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凱旋

大紅的盔纓在黑暗中時隱時現,朱雀門上的城門郎聽到鑾鈴的聲音,這種鈴聲屬於紅翎急使,不敢怠慢,自己從小門出來,站在門前準備驗看文書。

沒文書,黑暗中一個腰牌飛了過來,接住一看,趕緊把側門打開。秦王的緊急軍報,沒人敢攔。

今天是大朝會的日子,大唐的官員們都在晨光中等待上朝。李建成和裴寂都在其中,兩個人低聲在商量着什麼,李建成身邊的魏徵時不時的插上一句。劉文靜遠遠的看着,只要他過去這場談話就會立即結束。除了秦王的手下,朝廷的官員對這位右僕射都是敬而遠之。

五匹快馬從黑暗裡竄了出來,正在街道上優哉遊哉行進的官員,紛紛閃避膽大些的剛要喝罵。可看清楚了大紅色的盔纓,立刻就將罵人的話嚥進了肚子裡。

李建成和裴寂同時盯緊了馬上的五名騎士,這些人滿身塵土,鎧甲上還沒有擦乾淨的血跡。難道說洛陽出了狀況,這可是關係到大唐國運之戰,一旦敗了……!

宮前廣場上議論聲“嗡”“嗡”作響,所有人都在議論紅翎急使帶回來的,到底是什麼消息。

還沒等他從驚駭中緩過來,皇宮東北角的祈天殿的鐘聲就響了起來。李建成,裴寂,魏徵等人,正冠,拂袖,面向東北肅然而立,其他官員手忙腳亂,騎馬的從馬上跳下來,坐車的從車上爬下來,喜歡顯擺坐步攆的,一頭從步攆上滾下來,紛紛面向東北正冠肅立,想着有個九響,十八響,最多二十七響就到頭了,誰知道整整的響了一百零八下,這可就嚇人了。

腦子快些的立刻狂喜,除了大唐取得了輝煌的勝利之外,沒有第二條解釋。

長安的坊市還以爲開市了,剛打開坊門,就被有經驗的老人抽頭就是一頓巴掌,連顯世鍾都聽不出來的傢伙,也好意思說自己是長安人?

大朝會不上了,禮部的官員全部進宮,三省的大佬全部進宮,王爺們進宮,這是皇帝召見的,還有皇后召見的,四品以上的命婦進宮,各位國夫人進宮,王妃進宮,總之皇宮裡喜氣洋洋的準備大宴。到處張燈結綵,採辦的宮女太監被使喚的像一頭頭驢子,穿梭於集市和皇宮之間。

“居功至偉!”李淵捧着戰報,鬍子和手都在哆嗦。眼神看着天,好像看着天上的李氏先祖。李家出了一位戰神,鬼神驚泣的戰神。

一戰滅王世充竇建德,國祚初立的大唐帝國徹徹底底在中華大地上站穩了腳跟。今後的敵人,都將是疥癬之疾而已。

“家祖,李家出了好兒郎。這天下,是我李家的了。”李淵跪在李氏宗祠那些密密麻麻的靈位面前,哭得像是一個月子裡的娃娃。當年攻下長安,李淵都沒有這樣激動過。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被煙火帶到了九天之上。向李氏祖先,報告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遠在十六國時期,李氏先祖李暠就建立了西涼。李淵的爺爺李虎,官拜西魏太尉,西魏八大柱國之一。爲李氏家族的崛起,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問鼎天下是李氏家族多年的夢想,可許多年來這種夢想只能埋在心裡。今天,李家終於在李淵的手裡完成了一統華夏的大業。如今祖祖輩輩的夢想被自己實現,李淵覺得今後就算到了天上。也可以給列祖列宗一個交代!

對於自己的兒子李淵毫不含糊,戰報剛剛送到長安。頒賞就下來了,晉封李世民爲天策上將,領司徒、陝東道大行臺尚書令,位在王公上,食邑增至三萬戶。特許天策府自置官屬,領僕射銜。

禮部的官員們忽然間喜歡上了學習,沒日沒夜的鑽故紙堆,一個個眼睛熬得像兔子。希望從紛繁的誥典中,找到適用於李二凱旋的禮儀。

大唐建國以來,從未取得過如此輝煌的勝利。自然也就沒有相關經驗,直到李二到了潼關。禮部總算才弄出一套繁複得不能再繁複的禮儀出來!

秦王府裡面的長孫,抖着小舌頭迎接各位拜訪的王妃,公主,國夫人……!天策上將府的牌匾掛在門楣上,她每天都要看上一眼。

張妙柯看着自家門楣上的匾額就癟嘴,火油和火藥這樣大的功勞。還是沒能將雲家送上國公之位,只是在臨潼候的前面,填了與國同休四個字。也就是說,只要李家的食堂不黃鋪,雲家就只能祖祖輩輩的當侯爺。

李二回長安的場面相當盛大,大軍凱旋自然會有應得的儀仗。剛剛過橋,就看見對面的有百十人載歌載舞的過來,有牽着羊的,有挑着酒的,還有在笸籮裡裝滿瓜果梨桃以及大棗的,這些東西只能看看,吃不得,都是蠟捏的,跳舞的是長袖宮娥,一組二十四人,共四組,這已經是李二這位親王能夠享受的最高標準。

牽羊的是宮裡的一位太常,這傢伙一刀子就把羊捅死了,找了一個玉杯接流出來的血,然後就把手指探進玉杯沾了點羊血,就在李二的臉上開始塗抹,雖然只是淡淡的兩筆,雲浩還是聞到了羊的羶氣。

跟着李二走躍馬橋的雲浩也受到了同樣的待遇,一身鎧甲穿得鬆鬆垮垮。用李神通的話來說,這小子就是出來丟人的。

左邊這邊唱的是《出車》,右面那面唱的是《折楊柳》,宮女身上的衣衫也比雲浩這邊宮女要少得多,兩條白花花的膀子就露在外面,搞得雲浩這邊的將士都沒心思看自己這邊的歌舞。

這一回是拜將出徵,所以回來之後要先去皇家的廟宇戒齋,沐浴三天,向皇天后土報告自己自己的戰績之後才輪到皇帝親**問。

負責引導李二進祖廟的是李建成,大唐太子一臉的嚴肅,輕咳一聲就大聲喝道:“大軍出征可曾取勝?”

“萬勝,萬勝,萬勝!”李二扯着嗓子大聲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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