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憐沒想到自己會摔進小池塘,可是她摔下來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白天麟臉上的恐懼,她覺得自己看錯了,一定是她看錯了。
池塘的水不淺,修建深苑的時候,白天麟就把當初那小小的噴水池和深苑外的那條河連在了一塊兒,季憐的腿本就疼,在水裡撲騰了兩下,還是喝了兩口水,白天麟也不比她好到哪裡去,向來從容淡定的他看到季憐身體往後栽去的剎那,心一慌,踏進池塘的時候,竟也忽視了這池塘遠比看起來要深的多,以至於他也在水裡踉蹌了幾步。
撈過季憐的身體時,季憐已經站穩了,可她心裡的煩悶和怨氣並沒有因爲落水而消減,反而因爲白天麟的湊近和他的緊張神情又增加了。
“不用你管我!你放開我!”她竟推搡着白天麟!
白天麟的眉頭擰起來,“你再動我就把你扔到外邊去!”
“……”
季憐微微愣了一下,下一秒眼睛便紅了,“我巴不得你把我扔到外面去!你以爲我想待在這陰森的鬼地方麼!這裡到處都是那個死人的影子!你要是那麼喜歡那個女人,你爲什麼不死了去陪她?!”
一直以來積壓在心底的情緒,在這麼一個當口徹底爆發了。
向來溫婉性軟的女孩兒爆發起來格外嚇人!說起話來根本就是口不擇言!
白天麟的身體有些僵硬,他只覺得眼前的人超乎他意料的不知好歹……
“如果死了可以見到她,你以爲我不會那麼做?”
“……”
季憐看着他,心裡難受的揪成了一團……
“你知道我們倆現在像什麼麼?就像個兩個白癡!以前只有你一個人是白癡,現在我也和你一樣,成了個白癡!”
“放開我!放開我!”
季憐推搡着他,她什麼都不想聽,她覺得自己已經聽得夠多了,聽得越多,心裡就是愈發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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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去,先上去!”
“我不要你管我,你自己上去!”
“你到底要我怎樣?你說!”
“我要你放我走,我要你把我哥哥還給我!”
白天麟拽着她的手鬆開了……
池塘的水淹到季憐的胸口,壓的她很難受,她眼睛紅得厲害,眼淚汪汪的樣子。
“行,我放你走,先上去。”
白天麟一臉的疲憊,他轉開視線。
季憐的肩膀因爲抽噎而一動一動的。
“如果你再不上去,我就改變主意了。”
白天麟聲音一沉,季憐吸了一下鼻子,便小心的淌水爬出了池塘,她跛着腿往前走,林嫂過來的時候手裡拿着條大浴巾,白天麟給了林嫂一個眼神,林嫂便把浴巾披到了季憐身上,而後帶着她回正苑。
午後的天也是陰沉沉的,白天麟從池塘裡走出來,沿着小徑往池塘的另一個方向走去,他推開木屋子的門,屋子裡香香的,竟是比外頭要來的暖。
白天麟坐在牀邊的地板上,頭靠着牀,溼噠噠的身體很快就把周圍一片都弄溼了。
明明是同一個人,卻是天翻地覆般的變化,明明是一個人,可感情卻已經不再。
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白以深,他早就意識到的事實,接受起來原來是這麼困難。
他覺得自己的執着突然就變得有點可笑。
明明是同一個人……
季憐回到正苑,洗了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林嫂給她吹乾了頭髮,煮了點湯,雖然已是初夏的月份,但驟然落進池塘,水也太涼了,林嫂可不想讓季憐感冒。
“夫人,您這是何必呢?”
林嫂嘆了口氣。
“你不要叫我夫人,我一點也不想成爲這裡的夫人。”
“您不是這的夫人,還有誰是這的夫人?”林嫂反問。
季憐抿緊了脣,也攥緊了拳,“我不是自願嫁給他的,和他結婚領證都是他威脅我的,就算你們叫我夫人,我也不會把這裡當成我的家。”
“我能多嘴問夫人一個問題麼?”
“……”
“先生說夫人失憶了,林嫂想問一句,夫人就對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記憶沒有一點好奇心麼?”
“我當然有好奇心,我哥哥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訴我了,我很小就去了美國,我是在美國和哥哥一起長大的。”
“夫人的哥哥,說的就完全是對的麼?”
“林嫂,我不想和你聊這方面的話題,我要收拾行李了,明天我就會離開。”
季憐拿過吹風機,隨意揉了揉自己半乾的頭髮。
“林嫂對以前的白夫人並不瞭解,林嫂進這深苑是白夫人去世以後的事情,其實說是白夫人,可白先生和白夫人婚禮之後還沒來得及領證,白夫人就死了,和先生領證的人是兩天前離開這的顧曉靈。”
“林嫂原本知道的事情不多,可每年臨到白夫人的忌日時,先生就把自己關在家裡,哪也不去,先生那麼沉默,可是每到那幾天,他會從早到晚的和夫人說話,林嫂這把年紀擺在這,可以說,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對已故之人的感情沒有因爲時間的減少而消減半分,反而愈發難熬。先生說是顧曉靈害死了白夫人,顧曉靈以前也是豪門之女,但夫人死後,先生用了不少手段,將百年豪門毀了個乾淨。”
“既然是仇人,爲什麼和她結婚?”
“顧曉靈愛慕先生,因着這份愛慕所以纔會下手去害夫人,所以先生說成全她。說是成全,其實是放在身邊折磨……先生說當年夫人受的,要顧曉靈百倍償還。”
“不是……因爲顧曉靈和白以深長得像?”季憐眉頭微動……
“白夫人和顧曉靈其實是表姐妹的關係,她們長得有些像,不足爲奇。”
“……”
表姐妹?
季憐傻了眼。
“林嫂雖然知道一些事情,但並不多,可林嫂在先生身邊三年時間,很清楚先生縱然是個不太容易相處的人,但惟有對白夫人,情深意重。”
“……”
“先生把夫人帶回來之後,說實話,林嫂被嚇得不輕,但沒過兩天,我心裡就什麼都明白了,儘管這種猜測很大膽,但我依然可以確信,先生絕不會去找一個和夫人長得相像的替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