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計緣的聲音,陸山君意識到自己失態,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下紫金的情緒,老牛也趕緊見好就收,轉而重新將關注的重點拉回到之前所討論的事情上來。
“計先生,您放心,老牛我定會助您,看起來這事老陸也沾邊,否則您也不會找他過來,那有老陸和我老牛在一塊就更保險了,可換而言之這事也絕對小不了,先生您給我老牛透個底,究竟是何事?”
老牛說着在計緣另一側坐下,自己翻出茶盞給自己倒上一杯茶,然後像喝酒一樣一口悶了。
計緣想了下便問了老牛一句。
“聽過天啓盟嗎?”
同樣的問題計緣問過陸山君,後者不出所料的從未聽過,畢竟陸山君之前算是非常宅的,而老牛就未必了,只可惜牛霸天聽到這名字,皺眉細細想了片刻,只好搖搖頭道。
“未曾聽過,聽着像是什麼仙道盟會?不對不對,仙道盟會先生您也不會找我和老陸兩個妖怪,難道是妖族盟會?”
計緣笑笑。
“猜對一些了,不過這天啓盟應該不光是涉及妖族,還有魔道和其他邪道之流,還可能和黑夢靈洲有關,或許也涉及一些妖王乃至正修天妖。”
“嘶……連天妖也有?”
老牛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他雖然也有些自負,但一聽計先生隨便說了兩句就覺得挺可怕的,果然能讓計先生都棘手的事情不可能簡單得了。
妖王和天妖其實並沒有絕對的高下之分,或者說天妖側重修行,而妖王雖然也是妖族中實力的代名詞但更側重地位,妖族更看重實力,大部分崇尚弱肉強食,所以妖王只能算是一羣妖物中實力較高的,而天妖道行是頂尖的,但其實並非妖族內部稱呼,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正道的一定認可,比如九尾天狐,至少展現的不是邪道,正道就會傾向於認可其爲天妖,當然人家妖族未必稀罕這名頭,只不過這明顯是好話,肯定不討厭就是了。
“這一點計某可沒有說死,只能說有這種可能,畢竟上次讓你着道的狐狸應該來自玉狐洞天,還有一隻叫塗思煙的八尾狐應該也和天啓盟有關係,那就不能完全排除玉狐洞天的九尾天狐也涉足其中的可能。”
老牛給自己再倒了一杯茶,再次一口喝乾,算是給自己壓壓驚,然後擡頭再次看向計緣。
“那他們要幹嘛?先生您又要我和老陸幹什麼?”
計緣想了下如實開口道。
“其實我對所謂天啓盟瞭解也不深,他們藏得不錯,至少把這名頭和自己想做的事藏得不錯,我希望你們能想辦法探查一下,最好能和他們打一打交道,弄清楚他們的目的,尤其是黑荒那部分。”
老牛和陸山君都明白了,看來計先生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這天啓盟,只是開始注意到有這個一個奇怪的組織勢力的存在。
計緣也沒有隱瞞什麼,隨後將自己之前遇上過的事情一一向牛霸天和陸山君說明,包括塗思煙和頂峰渡遇上的桃枝少年,以及之前的那個告訴他“天啓盟”這名字的屍妖。
等計緣都講過一遍過後,牛霸天和陸山君也已經自己沉思推敲了許久,基本上計緣的思路很簡單,不可能被動等着那個屍九再來說什麼,而是希望老牛和陸山君先從各個仙道擺渡之處開始,着手自己調查,他們兩個都是妖修,且屬於靈臺清明的那種,對於同爲妖族的存在尤其是其中較爲特別的,感應會比較敏銳,至於怎麼接觸就自己隨機應變了。
那邊廚房方向已經飄出陣陣菜餚的香味,那邊也傳來了之前那個婦人的聲音。
“牛大俠,兩位先生,午膳已經準備好了,是在屋裡頭吃還是在院裡頭吃?”
老牛暫時放下思緒看向計緣。
“先生,咱院裡吃?”
“嗯。”
聽到計緣應聲,牛霸天這纔回頭喊着。
“就院子裡吃吧。”
“哎!”
飯菜算是比較豐盛的了,有三盤新鮮的蔬菜,三隻整雞做白斬雞裝了兩盤,還有一條原本就養在廚房水缸中的魚做了紅燒魚,算上那夫婦兩,加了個凳子一共五人落座,這一桌菜再加上一鍋米飯一壺酒,吃得也算安逸。
飯後那夫婦兩還給計緣和陸山君各自收拾出一間客房,畢竟飯桌上得知兩位大先生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至少要住到燕大俠回來。
等安頓好計緣和陸山君,老牛就迫不及待的再次離開,踏上了返回洛慶城的路,在路上老牛取出了其中一顆棗子攥在手中。
‘要不拿一顆去換點錢?但這也未必有哪個有錢人識貨啊,不過這趟和老陸一起出去,應該也能遇上很多姑娘吧?’
