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戰天的話讓雲逐月手上的動作一頓,緩緩的收回了已經伸出的筷子,垂下眼眸,有些沉默,原來翦戰天將一切都看穿了,害的自己像個小丑一樣在這裡演的不亦樂於。
突然間,一股莫名的委屈從心底涌上,雲逐月努力的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笑道:“怎麼可能呢,我可是天一門的人,戰天尊者的小徒弟,天一門是我的第二個家呢,怎麼會不回去。不過就是想多在外面闖蕩一下而已。”
翦戰天深深地看了雲逐月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將一碗酒一口氣都喝了下去,這一次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優雅氣質,一碗酒直接灌入,那樣子竟然頗有些置氣的感覺。
兩人都沒有在說話,都開始默默地喝起酒來,雲逐月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心想他們的師徒關係以後不會都這麼僵持吧?一股淡淡的愁緒從心底籠罩而來,不知不覺間,兩人都喝了大半罈子酒,而且大部分是雲逐月喝得,酒勁上來,整個人已經有些暈了。
擡眸看了看翦戰天,雲逐月忽然一笑,然後搬起的酒罈,給翦戰天斟了一碗,然後給自己也斟了一碗,然後將酒罈直接往桌子上一放,用力之猛,直接就讓桌子震了一震,然後一雙纖細的手端起大碗,對翦戰天道:“師父,這一杯敬您,謝謝您對我這麼好!”
說完,也不管翦戰天,自顧自的就咕咚咕咚的將酒也喝見了底,喝完還打了一個飽嗝,將碗口朝地,示意自己已經喝的一滴不剩,身子微微晃了晃。
翦戰天看着雲逐月,淡淡開口:“月兒,你醉了。”
“醉了好啊,一醉解千愁。”雲逐月是真的醉了,對着翦戰天咧嘴一笑,然後晃了晃手指,道:“呵呵,我好想是真醉了,師父都變成兩個了。”
翦戰天有些無奈的一笑,雲逐月的酒品向來如此,見她還要伸手去摸酒罈,翦戰天伸手握住雲逐月的手,淡然道:“別喝了。”
“不要,我就要喝,不醉不休!”雲逐月卻固執的拉過酒罈,直接對着酒罈就喝了起來,那些壓抑的情緒,伴着酒勁蔓延,讓她無所適從,除了喝酒,她再也想不到其他。
“月兒!”翦戰天伸手一拉,酒罈救落在地上,而云逐月,則落在了他的懷裡,漆黑的眸子裡帶着一抹心疼:“月兒,你這樣子,爲師會心疼。”
“呵呵,我纔不信,師父是個騙子,大騙子!就知道欺負我。”雲逐月呵呵笑着,可是眼圈卻紅了起來。
紅紅的眼眶讓翦戰天心中一疼,柔聲道:“傻瓜,爲師怎麼捨得欺負你。”
“誰說沒有?師父都有顏夕聖女了,還要來招惹我,不是欺負是什麼?”雲逐月咬了咬嘴脣,揚着小臉,眼睛水汪汪的,樣子說不出的委屈。
翦戰天的一怔,墨色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看着雲逐月,其中閃爍着欣喜和希望,緩緩開口道:“月兒,告訴爲師,你……是不是喜歡爲師?”
聲音似乎帶着某種魔力,讓雲逐月的思緒也和他一起舞動,可是忽然雲逐月笑了,有些調皮的道:“你猜啊,我就是不告訴你。”
意識是模糊的,不過做過特工的雲逐月,潛意識中的自我保護意識還是很強的,即使是喝醉了的
時候,潛意識中也知道這人是在套她的話,所以將問題拋了回去。
“若是爲師猜,那麼肯定會猜是。”翦戰天低頭,在雲逐月的脣上輕輕一碰,漆黑的眸子帶上了一層糾結和傷感:“月兒,相信爲師,顏夕的事情,爲師一定會處理好的,只要有一線希望,爲師都不想傷害你。”
“騙子,大騙子……”雲逐月已經眯上了眼睛,口中嘟囔着。
翦戰天嘆了口氣,在雲逐月的眉心輕輕一點,柔聲道:“別想那麼多,好好睡一覺吧,一切都會過去的。”
看着雲逐月有些蒼白的小臉,翦戰天心中一痛,難道他的決定又錯了?他只是想讓她快快樂樂的,只是想要給她獨一無二的,可是現在很明顯,她不快樂。
低低的嘆了口氣,將雲逐月抱回房間,將雲逐月放在牀上,翦戰天就那麼抱着她和衣躺下,感受到懷中柔軟的身軀,和那熟悉的氣息,翦戰天脣角微微揚起,終於又抱到她了,這些日子,雲逐月就像是一直小刺蝟,處處防着他的靠近。
許是翦戰天抱得太緊了,雲逐月不滿的掙扎了幾下,喃喃道:“師父,放開……”
翦戰天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驚喜,還有一抹淡淡的愁緒。他好不容易做出的,自以爲雙全的決定,難道真的錯了?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兩全的法子?
