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他潛修的地方,是一處靈脈的靈氣出口,只要能夠抵達那裡,只需幾息之間就能夠恢復些許實力。
驀地,血海之中,一聲爆響,就見方暮的身影似電射出,後背上雷羽電翼光芒閃爍,一抹濃烈到極點的紫光環繞周身,那血海卻是好似遭遇到剋星,紛紛向兩側翻滾避開。
“吳立峰,事已至此,豈能容你安然撤退?拿命來!”
方暮腳下連連爆響,後背雙翼不斷拍打,身影速度再快幾分,未等吳立峰退至殿門前,他已是站在了面前,一拳轟然砸下。
吳立峰只覺得已被方暮鎖定,心知此時若是再退,所面對的,將會是狂風暴雨的攻擊。無奈之下,只能咬牙架起雙臂,想要抵住方暮這一拳。
可惜他卻是不清楚方暮的暴雷戰技一旦展開,不出生死,絕不會停止。
一拳狠狠砸在雙臂之上,吳立峰不等鬆口氣,一記膝撞已無聲無息出現在他的小腹前。
吳立峰全身汗毛倒豎,剛剛聚起的那一絲靈元被他全力激發,身體如落葉般隨風向後飄落。
咔嚓!
就在這時,一道天雷憑空生出,直落在他的頭頂。
吳立峰心念一動,一道血色盾牌霍然出現,擋住天雷。卻不曾想一記肘擊已是抵達胸口,沛然大力幾乎將他胸骨擊碎。
他張口噴出一道血箭,直刺方暮。想要藉機拖延時間。此時,距離大殿中央的靈脈靈氣出口已不足十步。
方暮眸光冷然,同樣張口,一道靈氣凝結的氣箭噴出。將那血箭打得四散,手腳卻是毫不停息,狂風驟雨般將吳立峰死死糾纏在原地。
錘擊、肘擊、膝撞……甚至是牙齒,都被他運用到了戰鬥之中,吳立峰猝不及防下,再也難挽頹勢,落入被迫防禦之中。
二人拳腳往來,速度之快。幾乎難辨身影,看的林雲龍衆人目眩神馳。
沒有了血海領域,沒有了神兵那驚天動地的一擊,林雲龍和賈濤等人頓時輕鬆下來。恢復了消耗的靈元后,便站在一旁觀看二人戰鬥。
林雲龍越看臉色越是難看,不由得澀聲道:“越看方少的戰鬥,就越覺得你我與他之間差距之大,幾乎相當於天地之差。當日在港口。他若是施展出這麼一套近身戰技,恐怕你我早已死在他的手上了。”
賈濤苦笑道:“這套近身戰技,威力之大叫人感到恐懼,無論再強大的武者。一旦被纏住,都難逃一死的下場!不過這套戰技對肉體強度要求極高。以我們的肉體一旦施展出去,恐怕最終的結果會是兩敗俱傷。我真的想知道。方少究竟是如何練得,竟然將肉體練得如此強悍!”
林雲龍撇撇嘴,道:“煉體之法,似乎只有王城的風雲世家還算完善,方少必然是與風雲世家有所聯繫。不過相較於他的肉體,我更希望能夠擁有一套這樣強大的近身戰技,即使與敵兩敗俱傷,如此戰技,也是殺人利器!”
賈濤點點頭,正要說話,一旁的常十二和王烈已是失笑出聲。
王烈笑道:“林老大想要學習這套戰技,再簡單不過,我便可以教你。不過看方老大這攻擊之凌厲,恐怕這一年裡他已再度改變了暴雷戰技的一些細節,使得暴雷戰技超越天空級別,達到了洪荒級別!”
“修改戰技?還使得戰技進階?”
林雲龍和賈濤聽到王烈可以傳授,本是驚喜不已,可當聽到後面的話時,臉色同時變了一下。
賈濤神色慎重的望向王烈:“小王烈,你說清楚些,方少竟然能夠修改戰技?”
