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覺某一種潛在的未知讓她恐慌起來,比如真正的司慕川,總覺得司慕川不該是這樣的,他完美,但人無完人,連神都是有缺點的,司慕川沒有給她一種真實感,她想要知曉他的喜好,他的想法,真正走入他的內心世界,而不是一味的心安理得的接受。
司慕川臉上異樣的神情一閃而過,笑笑道:“怎麼會?我只是覺得我們還年輕,如果像你妹妹一樣早早的有了孩子,豈不是天天圍着孩子轉,我們還沒有好好的過二人世界,連約會的次數都寥寥無幾,穎疏,我不喜歡有個小鬼過早的天天夾在我們中間,你明白嗎?”
“我明白。”雖然司慕川說的在理,她和他確實相處的時間尚短,她自己也沒有做好要孩子的心理準備,但,那些都是外在的因素……她接過藥,沒有喝水,直接和着口水嚥了下去,嘴裡卻有一股淡淡的苦味揮之不去。
確定她嚥下了藥,司慕川臉上的表情慢慢的鬆弛了下來,轉過臉專心開着車。
從早上的避孕藥開始,穎疏的心情一直偏低沉,來到市政廳,白景瑞的秘書謝芳菲已經替她辦好了交接事宜,只需下午的時候去教育局報道即可。小葉期期艾艾的有些不捨,兩人交換了聯繫電話,穎疏說有空的話可以一起出來逛逛,她對小葉的印象還算不錯。
中午的時候,穎疏留在單位的食堂吃飯。飯廳裡,陸陸續續的來了人,寬敞的空間裡開始出現了嘈雜的聲音。單位幾幢辦公樓裡大約幾百號的人包括清潔工園丁等等所需人員,本來有些領導自恃位高權重不屑於在這裡吵雜着和大夥兒用餐,怕失了檔次。後來,身爲市長的白景瑞每天準時出現在飯廳裡用餐,那些人也就跟風似的,深怕被人抓住小辮子,竟也是提倡環保和節儉起來。
餐廳裡,打好了飯菜,穎疏坐着等白景瑞。
“老同志,這裡!”穎疏打趣了喊了一聲,目不斜視的白景瑞好半天才注意到一臉訕笑的女兒。
“我替您打好了飯菜,一葷兩素都是您最愛吃的。”
白景瑞也不矯情,拿了筷子就開始慢條斯理地吃上了。今天這丫頭怎麼會在?不是把她調到教育局去了麼?
白景瑞絕不算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市長,工作上公事公辦的語氣,一臉嚴肅正經不苟言笑,下班後,依舊養成了面癱的習慣,白穎疏從來沒有見他開懷大笑過,最多是微微動動脣,發飆發怒倒是常有。所以導致的結果就是,沒什麼人敢和市長坐在一起用飯。至於秘書,好像從來沒有見到謝芳菲和市長一起,他想,大概是怕別人誤會兩人之間的關係。畢竟老闆和秘書之間總有那麼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絕對是公事之外少相處爲妙。
他疑惑歸疑惑,吃飯的時候絕對沉默到底。
穎疏憋了很久,終於和白景瑞有了相對安靜的環境,飯廳樓下的林蔭道上,是個納涼的好去處。
“爸爸,我們談談吧。”
“談什麼?”白景瑞意識到今天她的不尋常,照理說因爲同意了和司慕川的婚事,不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穎婷可以沒心沒肺,她不可以,她的內心深處讓她無法釋懷。
白穎疏看着父親的側臉,一字一句的說道:“難道我和穎婷都要結婚了,還沒有權力和義務去祭拜一下母親嗎?”
白景瑞面色一寒,猶如冷風過境,厚厚的脣緊緊的抿着,半響沒有說話。穎疏最討厭他的沉默,“到底是爲什麼?”
“穎疏,我還有個會要開,別胡鬧了。”白景瑞根本是在轉移話題,這不是聰明人的做法,他寧可讓穎疏誤會,也不願意提及。
“我媽媽是不是叫沈之玲?”
在穎疏看來白景瑞的背影變得殘酷起來,他因爲自己的憂傷和哀悼而不希望她們來觸碰她,或者是獨自霸佔着有關於母親的回憶。她忍不住在他背後大喊,不期然的看到他的身子一僵。
果然是真的。
“誰告訴你的?”他心跳彷彿漏了半拍,一定是沈之帆!白景瑞明知故問,他的思緒開始混亂糾結。
“姐夫,就算你對姐姐沒什麼感情,總不能抹滅她是你兩個女兒母親的事實吧!”
沈之帆不負衆望,在關鍵時刻出現。白景瑞實在不知道沈之帆是打的什麼算盤,談報復的話,也不應該,他究竟知道些什麼?白景瑞表情複雜的觀察着沈之帆,似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出來。
“爸爸,他說的是事實嗎?您是因爲不喜歡媽媽的緣故嗎?”穎疏不可思議道,從種種跡象表明父親是深愛母親的啊!