翦戰天一夜未眠,雲逐月卻睡得很熟,當然,這個熟睡是因爲喝醉和翦戰天的一點小手段。
宿醉,頭疼,是雲逐月醒來的第一反應,房間裡乾淨整潔,她身上的外衣脫了,裡衣卻還是昨天的那一件,看來翦戰天終於知道避嫌了,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給她換衣服。
拍了拍頭,想了想昨天發生的事情,貌似沒有發生什麼事兒,再次拍了拍自己的頭,難不成自己昨天晚上喝醉,就是爲了發生什麼事兒?
下牀,就看到了桌上已經準備好的早餐,眼眶不由得紅了,將所有的早點用的一絲不剩,這樣的溫柔,以後就會屬於另一個人了吧?苦笑一聲,在心中告訴自己,雲逐月,既然做好了選擇,那麼就按照自己的內心走吧,不好後悔。
收拾好心情,臉上帶上淡淡的笑容,雲逐月去像翦戰天辭別,院子裡,翦戰天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身旁是青翠的修竹,面前是一盤殘棋,翦戰天手中執着一顆白子,靜靜的看着眼前的棋局。
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輝,彷彿和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變成一副絕美的山水畫。
歲月靜好,安然若素。
雲逐月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她從翦戰天到額身上看到這八個字,如果時光可以永恆,留在這一刻也是不錯的吧?
可惜,時光永遠都不可能停留,邁步上前,開口道:“師父,月兒是來告辭的,我準備回雲家了。”
翦戰天淡淡擡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道:“過來陪爲師下一局吧。”
雲逐月抿了抿嘴脣,然後坐在了翦戰天的對面,心想這樣的機會以後或許都沒有了,那麼今天就隨心一次。就讓自己也融入這副畫中,和他一起感受一下,歲月靜好。
清風吹過,修竹搖曳,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兩人都不開
口,或低頭沉思,或執子斂眉,但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那麼你來我往的對弈起來。
“許多事情,看起來是一回事,而真相又是另一回事,不到落子的那一刻,誰也不應該提前下結論。”忽然,翦戰天緩緩開口,隨着他的話音,一顆白子穩穩落下。
雲逐月眨了眨眼睛,白子一落,吃掉了自己原本非常看好的棋子,略微沉思了一下,雲逐月拈起一顆黑子,也落了下來,開口道:“我倒覺得,乾脆利落點更好,該出手時就出手,斬斷一切,那麼以後的可能也就沒有了。”
翦戰天擡眸看了雲逐月一眼,再次拈起一顆白子,落在了雲逐月剛剛落子的對面,淡淡道:“沒有什麼是絕對的,看起來是斬斷了一切,其實還有生機。”
看着棋局上的變化,雲逐月再次皺眉,不過心中也有些嘀咕,翦戰天要自己和他下棋,難不成是藉着棋局給自己講人生?這麼有個性的教學方式,可能嗎?
“月兒,看爲師沒用,該你了。”察覺到雲逐月偷偷打量他的目光,翦戰天淡淡開口,漆黑的眸子中閃着點點細碎的笑意。
心中又是一動,慌忙垂眸,然後拈起一顆黑子,猶豫了好久,才緩緩放下,翦戰天的棋藝絕對是高超的,雲逐月從來都知道這一點,和他下棋,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果然,下一刻翦戰天將手中的白子落下,棋局已定,翦戰天贏了。雲逐月搖搖頭,就要將手中的黑子放下,笑道:“還是師父厲害,我就算再練上幾百年也不是師父的對手。”
翦戰天卻伸手,將雲逐月手中的黑子接過,微涼的指尖碰觸到雲逐月的指尖,雲逐月卻像是被灼燒了一下,手指微微顫了顫。
翦戰天不動聲色的將雲逐月的反應收在眼底,修長的手指夾着黑子落下,擡眸道:“爲師剛纔說了,事情不能只看表象,這裡看起來是死局,可是真正落下,才能發現,這裡是生機。”
隨着翦戰天的動作看去,那一處的確是死局,被雲逐月所排除的地反,可是翦戰天這一落子,雲逐月才發現,整個棋局的生路竟然在那裡!
就好像翦戰天精心設了一個看似無解的死局,但是隻要自己一頭扎進去,那麼等待自己的,就會是勝利?
忽然覺得,這棋局好像有些別的意思,雲逐月微微皺眉,想要抓住又抓不住的感覺很不好。
看雲逐月小臉神色變化,翦戰天似低低的嘆口氣,道:“月兒,還是決定要回雲家了?”
雲逐月點頭,故作無謂的道:“是啊,我現在神骨完全恢復,也該是找到當年真相的時候了,我娘,她不能白死,那場蝕骨之痛,我也不能白受。”
翦戰天點了點頭,雲逐月起身離開,卻在轉身的那一刻,聽到翦戰天的聲音傳來:“月兒,人生如棋局。”
雲逐月一愣,翦戰天想說什麼?
人生如棋局,是讓自己小心雲家的人?還是說,最後贏的人是他?
翻來覆去也沒明白翦戰天的意思,再擡頭時,已經走到了大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幾天的院落,竟然生出一絲不捨來,不過她心中清楚,她不捨的,不是這院落,而是,院落裡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