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蔚藍的天空被雨水沖洗後一塵不染。空氣清新的好像被濾過一般。沈含玉披着薄衫,立在窗邊,微揚頭,閉了眼睛,深深呼吸,直將肺葉撐滿,緩緩籲吐出肺葉裡的廢氣……
“娘娘,陛下早朝前吩咐過,如果娘娘餓了,請您先用膳——”有小宮婢小心翼翼的在她身後說道。
她將長髮從衣服裡面撩出來,淡淡道:“我還不餓……”
她轉過身來,詭譎從她目中一閃而過,又細細打量了身形高度與她頗爲相似的小宮婢一番:“你擡起頭來——”
小宮婢戰戰兢兢擡起了頭:“娘娘?”
“你走過來一點……”小宮婢怯怯望她一眼,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於是又上前兩步。沈含玉往前兩步,離她更近一些:“你的手怎麼了?”
一道並不明顯的好似掛傷的紅痕!小宮婢有些遲疑的望着有些大驚小怪的沈含玉,如實稟告:“回娘娘,這是先前奴婢走路太急而被橫伸出來的樹枝劃到了……並沒大礙!”
沈含玉拖曳着長長地衣襬往放着瓶瓶罐罐的藥櫃走去:“雖是小傷,可也不能大意呢。特別是女孩子,若是留了疤多遺憾呢!快過來,我這邊恰好有去痕的藥水……”
“娘娘,不用了不用了……”小宮婢受寵若驚,連連搖手:“奴婢皮粗肉厚,這點小傷真的不礙事的……”
嗚嗚,娘娘雖然看起來好冷淡,可是心腸怎麼可以這麼好呢?怎麼可以教人這麼感動?小宮婢噙着兩泡感動的熱淚如是想着。
沈含玉搜索找尋的手指頭頓在一隻眼熟的小瓷瓶上,取了來,揭開瓶塞聞了聞,輕笑了笑,轉身不由分說的將小宮婢拉到軟榻上坐好。小宮婢惶恐不敢坐,她硬壓着她的肩頭:“好好坐着別動,否則我要生氣囉!”
小宮婢如坐鍼氈,卻也不敢再起身,只得在她的示意下伸出顫抖的手臂。沈含玉想了想,找了條巾帕,就着瓶口沾溼帕子,輕輕擦拭着小宮婢手臂上的紅痕:“痛嗎?”
“回娘娘……不……痛……”話音剛落,小宮婢雙眼一閉,往後直直倒去!
沈含玉慌忙扔了手中的帕子,瞧自己的手指頭並沒有被藥水沾到,這才放下心來,似笑非笑的看着手中的小瓷瓶:“果然不出我所料!”
想來,她受傷的時候,他天天往她背上抹的藥裡頭就有這東西,所以明明精力很充沛,抹了藥就立刻睡得不省人事……
將藥瓶放回原處,她又匆匆趕回榻邊,將小宮婢的身體挪上軟榻後,才着手除她的衣衫:“這樣對你,我真的很抱歉!不過別擔心,你不會有性命之虞的……”
利索的換好衣裳,梳了宮婢的髮髻,將蒼白的近乎透明的面色用蜜粉撲成正常膚色,她又瞧了瞧小宮婢的臉,返回梳妝檯,上了橘紅色的胭脂。一切準備就緒,她對着鏡子籲出一口氣,緊握雙拳爲自己打氣:“加油——”
拳頭上舉而出現在鏡子裡時,折射出一道光芒,她低頭看,笑了笑,毫不留戀的拔下昨天才套在無名指上的戒指,擱在桌上,轉身離去!
“小蘇,你這般匆忙是要去哪兒呀?”剛跨出寢宮門口,便有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含玉側身垂首,提着嗓子,細細說道:“王后娘娘要我幫她摘些荷花……我先去湖邊採擷一些,免得娘娘生氣了……”
“難得娘娘今兒心情這麼好,你趕緊去吧——”身後的人連忙放行。
一路低着頭疾走,直走出了靜梅園,她才發現背上浸出的冷汗已將裡衣糊溼了,走到無人的地方,纔敢停下腳步抹去額上的冷汗!
這樣貿然跑出來很冒險,她知道,可是再呆下去,她一定會先瘋了。她的人生應該還很長,不能因爲一個男人而毀了……
逃離,便是唯一的途徑了!唯今之計,要找到冥鳳,纔有指望出得去……可,皇宮這麼大,她要到哪兒去找他呢?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四周,聽聞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她連忙將自己藏在粗壯的石雕柱子後!
“別藏了,我已經看到你了——”熟悉的笑嗓響起,白衣銀髮的冥鳳瞬間到了她跟前:“公主,你在找我嗎?”
那張臉倏然出現在面前,沈含玉奇怪自己竟然沒被嚇得尖叫出聲,定定看着溫潤如玉的眼眸,她淡淡道:“沒錯,我在找你!”
是她運氣好,一出來就碰上他?還是,自己的一舉一動根本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冥鳳剛要說話,沈含玉搶先道:“我找你,回答你曾問過的問題——我後悔了!”
她漆黑的眼平靜無波,無傷無痛,甚至連一點掙扎的痕跡都沒有,她靜靜的望着他,態度坦然從容:“如你所願,我後悔了!”
冥鳳摸摸鼻子,很難反駁她的‘如你所願’,露出誠摯的笑容:“如果可能,我真希望你永遠不要後悔……”
“矯情的話還是少說一些比較不會噁心人!”她嗤笑,並不因爲必須要靠他才能離開這裡而給他好臉色:“我不認爲我們的時間多到必須在這兒聊天打發!”
“公主請跟我來——”冥鳳果然不再廢話,轉身,示意沈含玉跟上。
越往前走,沈含玉心中的疑慮越甚。她原本以爲他知曉什麼密室暗道之類的,兩人偷偷摸摸從暗道出去,但冥鳳卻出人意表的帶着她,大刺刺的如過無人之境般,越過衆人往宮外走去。
她能清楚的看見從他們身邊奔走的人面上焦慮的神色,但奇怪的是,那些人彷彿看不見他們一般……他對他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