沈之帆雙手插在兜裡,嘴角一抹殘冷的笑意,一副意興闌珊耐人尋味的模樣。在穎疏理智的看來,他的動機不純,有幸災樂禍之嫌,似乎是巴不得他們父女失和。但是,這些她沒有時間考慮。
白景瑞神情顯得沉重,“穎疏,你母親的事情我以後會告訴你……”
白穎疏步步緊逼:“爲什麼要以後,我現在就想全部知道?”
“姐夫,事到如今你還要瞞着她嗎?”沈之帆眸光銳利的望着他,神情冰冷不帶一絲感情,“姐姐可是因爲你在外面——”
“住口沈之帆,不要在我女兒面前胡說八道!”白景瑞怒不可遏的打斷道,激動得臉上血氣翻涌。穎疏瞬間心跳加快,很少看見父親這麼激動,他到底在外面幹什麼?沈之帆究竟想說什麼?
沈之帆連一抹假笑都不願意掩飾了,他赤、裸、裸的仇視着白景瑞,面色陰沉的滲人,語氣涼薄:“白景瑞,你怎麼配在兩個女兒面前扮演一個慈父呢,我現在就要揭穿你僞善的真面目,如果不是你婚後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我姐姐會整天的鬱鬱寡歡形銷骨瘦,最後因爲脫力難產而死嗎?”
沈之帆很憤怒,雖然那時候他還很小,但親如母的姐姐受到白景瑞的冷落,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姐姐的死他甚至比父母親更不能釋懷。如今他調到s市任職,看到白景瑞父慈女孝的畫面覺得異常的刺眼,他僞裝成一個思戀亡妻終身不娶的癡情丈夫形象,實在讓人作嘔!
穎疏好像聽到了一個滑稽的笑話,轉過視線,白景瑞方纔因爲激動而通紅的臉變得異常的蒼白,眉心頻頻鎖起,眸光隱晦不安,欲言又止。嘴裡囁嚅了一會兒,最終什麼話都沒說。
她是希望父親能夠站出來反駁沈之帆的,她最敬愛的父親怎麼能是個在外面找情人道德敗壞的婚姻背叛者呢?
“爸爸你告訴我啊,你不是這樣的人?他在說謊?”穎疏祈求的目光望着他,聲音中明顯帶着顫抖,她最敬愛高大的父親形象危在旦夕,好像一座大廈即將傾覆前的哀鳴。
白景瑞身形筆直的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沈之帆冷笑一聲,“他是不會告訴你這個殘忍的真相的,因爲我的父親和母親早就把姐姐的骨灰接走了,他根本是個朝三暮四始亂終棄的負心人,說不定這麼多年揹着你們在外面有過多少女人!”
白景瑞眼神複雜,終是恢復了鎮定和嚴肅:“穎疏,這是我們上一輩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你只需要好好準備你的婚禮就可以了。”
“爸爸,我不能接受您的答案!”白穎疏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她的心情很矛盾,就像走近了一個死衚衕裡沒有出路。爲什麼父親可以輕描淡寫的將此事揭過?父親一向是她學習的典範,是市民愛戴的工作盡心盡力的領導!這些都要完全顛覆了嗎?
她纖細的背影看上去充滿了憂傷、矛盾和失魂落魄,白景瑞看在眼裡,疼在心裡,脣瓣微張着,最終只能化爲一聲嘆息。
轉過身來,他質問道:“沈之帆,你爲什麼要在她面前說這個,你知道的,當初你姐姐是用了什麼手段才和我結婚的!”
沈之帆不怒反笑,挑釁的與他相對,冷冷的哼道:“我當然知道,不過剛纔你爲什麼不說,是怕她對‘母親’的印象變得更差還是你想隱藏別的什麼真相?”
“你究竟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如果你真的想讓你姐姐在地下安心瞑目,就不要介入我們父女三人的生活!”白景瑞眼神忽閃了閃,試圖打消他的目的,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麼,白景瑞都不願意看到兩敗俱傷的結果。
“對了,謝謝你的提醒,我忘了我的侄女穎婷,想必她非常願意知道你這個父親是怎麼對待她的母親吧?她的反應一定比白穎疏更精彩,況且她一定有興趣知道另一個你背叛她母親的事實!”沈之帆的表情變得異常的興奮,鏡片下的眸子陰險而冷酷。他就是要讓白景瑞不得安生,誰讓他沒有好好的珍惜姐姐!
“我不會讓你見到穎婷的。”白景瑞視線凌厲,全身散發着一股勃然的怒氣和強大的威脅氣息,連一向淡定的沈之帆一瞬間都被白景瑞的氣場給怔住了,竟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