“這倒也不錯……嗯,正事要緊,嘿嘿嘿嘿……柔柔我來了!”
老牛摸了摸懷裡的兩錠金子,一臉嬉笑的加快了腳步。
陸山君望着老牛離去的方向,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計緣。
“師尊,這老牛剛剛還愁雲慘淡的,這會出門就開心成這樣,真讓人有些難以理解。”
計緣咧嘴笑了笑。
“這老牛在洛慶城的青樓勾欄之所中算是一個名人了,那些樓主老鴇之流都對老牛十分熟悉,將之奉爲上賓,有什麼好消息都會率先通知他,用他的話說就是享盡男人之福,當然成天樂樂呵呵了。”
說着,計緣也看向陸山君道。
“那棗子吃了?我再給你一些,一個哪夠嘗味道的,走,我們去院中邊吃邊聊,之前路上的事還沒說完呢。”
陸山君聞言精神一振,趕緊隨着計緣一起到了院中石桌前,一些事不方便莊園內的夫婦兩聽去,所以計緣也施法做了些隔絕。
然後下一刻,陸山君就看到石桌上堆砌起了一座大棗構成了小山,數量足足得超過百個,這待遇還是有些差別的……
……
此時此刻,洛慶城百里外的大同丘,燕飛剛剛用抖勁甩去劍上的鮮血,將劍緩緩歸於劍鞘之中,他如今已經年近五十,面上多了不少風霜之色,下巴上一簇手掌長的美髯和頭髮都隨風飄蕩,身前身後的山道上有不少死屍,或者呆滯被或者被嚇傻的人。
“乓啷噹……”“叮……”“叮噹……”
一些人手中的武器從手中滑落,全都掉在的地上,整個人更是瑟瑟發抖,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另一邊的幾輛牛車和馬車邊上,得救的那些人紛紛感激地向着燕飛行禮道謝。
“大俠,多謝大俠!多謝大俠相救啊!”“多謝大俠!”
“大俠,爲什麼留下那邊幾個人的狗命?”
“是啊大俠,這些匪類傷天害理的事情做盡了,不殺光他們遲早又要害人的!”
在被救之人的連聲道謝中,突然出現了此類的聲音,隨後這種聲音就多了起來,直到人人附和。
燕飛看了一眼那八個瑟瑟發抖的人,他們的面龐都很年輕,甚至有些稚嫩,迷茫和強烈的恐懼寫在臉上,緊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燕飛轉頭看向被自己救下的人,一接觸他的視線,所有人都下意識安靜下來,畢竟這人眼睛都不眨的殺了二十多人,大家都心裡發毛的。
“這八人雖和這些賊匪一同前來,不論是對你們動手還是同我交手,他們都猶豫不前,沒有揮動過一次武器,身無殺氣亦無煞氣,沒殺過人的。”
說完這句,燕飛再次看向這八人。
“看你們年紀不大,劫道之時對身邊人都滿是怯色,說說怎麼回事?”
“砰”“砰”“砰”……
那八人終於反應過來,先後跪在了地上。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都是爲了活命啊,想要找個地方混個手藝,有口飯吃就什麼活都肯幹,哪知道隨着招人的管事上的是匪窩啊,有些人不願爲寇,就被殺了,我們不拿着兵刃一起來也是要死的啊,我們沒有殺過人啊也不願殺人啊,求大俠明鑑啊!”
這些人一邊求饒,一邊還不時在地上磕着頭。
燕飛看向那邊被救的那些人。
“你們先走吧,路上注意些,這年頭不太平,這八人我會處理的。”
那邊的人相互看看,不敢有所違逆,只有一個年長些的人小心地出聲詢問一句。
“呃,那大俠可否留下姓名?”
“燕飛。”
“大俠的恩情我等一定銘記在心,大俠保重!”
日子都不好過,這些人也無力厚報,只能紛紛口頭上道謝,然後趕着牛車馬車陸續離去,很快山道上就只剩下了燕飛和跪在地上的八人,這使得後者面上的恐懼更甚。
燕飛看着這八張年輕稚嫩的面孔。
“姓甚名誰,家住何方,一個個報來,不準說假話!”
只是接觸燕飛冷漠的眼神,就讓八人大氣都不敢喘,哪敢說什麼假話,紛紛一五一十都講了個明白,大多還報出家中有親人需要贍養,而且幾乎人人無妻,都還想成家立業。
等最後一個說完,燕飛沉默了一會,才淡淡開口道。
“若是早二十年,剛剛我劍下不會留活口,如今也並非我脾氣就好了,你們身世我已知曉,若有朝一日再入歧途,燕某會找到你的。”
八人愣愣看着燕飛,似乎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都起來,回去好好做人,滾吧——”
“是是是!”“好好......”“是!”
“這就走,這就走!”
幾人相互攙扶,對着燕飛連連鞠躬作拜,然後跌跌撞撞快速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