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離將看似仍虛弱的‘水月’小心安置在牀沿,蹲低身子,深深的望着她款款的眉眼:“你在那裡面,一定很辛苦吧?”
她輕輕搖頭,纖細的手指撫上了他英俊的臉龐,他深邃的眸帶着無限深情與憐愛,沒有平常她慣見的冷酷與陰沉——這樣的司離,是隻屬於水月的!
可是啊,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吧,現在享受着他這般溫情的人,是她綾人,不是水月!呵……想起來,似乎有那麼些可笑呢!
溫柔的圈抱了他的頭,手指細心耙梳着他的長髮,像是安撫他的緊張。與水月共事幾百年,對她的表情以及舉止,她早已瞭如指掌:“我能忍受的!司離,我最擔心的是你,好怕你會衝動之下做出無法挽回的憾事來……”
他微眯眸,靠在她身上,放鬆了一直緊繃着的身體,用力回抱了她:“只要能將你救出來,什麼樣的代價我都不會懼怕!對了,他們怎會這般輕易的放你出來?”
聽花將神講,她衝進煉獄的時候,只看見魔尊,而據魔尊講,她先花將神一步被人帶走……
“他們懼怕你的力量,也知道你去天宮的目的,所以在你毀滅天宮之前將我放了出來!”只可惜,正主兒仍被囚於天宮之中。
她無法掩飾心中的得意與嘲弄的惡意,仰頭微笑,似示威般——水月,你可看見了?你看見了吧,怎麼樣?看着這一幕,很難受吧?
他輕蹭着她胸口,像是要確認她真的在自己懷中一般,深深呼吸,鑽進鼻間的馨香卻讓他猛地一頓,似不敢置信,又用力嗅了嗅,柔和的臉色瞬間變的鐵青,收回大手的瞬間順勢拍出一掌,聲線再不復方纔的含情與溫柔:“你是誰?”
綾人堪堪避過司離突起的發難,她倖免於難,遭罪的便成了那張牀榻,不過瞬間,那牀榻便在烈火中,化爲了灰燼!
她躲的狼狽——本以爲自己無論從外貌還是舉止都沒有露出哪怕一丁點兒破綻,所以根本沒存戒心,哪知他竟發覺了……也許,他並沒有發覺,只是他心中警戒,所以以此試探?
倘若真是這樣,她務必要小心了!微定了定心神,才擡眼看向那張暴戾與沉狠的面孔:“司離你怎麼了?我當然是水月啊——”
“你只是像水月!”司離緩緩搖頭,眸間染上嗜血的紅:“真正的水月,被你們藏到哪兒去了?”
綾人心中惱怒不已,面上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她確信自己絕無露出半點破綻,可他那表情,又不像是試探,分明已經肯定了她不是水月,他究竟是如何看出來的?
暗咬牙根,她擰眉,眸裡染了溼意,萬般委屈與可憐:“司離,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就是水月啊,你爲什麼不相信……”
司離眉間的戾色更重,緩緩舉起手掌,平攤向上的掌心裡,赫然滾動着一圈金色火球,那火球越來越大,顏色愈發金亮,讓人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別再讓我問第三遍——水月在哪兒?”
只有兩人的房間裡,卻突地傳出第三個人的聲音,飄渺的,不帶半分感情:“綾人,回來吧!”
與此同時,遙遠的天界,原本面色悽楚倉惶的人兒,此刻喜極而泣,小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卻仍是關不住因喜悅而發出的啜泣聲,清亮透徹的眸裡蘊着星光點點,斷斷續續的字句從她指縫中溜了出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能認出來……”
冥鳳發出長長地嘆息聲,寬袖一掃,眼前的景象消失無蹤,看着欣喜的無法自抑的水月,淡淡道:“你去吧!”
“什麼?”水月一臉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吧,是叫她去哪兒?
“去他身邊——”冥鳳的語氣瞬間恢復了往昔的溫潤,姿態也是以前那般雅緻,舒眉淺笑:“這也是天帝的意思,如果他真能認出你來,便成全了你們,只要司離承諾,絕不會擾亂六界秩序,決不能造成生靈塗炭的局面,便……由你二人去吧!”
“什……麼?”水月依然無法置信,冥鳳的意思是說,方纔那些,只是天帝給他二人的考驗?是這樣嗎?可,怎會那般輕易呢?
看穿水月心思的冥鳳輕笑出聲:“如果成全你二人能避免生靈塗炭,天帝又何樂不爲呢?”
“可,可天條……”恆古不變的天條,真的能因爲他們而改變嗎?
“天條上還有一條你忘記了?”他提醒呆若木雞的她:“當六界受到威脅時,天帝有權利作出違反天條的決定,只需得到衆神的同意,而衆神,沒有意見!”
“那……那……”他們就這樣輕易的在一起了嗎?不是她在做夢?
“快別那那那的了,司離魔性大發,眼看快控制不住了,你再不去,綾人可就危險了!”冥鳳起身,也順帶將驚訝的不知如何反應的她拉了起來,鼓勵的笑道:“快去吧!”
水月眼淚汪汪的點頭,衝他感激的彎腰行禮:“冥鳳,謝謝你,謝謝天帝以及衆神們……我,我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之前……之前我的失言,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家都對我很好,我卻這樣說大家……總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冥鳳無所謂的笑笑,推搡着讓她快走:“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情!相信大家都明白,不會怪你的,快走吧——”
“嗯,我會回來看大家的!”她帶着濃濃鼻音,激動萬分!
水月帶着激動與感恩的表情消失,冥鳳脣邊的笑容也倏然不見,脣角輕垂,帶着深深的愧疚,神情卻又矛盾的很堅定:“水月,不要怪我們……這一切,都是爲了天下衆生。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