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守門

我回到三和街的時候,老哥們還是一如既往的癱瘓在路邊。有的老哥雙眼呆滯的望着路邊,雙手微微顫抖,這些是工地老哥,才從工地幹了一天下來。

有些老哥悠閒的抽着煙玩着手機,這些是普通老哥,才幹完日結準備美滋滋的玩三天。

最慘的是躺着街邊,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天空,手機隨意的甩在一旁的老哥,這些是才輸光最後一分錢的終極癱瘓老哥。

胖子就屬於工地老哥,此刻正坐在牛小二的店門口。看來今天在工地摸魚沒成功,他的T恤衫上被磨破了一個口子,脖子上結着厚厚的汗漬。

此刻正雙眼無神的盯着街邊,而李小凡難得的專心做着牛雜。他這個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求盈利,純粹是爲了救濟老哥而開。

我和他們兩個閒聊了兩句,正想問李小凡能不能弄點沒賣完的牛雜吃吃,一個人走進了店裡。

這人光從衣着上就看的出來是個老哥,剃着大平頭,臉上油膩一片,衣服上髒兮兮的,腳上是雙永世不換的拖鞋,手裡提着瓶三和街特色大水。

他進來像居委會大媽一樣用通知的語氣說到:“胖子,小凡,今晚鄭大偉要在酒吧演出。十點就要開始了,我來通知你們一聲,你們去不去?“

“鄭大偉?他回三和街啦?那必須得去呀,快走走走。”胖子一聽就來了勁,拉着李小凡和我就走,李小凡聽到鄭大偉也很感興趣的樣子。馬上就停下手頭的活兒,要去聽演出。

那老哥看到了我,問道:“哦?這是新來的老哥吧?”

我有些靦腆的點點頭:“老哥你好,我叫勞哥,勞碌的勞,老哥的哥。”

那人一聽哈哈大笑:“你這是真老哥啊!幸會幸會,我姓唐,他們都叫我守門。來了三和街大家都是兄弟,以後沒飯吃了一起幹日結。”

胖子纔想起我還不認識守門,拉着我介紹道:“來來來勞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我們三和街的終極萬事通,初代老哥,唐家輝,人稱守門。

他被叫做守門也是有典故的,當初三和街第一次危機的時候,就是他一個人守在三和街門口,和領袖並肩作戰,第一次保住了三和街。

他可是老哥萬事通,什麼日結都幹過。你要是掛逼了就找他,準沒錯。

他不像那些黑中介把老哥騙去幹黑活兒,他可是老哥真正的領路人。而且他還是三和口子協會的會長,專門幫老哥藉口子。“

我一聽這個守門竟然這麼傳奇,心裡不禁對他肅然起敬。但是守門本人聽到胖子這麼一頓誇,臉紅到了脖子根,看得出來他是個隨和而佛系的人,不愛出風頭。

他撓了撓頭:“胖子你別說些騷話了,我哪裡是什麼老哥領路人,我只是個愛喝大水愛幹日結的普通老哥罷了,哎呀,對了對了,不說了我們快去酒吧。”

於是我們三個就出發去了三和唯一的一家酒吧,這家酒吧名字叫做“不打工酒吧”。

酒吧破破爛爛的,但是裡面很熱鬧。酒吧的大門是兩扇對開的鐵門,我看到左右兩扇鐵門上各有一句誇張的塗鴉,分別歪歪扭扭的寫着“徵信清白不得入內”和“催收與狗不得入內”

這個酒吧也非常便宜,都賣的市面上最便宜的酒,而且還是批發價。一瓶冰凍的啤酒只要3塊,僅僅比一塊五的大水貴一倍,很多幹了日結有錢的老哥就來這裡喝酒,同時討論哪裡有更好的日結。

但是今天這裡的主題不是日結,是臺上的歌手。那歌手長的就是一個放大一倍的守門,同樣的每一個毛孔都透着油膩的氣息。他抱着一個吉他,我們進來的時候他正在調音,準備開始今晚上的演出。

“這就是你們說的鄭大偉?”我指着臺上的歌手問他們。

守門招呼我們三個坐下,同時給我介紹着:“對,這就是我們三和街的牌面,流浪歌手鄭大偉。

他可是個牛人,最開始是踢足球的,從小就是正規青訓出身,但是最後.....唉,你懂的,在我們國家踢足球是條難於上青天的道路,他不僅沒踢上去,花的錢全打了水漂,最終放棄了。然後就360度大轉行,做了歌手。

他真的是個天才,踢足球厲害就不說,做歌手也很在行。他最開始就住在三和街,晚上就去地鐵通道里,廣場上這些地方唱歌,專門唱民謠。

後來被發現了,就火了。唱片公司要跟他簽約,你猜怎麼着?他不籤!他把他所有的歌免費發佈到網上,然後開始了流浪,他每走過一個地方都要開一場小小的演唱會。

不需要宣傳,就在廣場上搭個支架,每次都有好幾百人圍觀。

鄭大偉是我們三和街走出來的第一個歌手,他沒有忘本,時不時會回到三和街,給老哥們唱一唱他的新歌。”

聽了守門的介紹,我對臺上那個歌手肅然起敬,這是今晚上我第二次對渾身油膩的人肅然起敬了。原來在三和這種地方也是不缺乏人才的。

我纔剛想到人才,臺上的光突然熄滅了。DJ關掉了所有音樂,醞釀了好幾秒才說道:

“老哥們!今天我們除了請來巨星鄭大偉之外,我們還有一位神秘嘉賓,他將和鄭大偉一起爲大家獻唱第一曲。”

一陣急促的鼓點響起,DJ的語速加快:“現在,就讓我們請今晚最神秘的嘉賓登場!”

說罷一道燈光打在舞臺中央,一個留着絡腮鬍,解放者髮型,穿着破洞牛仔褲的人癱坐在椅子上。

“領袖!!!”

下面所有的人都一聲驚呼!這個人的分量比鄭大偉更重,他是三和街的創始人,他是三和街的實際管理人,他的名氣全國都很響亮,他是天下所有老哥的領袖!

領袖基本一兩年纔會出現一次,他的到來讓現場的氣氛直接到了燃點,所有老哥都歡呼了起來。

不只是酒吧裡,外面有很多人都在奔走相告,一時間三和街上所有人都向不打工酒吧涌來。

然後第二道燈光亮起,鄭大偉抱着他心愛的吉他出場。

他輕輕對着話筒說,今天和領袖一起,爲大家帶來一首《早已》(注1)。

然後琴絃輕釦,僅僅前三個音符就展現了鄭大偉的絕對實力,吉他一響就吸引了所有老哥,這首歌從第一句就成了所有老哥的大合唱:

“記得身穿校服那年

操場是抹不去的傷

站在異鄉瞭望遠方

深知往後依賴無望

遠處汽車向我駛來

氣場是遮不住的狂

身處校園環境成長

那些看似青春少年稚嫩的臉龐

早已領略現實風霜

在那些看似孤獨無助忙碌的青年

其實早已能夠獨擋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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