡頭看眼那個外表冷漠的溫柔大男生，偷笑。
等燕青起身過來，她就藉口對對賬，把燕青忽悠到了主臥浴缸裡去。
本來就是那種很情趣大氣的漂亮按摩浴缸在大牀邊的設計。
千方百計的把軟件硬化之後，再硬件軟化完成，周而復始的間隙還呢喃你就是我的騎士。
燕青差點把她一腳踹開，到底誰騎誰呢。
蓋青雲只剩下長嘆氣，你們就當我這幼兒園的不存在吧。
燕青真是在用他那套封建思想抵禦小特務的浪漫風情。
一大早趕緊起身去健身房，誰知開門米哈伊居然就蜷着小身板睡在門口的地毯上，被驚醒了還感謝好舒服哦，就是有點冷……
這些熱帶土豪國家最喜歡把中央空調打得跟冰櫃似的。
明明還有間臥室，客廳沙發也可以睡，他都不敢打開那些櫃子找被褥。
燕青帶着一點點教吧。
從健身房和酒店的自助早餐開始。
不過今天他就要正式打熱身賽了，說好預賽打到第五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