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惡人,早就表明了不怕死的態度,甚至,活在世上,對他而言,都是一種嘲諷——他目光更多時候,凝着毫不留情的諷刺!
“好,你狠!”完全妥協,更加賣力的鄙視自己的窩囊後,她學他面無表情冷酷無情的樣子——只是有人的冷酷無情是天生的,任憑她學也學不像:“你究竟想要如何?說吧——”
世人皆貪婪,她就不信他能免於外!看他是要江山還是美人,看他是要金山還是銀礦,看他是要長命百歲還是永生不老……只要他不再殺人,任何苛刻的條件,都……大家好商量嘛!
“只有一個條件,你若答應,我便發誓從此後再不殺人——”見她放軟姿態,他神色微霽,嗓音不似方纔那般冷硬緊繃,甚至連腳步都慢了好幾拍:“甚至,努力做你所說的大善人……”
“什麼條件?”似乎不太妙的感覺!
他是個特殊的存在,任誰也無法精準的推算出他的命運,窺心術,也窺視不到任何東西!接到任務時,上面只說,務必要扭轉他嗜殺成性的性子,否則遲早有一日,人間會因他而變成地獄……
於是大家的不遺餘力,換來的是什麼?挫敗,窩火……卻也,無可奈何!
“一輩子留在我身邊——”他語意堅定,目光如炬!
一輩子?她忍不住蹙起優美的眉,小心翼翼道:“你在做夢嗎?”她是天神他是凡人,她的一輩子長的看不到盡頭,而他的一輩子,一屈指而已……
“不答應就滾——”他即刻翻臉,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這個人,就不能脾氣好好的說話嗎?不要一不高興就甩臉色行不行?“你要我一輩子留在你身邊做什麼嘛?根本就毫無用處啊,你若覺得孤單想要人陪,我可以請月老幫忙物色好的人選,看你是要溫柔、活潑還是其他什麼類型的……”她一定不遺餘力的幫他找到,只要他做好人!
“閉嘴!”不耐的冷哼:“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爲……爲什麼?”這句話聽來好像炸雷一樣,轟得她只差沒淚流滿面,這個人,到底是啥思維邏輯啊?
“……因爲你最囉嗦!”他飛快看她一眼,低吼道。隨後極迅速的撤了視線,露在大鬍子外的兩頰,有可疑的紅色緩緩浸漫上來。
打擊,致命的打擊——這個不知好歹的,竟然嫌她苦口婆心的勸說太囉嗦……她忍不住露出了幽怨的神情,看在他眼裡,似乎很是滿意:“這個表情好,少了些所謂聖潔,看起來更像個人!”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我……”她要回天宮請示一下,她可不可以對這不聽說教的凡人施以薄懲?
“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站在我面前讓我侮辱,我有請你來?”他極快的堵了回去,果然如願的看到一張憋悶委屈的臉:“別囉嗦了,要走要留,一句話——”
他逼她選擇,不讓她摸魚打混東說西扯!她沉默了下,目帶期冀的問:“我可不可以先請示一下再答覆你?”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空!他沒好氣的冷哼:“好,你儘管去請示,我現在就去取你口中無辜百姓的性命!”
“不要——”她連忙伸了雙手用力拖拽他,卻反被他拖拽着往前走。
“留?”他一字千金,目光灼灼望着她爲難的神色!
“好啦好啦!”真是怕了他,大不了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溜回去彙報好了!
“倘若再像上次那樣偷偷離開,我一定,會殺更多的人——”他沉聲,語調聽來並不冷硬,但威脅的意味啊……
她臉色微變,忙不迭點頭:“好好好,你怎麼說怎麼是,只要你一心向善做個好人……”
“你的名字?”他手腕反轉,她的手便落進了他的大掌之中。
密密實實包覆,熾熱的溫度透過他的掌心,烘烤着她冰冰涼涼的不具溫度的手,好……好奇怪呀,凡人的溫度,都是這麼炙燙的嗎?
迷迷糊糊回答:“水月——”
“我叫司離,你可以……咳,喚我離!”他這樣說的時候,有些彆扭的樣子,別開的視線望向不知名的某處!
“離?爲什麼這樣稱呼你?”這稱謂,好似也有些奇怪!
“因爲我孃親這樣喚我……”狠狠瞪了眼又要開口的水月,趕在她之前繼續道:“讓你這樣喚你就喚,囉嗦什麼?”
她識相的閉嘴,停下腳步——他刻意放慢步伐後,她便沒有用飄的了——搖了搖被他握住的手,引他注意後,拉着他反方向走!
“做什麼?”他並不反抗,由着她!
“將方纔被你殺的人葬了!”已經死的屍骨不全了,倘若連葬身之地都沒有,真的很可憐耶!
司離微皺眉,似要反對,想了想,由先前微微抗拒的腳步變成了配合:“好——”
待處理完滿地的屍骨殘骸後,水月將最後一捧土撒在新堆砌起的黃土堆上,偏頭,認真看着抿脣不語的司離:“你答應過的,不會再殺人了!”
司離不耐煩的將她從地面稍顯粗魯的扯了起來:“我還沒老,不勞你再三提醒……走了!”
“司離司離,你看那南瓜燈,好可愛對不對?怎麼做的?我們買一個回來玩吧……”
“司離司離,那紙鳶怎麼可以飛那麼高?幾乎都要到達天宮了呢……”
“司離司離,那邊有賣小魚的,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司離司離,這件衣裳好漂亮對不對?穿在我身上一定更漂亮對不對?幫我買下來吧……”
司離搖頭嘆息,向來冷厲的目中,隱着淡淡的寵溺——她先前的優雅矜持呢?端莊高貴呢?超凡聖潔呢?不過四五日功夫,她就變成眼前這般模樣了,這就叫做入鄉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