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讓白穎疏極不舒服。
她走的每一步都被謝芳菲牽着鼻子走,明明心裡比什麼都清楚,依舊會忍不住聽她說,謝芳菲的目的是想挑撥她和司慕川的關係,可惜,她對司慕川原本就沒有一丁點兒的好感了,剩下的全是身不由己了。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與司慕川老死不相往來。腦袋裡嘟嘟地亮起了紅燈,響起了警鐘,謝芳菲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是結果真的對她的心沒有影響嗎?
“看來你並不蠢,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完全是司慕川一手策劃的,你不聽他的話,我想這就是最好的懲罰。不過,他現在可對你好着的呢,一邊殘忍的殺害了你的父親,一邊對你呵護備至軟語相待,你不覺得是一種諷刺嗎?”
謝芳菲看着她越來越差的臉色,心情反倒是越來越好,白穎疏,痛苦吧,你越是痛苦,她越是開心!
諷刺?果然是天底下最大的諷刺,她早就該猜到的,如果不是司慕川殺了父親,還會有什麼人?他三番四次的威脅自己未果,終於還是動手了嗎?司慕川,你這個虛僞的男人,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纔會讓他那麼喜歡演戲,在兇手和求和的丈夫的角色之間跳來跳去,他不嫌膈應?穎疏現在對他是無比的厭惡,她那天說想殺了他,是衝動,是一時口快,今天她真的有一種殺人的念頭。
司慕川做到了,讓她連哭都覺得奢侈,流不出半點的眼淚。胸口集聚膨脹的,無比的悲痛與憎恨。她的父親,她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此後天人永隔,然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司慕川,她之前打算順從司慕川然後生下孩子,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和諷刺!
司慕川,原來這就是所謂惹怒你的後果嗎?
白穎疏的臉上風起雲涌,瞬息萬變。謝芳菲不忘添油加醋:“白穎疏,作爲一個女人,我真的很同情你,做人做到像你這麼可悲的地步還真是少見,從前司慕川將你玩弄於鼓掌之間,甚至把你父親弄進監獄,那樣傷害你,你居然還能高高興興的替他生孩子。現在你的父親已經被他害死了,你每天和殺父兇手同牀共枕,究竟是什麼心情?你怎麼就不去死呢,你到底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謝芳菲的話字字句句戳進了白穎疏的傷口上,那處鮮血嘩啦啦地直流,痛不欲生!謝芳菲沒有說錯,也許父親就在不遠處看着她,她和司慕川但凡有一點點的牽扯,便是最大的不忠不孝。就連肚子裡的孩子,或許都是一個罪孽。
白穎疏懊悔了,她不該心存一絲僥倖,她不該留下這個與司慕川血脈相連的孩子,司慕川是個魔鬼,孩子……
你每天和殺父兇手同牀共枕?
你怎麼就不去死呢?
你到底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白穎疏腦海裡不斷地重複着這幾句話,像一個魔咒一般,牢牢的掐住了她的喉管,她的呼吸,半刻都身不由己。
謝芳菲放肆的輕蔑的嘲笑聲在身後不斷地傳來……
穎疏一路跑着雙手捂住耳朵,謝芳菲的聲音如影隨形,無孔不入。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被催眠了,但是她現在真的活的累贅,生無可戀。殺司慕川,那根本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她愧對死去的父親,唯有一死才能夠平息內心的悔恨和愧疚!
謝芳菲瀟灑地架着炫紅色的跑車飛馳而去,脣邊咧開一抹得意的笑容,眉梢眼角不自覺的往上挑,白穎疏,這是你自找的,會發生什麼結果就聽天由命吧,和自己則沒有半點的關係,司慕川根本追究不到她。
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
白穎疏癡癡地念叨着,茫然地穿過一條斑馬線。
“滴滴”“嗒嗒”兩邊的車輛狂按喇叭,哪裡跑出來的孕婦,竟然闖紅燈,不要命了真是!
一時間,剎車聲咒罵聲紛至沓來,兩邊的車輛齊刷刷的分別停在兩邊的水平線上,更有甚至破開嗓子大罵,又看見她六七個月的肚子,眼神不甚清明的模樣,頓時同情心油然而生,悻悻地說了幾句各自散開,不好多加苛責。
面對衆人的謾罵白穎疏置若罔聞,她面如死灰,恨不得剛纔被車撞死了纔好,一了百了,不會像現在這樣那麼難受,生死不得!
