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瀟瀟撓了撓自己的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是出了什麼問題,羊羊怎麼就這麼喜歡季修呢?到底是誰把他養大的,她都有點懷疑。
聽到齊瀟瀟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羊羊蹭蹭的從季修身上爬了下來,把自己的小行李箱拖了過來,蹲在地上把行李箱拉開,然後拿出了一輛遙控賽車和一個變形金剛遞給季修,“爸爸,這個給你!”
塞完又蹲了下去,把行李箱裡塞着的幾本書抱在懷裡,而後往季修身上蹭,季修知道他要重新坐回他腿上,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把他抱了起來。
“爸爸,這是書。我要給你拿故事書,媽媽說你不喜歡,就拿了這幾本……”
季修接過羊羊手裡的書,看了一眼,而後衝齊瀟瀟笑了一下,“其實我可能會更喜歡故事書。”
齊瀟瀟眉頭一揚,“季修,你膽子肥了是吧?”
“哈哈,這個也喜歡也喜歡!”季修忙道。
齊瀟瀟瞥了他一眼,而後指着那遙控賽車和變形金剛道,“這是天麟和以深上週來家裡給他買的,他沒捨得拆,說是要帶過來給你。”
“你勸着他點,我要這些玩具做什麼?”
“你以前送給他的那輛賽車,他寶貝的和什麼似的,大概也想送你一輛吧……”
羊羊沒管季修和齊瀟瀟說着什麼,兀自分解着那變形金剛,嘴裡念念叨叨的彷彿是要教季修這怎麼玩一般……
季修心口一燙,他送他的那輛賽車……
以小孩子的破壞性,他覺得早就已經破爛不堪被扔掉了纔對。
齊瀟瀟知道季修在想什麼,突地道,“七年而已,我等得起,羊羊也等得起,等你出來了給他買什麼都行,現在就當你提前進入老年時代,讓兒子孝敬你好了。”
季修低着頭,看着羊羊擺弄着手裡的變形金剛,點了點頭,他的眸子陷入了低頭的角度裡,齊瀟瀟看不清。
這兩個月,季修每每一到晚上,看着天花板就會不禁想,七年……他和齊瀟瀟相識也不過七年多,除了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其他的真算不上什麼好的記憶,除了糾葛就是糾葛。如今,他又要讓她賠上一個七年……
他不知道,七年後的自己,還能給她什麼……
就算是一個越比別人多那麼一次的探監時間,可每一次的探監時間總是很短暫,短暫到他雖然從頭笑到尾,心裡卻是嚐遍酸甜苦辣……
“咚咚”……
門被敲響,季修心下一頓,齊瀟瀟聳了下肩,站起來。
羊羊有些不情願的從季修身上爬下來,一直歡欣的臉上終於抹上了今天的第一層陰霾。
“爸爸,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等下週啊!”
“恩。”
季修應了聲,其餘什麼話都說不出。
“啊!爸爸啊!”
“恩?”
“快蹲下來,我還沒親親你呢!”羊羊忙擡手朝季修招了招,季修蹲了下來,羊羊捧着他的臉,狠狠親了一下,發出了大大的一聲。
羊羊滿足了便乖巧的牽着齊瀟瀟的手,另一隻手拖着自己的空行李箱。
齊瀟瀟看着季修,主動上前往他懷裡蹭了一下,季修的手有點僵,擡起來頓了頓這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
一個簡單而短暫的擁抱,壓抑着季修內心滿的快要溢出來的濃烈深情。
鬆開,齊瀟瀟帶着羊羊離開了,羊羊一步三回頭,小手不停衝他擺着。季修微微笑着……
“她真是個奇女子。”
令狐遠的聲音突然在季修背後響起。
他來監獄辦些事情,正巧聽到看守說季修的老婆又來看他了,便過來看看。
“她上輩子一定欠了我,所以這輩子纔會這麼心甘情願的毀在我手上……”季修打趣的說着,可是顫抖的話音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在令狐遠看來,齊瀟瀟的“奇”至少有兩點,第一肯定是在季修入獄後和他復婚這點,而第二……也不知是歸結於齊瀟瀟的“奇”還是其他……他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身上所有的尖銳在一個女人面前被磨得這麼平整。
此時的季修,已經不是兩個多月前那渾身戾氣的季修。
他眉眼那麼柔和,他的話語那麼謙卑,他的脊背依舊直挺卻帶着更多的無奈和無措。
“七年……那時候羊羊應該要十二歲了,是懂事的年紀了……”
季修喃喃的說着,他所有的童年,他都沒有陪伴,桌子上的賽車和變形金剛多麼嘲諷,他不曾給他買過什麼玩具,可是他卻送他玩具……
膝蓋突地就這麼一軟,季修在令狐遠的跟前跪了下來……
令狐遠眉頭微動,愣了好半晌,“你這是幹嘛?”
“有沒有,有沒有辦法?”季修伸手揪住令狐遠的警服,“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我出去?七年太長了,實在太長了……”
令狐遠看到季修的眼淚掉下來,這樣的眼淚,他看的太多了,很多很多的罪犯都在監獄裡落過眼淚,隔三差五的夜裡便有人隱隱啜泣,嚎啕大哭者也不是沒有。
悔恨,懇求,認錯,絕望……
令狐遠單膝蹲下,“七年,已經很短了。”
“……”
說完,令狐遠起身,深吸口氣,便走開了,季修在原地待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齊瀟瀟纔不是什麼奇女子,他能想象的出她在他跟前的笑容有多勉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有多痛苦,有多寂寞,又有多無助……
該給她的,他一樣沒有給過,不該從她那裡要的,他卻毫不客氣的招盤全收……
看守把季修送回牢房的時候,嘆了口氣,而後對季修說,“令狐局長臨走的時候讓我和你說一聲……”
季修抿着脣,“什麼?”
“監獄每年都會有寥寥幾個假釋名額,通常都是給罪刑比較輕,或者是罪刑雖然重卻已經服了過半刑罰的人,但如果表現的好,都會列作考慮範圍,今年明年你就別想了,不過這之後,你可以試試。”
說完,看守便離開了,這個季修的來歷其實他們這些看守也並不是很清楚,傳聞說他是狂瀾老大,可如果是狂瀾老大,怎麼也不可能只有七年的罪刑,那個看守記得季修登記的罪名是綁架,非法用槍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