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敏頹然的被拖出了教堂。
走之前,她的眼神空洞中帶着一絲仇恨的火光。不知道爲什麼,白穎疏隱隱有些擔憂。以季敏的惡行,加上警局的嚴懲,想來不會少於十年八載。她應該是沒有必要杞人憂天的,一直保持着緘默的司慕川在她耳邊道:“不用擔心,季敏她再也沒機會了!”白穎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本來結婚儀式是應該繼續,可是有個別記者提出質疑說,季敏雖然瘋癲,有些話並非全無道理,到底白穎疏是不是白市長的女兒?亦或者說還有別的可能?
白景瑞當即黑了臉,正肅道:“如果還有誰懷疑我和我女兒的父女關係,改天我和穎疏去醫院做個親子鑑定,希望這件事就到此爲止,誰若是再提起,就不要怪我白景瑞不講情面請他出去。”
他在‘請’字上特意咬重了音,市長已經發了話,還有誰敢喋喋不休的咬住不放。現場在此一片安靜,恢復了正常的秩序。
這時候,神父已經就位,示意婚禮儀式繼續。
“既然沒有人有異議,現在就請新郎新娘互相交換戒指。”
五克拉的戒指光芒絢爛,簡直閃瞎了衆人的眼球。雖然好好的一個婚禮被季敏破壞了,但回到正題上來,絲毫沒有影響白穎疏喜悅的心情,她的臉上再度浮現淺淺得體的笑容。璀璨的戒指緩緩滑入骨肉分明的蔥白無名指,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神父道:“現在我宣佈司慕川先生和白穎疏小姐正式結爲夫妻,接下來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說完最後一個字,神父長吁了一口氣,這是有史以來他主持過的最費力和費時的婚禮了,但是不可否認,新郎和新娘確實如金童玉女一樣般配,主會保佑他們的婚姻幸福美滿!
“親她!親她!”
“……”
年輕的賓客們起了哄,婚禮一波三折,尤爲讓他們覺得興奮。
司慕川攬住她白嫩的香肩,穎疏羞澀的閉上了眼睛,對於親吻兩個人已經駕輕就熟。司慕川定定地看着閉着眼睛的她,長長的羽睫輕輕的龕動着,美麗精緻的臉龐上帶着一抹因爲害羞而蘊出的紅暈,兩片小小的脣瓣上泛着晶瑩的水光,嫣紅似一抹胭脂,那張臉分明在詮釋着天使的誘惑、以及習慣,他嘴角輕輕泛動:白穎疏,已經那樣愛他麼!
他精準無誤的捕捉到了一點紅脣上,繾綣而纏綿的吻在教堂內上演着……此起彼伏的起鬨聲尖叫聲格外熱鬧。
接下來輪到拋捧花的環節了,穎疏將一捧鮮花拋了出去,單身的恨嫁女們爭先恐後的搶奪,她們渴望能夠嫁一個像司慕川這樣英俊多金的男人。
白穎疏注意到白景瑞不知什麼時候匆匆離開了,他那麼匆忙,難道凌哲修和穎婷真的出了什麼事?她想絕不可能是凌哲修逃婚這種可笑的原因,不禁眉梢上多了一抹愁色。
捧花最後被葉子死死的抱在懷裡,其他女孩子紛紛扼腕嘆息,直嘆自己動作太慢。葉子喜滋滋的握着捧花,視線小羞澀的落在不遠處角落站着的唐文雋身上,嘴裡馬上不是滋味起來:這個面癱臉,她約了好幾次都推說忙沒時間,穎疏他老公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明明答應了自己轉眼就忘了。
看來關鍵時刻必須得靠自己,葉子目光堅定勢在必得,準備待會直接去堵人。他們總裁大婚回家滾牀單,他這個助理總沒必要跟去吧!