“豈止是修改戰技?嘿嘿,不妨告訴你們,這套戰技,本就是我家少爺自己創立的!”
不等王烈說話,常十二已是嘿然冷笑:“我家少爺先天境界時,便已能夠獨創戰技,初創暴雷戰技,就已是天空級別的強悍戰技!”
二人霍然而驚,望向王烈,想要從他口中確認。
王烈見狀,果然笑着點頭:“二位舵主不知道,當日方老大創立這套戰技時,不過是先天二重的修爲。不過方老大爲人豪爽大氣,極少藏私。這套戰技初步創立,便傳授給了我們,這也是爲何我等死心塌地追隨他的原因。”
“先天二重創造天空級別的戰技,卻毫不藏私,傳授給別人,這個方暮,果然不簡單!”
賈濤和林雲龍心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再度望向方暮時,眼中已是火熱一片。
“王烈,如果真的依你所說,那麼我們二人便是投靠他又有何妨?”
林雲龍猶豫片刻,神色間已放鬆了下來。
王烈驚喜不已,連忙說道:“林老大若是能夠跟隨方老大,日後我王烈定然保你們一世平安!別的不說,功法丹藥絕不會少。我身旁這位常先生,便是四品煉藥師,整個九天大陸,也是罕見。”
“四品煉藥師!”
賈濤無意識的重複了一句,不禁變得麻木起來。這方暮究竟是何等存在,不但自身修爲強悍無匹,手下更是能人濟濟,甚至就連四品煉藥師也願意追隨於他。
掃了眼常十二一邊空袖,他微微有些慚愧。之前見到這獨臂中年人,他頗有些瞧不起,心說一個殘廢,又有何厲害之處?
可萬萬不曾想到,這獨臂中年人,竟會是四品煉藥師。
作爲最接近天空王城的所在,認真說起來,他們的丹藥來源並不匱乏。只是想要足量供應,卻依然是癡心妄想。
不只如此,雖說能夠從天空王城的秘密渠道購買到許多大陸上極其稀少的四品乃至三品丹藥,但這價格也是高得離譜。
以林雲龍和賈濤積攢了數百年的身家。也不過只能買到區區十幾枚四品丹藥罷了。至於說三品丹藥,不說價格,即使有錢,也不見得能夠買得到。
所以。煉藥師對於混亂平原的各大勢力來說,無疑是最受歡迎的一類人羣。
聽到王烈的介紹,二人心中麻木,可眼中的火熱卻是連成一片,幾乎能將虛空燃燒。
常十二坦然面對二人的眼神,淡淡笑道:“只要你們死心踏度跟隨我家少爺,別說是三品丹藥,就算是二品丹王。我也有辦法煉製出來。”
這話說的平淡,可語氣卻是斬釘截鐵,聽的二人心臟砰然跳動,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賈濤強忍那一絲火熱。沉聲道:“一切還待方少戰鬥結束再說!”
這話一說,林雲龍心中的火熱也是降了幾分,擡頭望向大殿門口。
那邊,方暮與吳立峰也已是戰鬥到了最關鍵時機,吳立峰全身鮮血淋漓。猙獰恐怖,原本清逸瀟灑的臉蛋此時更是血肉模糊,就連鼻子也少了半邊。
反觀方暮,雖然同樣一身鮮血。但衆人眼光何其銳利,一眼就看出那些血並不屬於他。而是從吳立峰身上沾染的。
吳立峰此時幾乎絕望,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傢伙,是從何得來的近身戰技,這戰技玄奧之處,甚至遠超他數百年來所見過的任何戰技。
暴力!直接!霸道!