路燈閃過,車輛行駛秩序重新步入了軌道。
繁華的車道,疾馳而過的車輛,路上的行人,兩旁隨風搖曳的樹木,一切都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她的內心荒涼的寸草不生,繁華和喧囂是他們的,與她無關。
她的腳步虛浮,不知道往哪裡走,腦海中早已混混沌沌……
……
肖麗有些胸口發虛,左等等白穎疏不來,右等等不來,飯菜早已涼了,她先後熱了兩遍,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的焦急,去圖書館找人,翻遍了整整兩層樓都沒有找到白穎疏的人。她心想該不會是自己剛剛和白穎疏錯開,說不定此時她已經回家了呢?
於是肖麗又氣喘吁吁的沿路跑回了別墅,這麼一來一回一找的折騰,轉眼快四點了。可惜,別墅裡仍舊沒有她的蹤影。肖麗心一涼,完了,太太該不會是逃跑了吧?她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先生三令五申的叮囑她看緊了太太,如果再找不到,自己真的可以捲鋪蓋滾蛋了!
她不由得愁眉苦臉的一聲嘆息:“太太,你到底去了哪兒啊?”
原本以爲尚有一絲挽回的餘地,卻不想一個突兀低沉的聲音響起,“你說什麼?”
肖麗身子一僵,乾乾的轉過身,一張陰鷙無比的俊美無儔的臉出現在她面前,眉間騰騰地怒氣似在詔告着‘膽敢欺騙我,後果會很嚴重’,肖麗一陣瑟縮,心虛兼害怕地低下了頭,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是說,太太剛剛去圖書館……還沒回來……”
說到後來幾個字越來越小聲,幾乎快要聽不到。
司慕川一陣薄怒,但未爆發,強自隱忍着道:“還等什麼,跟我去找人!”
“……哦,噢!”愣了一下的肖麗連忙小跑着才能追上司慕川迅捷的腳步。
一個小時之後,司慕川的別墅。
肖麗侷促不安的轉了一圈,沒有發現白穎疏的身影,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當然也有擔心,太太一個人大着肚子,身上什麼都沒帶,最怕的不是她不告而別,而是出了別的什麼意外,那時不知道先生該會是怎樣一副模樣?自己是否可以承受住他的怒氣?
司慕川瀕臨爆發邊緣,臭着一張臉,幽藍的眸子盯着肖麗,彷彿要將她整個大卸八塊也不能平息他的怒火。
一陣侷促的鈴聲響起,司慕川目光停滯了幾秒鐘,接了起來。
肖麗不敢看,還是不敢看。都怪她不好,怪她大意,她當初就應該寸步不離的看着太太,若是太太真的出了什麼事,她真是闖了大禍,罪大惡極。想着想着,二十歲的女孩不禁眼眶紅了起來,畢竟沒經歷過什麼大事情,當然會心慌害怕以及內疚自責。
只見司慕川瞳孔陡然一變化,像是有某種未知的強烈的情緒在翻涌,面色陰沉到了谷底,肖麗更是害怕得一個字都不敢說,在司慕川的低壓下,紅着眼睛不敢哭下來。有人說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肖麗覺得這一點在司慕川身上完全行不通。
如果對象換做太太的話,先生大抵會心軟一些吧!
司慕川臉色變了又變,剛纔那個電話是唐文雋打來的,白穎疏今天居然去了監獄看白景瑞,這去了倒不是什麼大事,關鍵是讓她發現白景瑞已經身死的真相,還在監獄鬧了一通,這幫蠢貨,話說回來,自己真的比他們更蠢,竟然相信他們能夠瞞過白穎疏。除了他司慕川,白穎疏根本不會上任何人的當。這女人到底有沒有顧忌她是孕婦,她從監獄出來之後就沒有回家,難道是知道了什麼?
或者她在惱怒他瞞着她,欺騙她。因而纔會抗拒見到他。
依照白穎疏的脾氣,一定會首先回來和他爭論一頓,然後大家不歡而散。而今天的她極爲反常,物極必反必有妖,難道她懷疑是他做的?
絕對有這個可能,白穎疏,原來她早就在懷疑自己了,那麼容易就發現白景瑞的拒不見面另有玄機?他費盡心思不惜生平第一次對人低頭,卻是在做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白穎疏,你終究還是要離開他嗎?
不!
司慕川藍眸一閃,一股執念現於眼底,越來越深,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白穎疏,他能找到你一次兩次,就能找到你第三次!
肖麗怯懦地跟着司慕川,看來今晚先生打算徹底尋找太太了。他同時加派了人手,將白穎疏可能去的,也許會去的,所有可能的地方通通找尋了一遍,並且在每個車站、飛機場派人守在那裡,只要白穎疏一出現,他便立即能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