……
深夜。
s市第一醫院。
手術室的燈亮着,此刻白穎婷的心情像到點的紅燈,每一次的心跳彷彿下一秒就會停止,她強烈不安的攪動着雙手,嘴裡無意識的念着:哲修哥,你千萬不能有事。
凌哲修在趕來婚禮的路上與一輛貨車相撞,因爲事發地點沒有監控探頭,肇事車輛已經逃跑,當時有一位目擊者目睹了整個過程並打了120送凌哲修到醫院來,白穎疏和凌父凌母趕來的時候目擊者被帶到警局做筆錄,警方希望可以找到肇事者。
“穎婷,你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喝點粥吧!”白景瑞自婚禮結束後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白穎婷一副呆愣愣的模樣,穿着婚紗杵在醫院的椅子上,雙目渙散,毫無神采。旁邊的凌父和凌母相互依偎着,他們就只有凌哲修一個獨生兒子,沉痛焦急的心情只多不少,哪裡有時間顧得上安慰穎婷。
“我不想吃。哲修哥他一定也餓了。”她怎麼吃得下去,白穎婷搖搖頭。白景瑞無奈,手術已經進行了七八個小時,內科外科腦科的醫生換了好幾批,始終不見凌哲修有脫離安全的跡象,白景瑞不禁濃眉皺起,嘆息未斷,不單單是爲了凌哲修,更多的是心疼小女兒。今天本該是她的新婚大喜,卻在充斥着消毒水冰冷無比的醫院渡過,隔着老遠都可以感覺到死亡的味道。
人生的大喜和大悲莫過於此,前一刻白穎婷以爲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下一秒就好像在地獄邊緣徘徊,彷彿隨時都會掉下去。
“穎婷,你這樣……”此時此刻白景瑞深深的爲白穎婷而擔憂,她以爲自己是偏心穎疏,事實上在不知不覺中白景瑞已然做到了不偏不倚,甚至在穎婷暗地裡做下許多對不起穎疏的事情選擇裝聾作啞不聞不問,這便是對穎婷最大的偏心,可惜,她卻一點都不自知。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顯示燈滅了!
白穎婷以及凌父凌母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緊緊盯着手術室的大門,緊接着從裡面走出來幾個穿着無菌衣和戴着口罩的醫生,幾人異口同聲的問:“醫生,我兒子(哲修哥)怎麼樣了?”
領頭的醫生除了口罩,神情凝重的說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穎婷好像被人砸了一記悶棍,腦子昏昏沉沉,心跳的飛快,她就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呼吸節奏。
凌母當場昏了過去,凌父雖然在商場上是八面玲瓏,遊刃有餘,畢竟上了一定的年紀,卻也是一下子懵了,穩住了凌母的身體,醫生趕緊對凌母進行急救。
爲凌哲修進行最後一撥手術的男醫生面帶遺憾的道:“請節哀順變,病人在十一點整的時候因顱內失血過重搶救無效死亡。”
死亡!這兩個字重重的砸在白穎婷心上,她精神恍惚的衝進了手術室,凌哲修安然的躺在手術檯上,他的身體十分乾淨,甚至於五官依舊俊朗,看不見一點血跡,好像睡着了一般的安靜。當然,護工已經爲他做過了清理工作。
白穎婷伸出顫抖的手,探到他的鼻息之下,自欺欺人:“哲修哥,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不會死的,你答應過和我結婚,會照顧我一生一世……我不信,哲修哥,他們騙我的對不對,你只是想逃婚,那好,我不逼你,我再也不逼你了,你醒醒好嗎……嚶嚶……哲修哥……”她的聲音染上了濃濃的哭腔,豆大豆大的眼淚滾滾落下,打溼了精緻的妝容,美麗潔白的婚紗。
她不願承認,凌哲修已經沒有呼吸了。白穎婷撲到在凌哲修漸漸冷卻的屍體上,久久不肯放開,她哭的肝腸寸斷,彷彿只有哭聲才能宣泄這種痛苦。
一時間,手術室裡全是一片抽噎哭泣之聲,充斥着哀沉和悲傷。
白景瑞一直以爲穎婷是個倔強堅強的性子,誰知卻不盡然。她哭倒在凌哲修的懷中,任人怎麼動都不肯挪動半分,嘴裡不斷的說着囈語,近乎癡纏。衆人沒有辦法,只能任由她發泄。
試問天底下有哪個新娘在結婚當日得到新郎的死訊,還能不崩潰的道理!
白穎婷太在乎凌哲修,太愛他了,以至於在沒有得到他的日日夜夜反覆的相思,在得到他的日日夜夜反覆的不安,不安的是時時刻刻擔心失去他,害怕凌哲修被人搶走。她毫無保留全心全意的愛着他,現在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彷彿置身於地獄的第十九層,沒有光明,她將再也沒有辦法重見陽光。
“哲修哥,這是不是老天對我懲罰,懲罰我不該以這種卑鄙的方式得到你。我白穎婷這輩子永遠得不到最愛的人……我錯了,我不該逼你和我結婚,那麼你不會出車禍,我寧願遠遠的站在角落看着你,也不願和你從此陰陽永隔……”說罷,白穎婷竟萌了輕聲的念頭,她從凌哲修屍體上站了起來,一頭向旁邊的牆壁栽了過去。
“穎婷,不要!”白景瑞一看情形不妙,這個傻孩子,他不知該說她是脆弱還是堅強,說她堅強,卻忍受不了沒有凌哲修的生活。說她脆弱,卻有勇氣面對死亡。他及時攔住了穎婷,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白穎婷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