每拳每腳都蘊含着千萬鈞之力,饒是他已是虛丹境修爲,肉體也難以承受如此攻擊。
世上大多武者,皆以修煉靈元和神識爲主,極少有人去刻意修煉肉體。因此哪怕是吳立峰修爲已達虛丹境初階,但肉身卻也只相當於控靈巔峰。
以這樣的肉身力量,和方暮碰撞,沒有立斃當場,已算是吳立峰戰鬥經驗極爲豐富,可想要反擊,卻是絕無可能。
他一退再退,此時距離大殿中央,已不足十步,可偏偏就是這十步之差,卻恍若天塹。
他竭盡全力吸收天地靈氣,想要恢復靈元,可每當靈元恢復一分,方暮的攻擊便更是犀利幾分,讓他剛剛吸收還未涌入丹田的靈元頓時消耗一空。
如此反覆,到了最後,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吸收天地靈氣,只能憤然的被方暮那狂風暴雨的攻擊所淹沒。
方暮拳腳如鐵,不停擊在他的身上,吳立峰至此敗局已定。
他想要出聲求饒,可不等張口,方暮的攻擊便已到來,每每將他打的吐血不止,片刻之間,腳下竟是血流成河。
方暮神色平靜,似乎這凌厲的攻擊並沒有消耗他任何的體力,任由吳立峰百般抵抗,仍是攻勢強大。
砰!砰!砰!
連續三個膝撞擊在猝不及防的吳立峰丹田之上,頓時讓他慘叫一聲,倒飛出去。
吳立峰此時也已是豁出去了,他並不是無法抵擋方暮的攻擊,只是他心知若是這般拖延下去,最終死掉的必然是他。倒不如搏他一鋪,寧願被他重傷,也要找機會站在靈脈靈氣出口之上。
然而方暮豈能允許他計謀得逞!
膝撞之後,他不等收腿,另一隻腳已是狠狠跺地,地面咔嚓一聲破碎,他藉着反震力倏地瞬移到吳立峰面前。
吳立峰被連續三個膝撞打的重傷吐血,此時還未恢復,見到方暮倏地出現,不禁驚駭道:“方暮,饒我一命,我讓出這風沙城……”
他話音未落,方暮惡狠狠一拳夾雜着沛然大力落了下來。
轟!
一拳擊在小腹,他如蝦米,轟然墜落,砸的地面深陷半丈!
方暮凌空一個翻身,一記膝撞兇狠下壓。
咔嚓!
只聽到骨骼斷裂聲連綿不絕,吳立峰的胸骨寸寸碎裂。
方暮從容伸出手指,一指點在眉心之上,吳立峰識海瞬間破裂,他隱隱約約中,聽到方暮的笑聲傳入耳中。
“殺了你,這一切,都是我的!”
隨即,意識突然變得模糊起來,無邊黑暗將他吞沒。
方暮放出神識,感受着吳立峰的生命已然消逝。直到確保萬無一失後,才踉蹌起身,鮮血順着嘴角汩汩流下,他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常十二眼疾手快,見狀已是幾個閃身來到方暮身旁,掏出丹藥,塞入到方暮口中。
這是王烈三人也跟了上來,都要上前扶住方暮。
方暮擺擺手,就這麼盤膝坐在已是死透了的吳立峰身旁,催動藥力開始療傷。
林雲龍和賈濤以及王烈三人則是怔怔地看着吳立峰的屍體,心中百感交集。
一個虛丹境的強者。混亂平原五大勢力之一的風盜之主,就這麼被殺掉了!
若是換做不是親眼所見,恐怕從任何人口中得知這一消息,林雲龍和賈濤都不會相信。可偏偏是親眼看到。這一位半步神通的小傢伙,親手擊殺了虛丹境的強者。
這樣的震撼,震得三人都是相顧無言!
地下,三道靈脈交集之處,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突然發出一聲長嘆。望向上空大殿所在之處,目光復雜。
這是一處位於地下的巨大空間,若不是林雲龍和賈濤提醒,饒是天妖方青修爲通天。也難以察覺到風沙城下方,竟會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地方。
天妖方青隨意的坐在一旁。手捧着酒罈,不時喝上一口。眼睛連看都不看一眼老者。只是連連冷笑。
方暮擊殺吳立峰的一瞬間,它也有所感覺,因此明白這老者嘆息究竟爲何。
不過它並不在意,這老者雖然已達虛丹巔峰,堪比當日追殺他們的那名大乾武神殿強者葉弘流。可經過化形期後的它,如今的實力卻已不再畏懼,就算不能殺了他,也絕不至於落入下風。
淡淡的斜睨着老者,它大口喝酒。
老者嘆息一聲,便陷入到沉默之中,許久,才擡起頭,望向天妖方青時,蒼老的臉上已多了幾分笑意:“這酒不錯,是清溪流泉吧?”
天妖方青點點頭,豪放的灌了一口,才淡淡道:“想喝嗎?”
老者苦笑,想要說什麼,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方青似乎早已知曉他的意思,漫不經心道:“這裡是三脈交叉之地,靈氣之充沛,堪比秘境,在此修煉,雖然未必能夠讓你突破虛丹境,踏入心劫境,但長久以往,也能讓你的修爲增長到不可思議的境地。老頭,你想不想繼續在此修煉下去?”
老者苦澀道:“說吧,什麼代價?有你在那個青年身旁,想必我也殺不了他。所以,風盜雖然供養我多年,但我卻是不會爲他們報仇了!”
“還算你識相!”
方青冷哼一聲,方暮是它晉級妖王境的根本,它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他。
從儲物袋中拿出一罈清溪流泉,拋了過去,淡然道:“既然你能爲風盜充當守護者,那麼也能爲我們充當守護者!我也不難爲你,日後你就在這裡修煉吧,不過若是城中出現危險,你必須出手相助。若是有一次不出手,我即使不惜身負重傷,也會將你擊斃!”
老者眉毛一挑,顯然對方青這番不客氣的話很是不滿,但瞥了眼手上的酒罈,他再度嘆了口氣,搖頭道:“有你在,還需要我守護嗎?”
方青不耐煩道:“哪兒來那麼多廢話?你若是想要在此修煉,便接下守護的責任,若是不願意,立刻滾蛋!”
老者無奈,拿起酒罈喝了一口,嘖嘖道:“這酒不錯,若是能長期爲我提供此酒,就算留在此地又如何?”
方青冷笑道:“少做夢了,這酒可不便宜。不過你若是表現好了,你家天妖爺爺也不介意給你弄幾壇過過嘴癮!”
老者點點頭,也不說話,徑自坐在三脈交叉之處,盤膝修煉起來。
這幅姿態,顯然是接受了天妖方青的條件。
方青得意一笑,身影一閃,已是消失不見。
風沙城中,廝殺聲漸漸弱了下來,方樸和方夜痕帶領碧潮戰隊的人四處搜尋,幾乎將城內所有人全部殺絕。
碧潮戰隊的子弟們身上的長袍已染了厚厚一層血漬,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濃重的疲憊之色,但目光依然銳利。
“騷包痕,殺得差不多了,整個城裡的人,幾乎都已滅絕!”
方樸望了眼自己那染滿血漬的衣袍,眉頭一皺,便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套乾淨的長袍,換下血衣。
方夜痕見狀,也換了衣袍,笑道:“這些盜賊,殺光了便殺光了,聽你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忍?”
方樸冷笑道:“有何不忍?方老大的意思莫非你不清楚?此處日後便是我方家的基業,奪到這樣一座城,別說是殺光這城裡的人,就算是殺光整個混亂平原的人,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那不就結了!走吧,我們去看看方老大那邊如何了!”
方夜痕上前狠狠摟住方樸肩膀,笑嘻嘻說道。
方樸肩膀微微用力,頓時讓方夜痕力道落空:“分出一隊守護城牆,騷包痕你去找林雲龍和賈濤,問清楚這城如何開啓防護陣法!”
……
大殿前的廣場,一個深達數丈的巨坑橫貫,千瘡百孔,恍若遭受了一場巨大的災難。
林雲龍和賈濤擡着吳立峰的屍體緩緩從大殿走出,二人面色木然,眼神之中帶着幾分悲慼。
終歸是數百年生死與共的關係,雖然吳立峰在奪得風沙城之後,將衆人趕了出去,但無論如何,數百年的交情,想要抹殺,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