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皎皎,繁星滿天。
霜葉城裡的百姓們都沉浸在了中秋佳節的喜慶團圓裡,皇宮裡歡聲笑語,除了兩個人,北霜皇和宇文霽。
宇文霽環顧四周,在那衣香鬢影行人如織中分明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不遠處的恭王此時正和他身邊的謀士鍾離小聲談論着些什麼。
而他的父皇看着如雲美人,沉浸在關於往事的追憶裡。
幾朵淡黃色的桂花飄然而落,落在了宇文霽的肩膀上,他扭過頭,想要拂去,可看到那小小的花朵,心中竟然閃現出些許不忍。
不多時,那幾朵細小的桂花就躺在了宇文霽的手心裡,嗅着那淡雅的清香,宇文霽猛然一震,站了起來,眉頭緊鎖,再次打量着今晚出現在宮宴上的人,還有些人,本該在,此時卻沒了影子。
宇文霽的心漸漸涼了下來,只要一想到有那麼一個可能性,他就想要去撞牆!
“父皇,兒臣有事,先行告退!”宇文霽目光炯炯,在舞姬們扭動着妖嬈的身姿時忽然對北霜皇朗聲提出告辭,雄渾的聲音擾亂了這裡的花月情圓。
此時,絲竹管絃之聲止了,觥籌交錯之聲沒了影兒,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紛紛看着本該坐在一旁盡情享受的齊王殿下,薄薄的脣抿成一線,眉宇間閃爍着堅毅的光彩。
北霜皇沒有想到宇文霽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離開,正要問清楚原因,但宇文霽的感覺越來越不好,他要立刻調兵,否則今夜的皇城恐怕就真的是一場腥風血雨了。
恭王不動聲色,見宇文霽這麼着急離開,懷疑了起來,“中秋佳節,齊王何必急着走?”
多少年來的準備,絕對不能功虧一簣!
宇文霽臉上戒備之意十足,他沒有回答恭王的話,而是繼續對北霜皇道,“父皇,兒臣好像忘了,大皇兄離開霜葉城之前給兒臣留下了一樣東西要送給父皇,兒臣忘記拿了。”
“哦。”北霜皇有些不相信,宇文昭會給宇文霽留下什麼送給他,這樣的話說出去恐怕也不會有人會相信。
宇文昭和宇文霽向來不對卯,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互相看不順眼倒是真的,只不過衝突從未擺到明面上罷了。
但是,宇文霽竟然這麼說了,北霜皇也不好當衆戳破這個極有可能是謊言的藉口,擺了擺手,准許他離開。
恭王身旁的鐘離一動不動,看着宇文霽那大步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難不成齊王殿下發現了什麼?不可能啊,所有的部署都天衣無縫!
這幾日齊王府和平王府的一切都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中,若有什麼風吹草動,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宇文霽沿着一條偏僻的小路向前走着,那方向,並不是通向宮門口的方向,周圍到處是鬱鬱蔥蔥的廣玉蘭,散發着濃郁的芳香,忽然他身形一動,直接飛到了樹上。
接着,一個黑影漸漸走了過來,環顧四周,嘟噥了一下,“奇怪,人呢?”
就在他目光朝着樹上看去的時候,宇文霽凌空而下,將那人一招制服,壓低了聲音,“說,誰派你來?”
黑衣人掙扎着,咬緊牙關,不吐露一個字,宇文霽將手中的力道加大,接着那名黑衣人眼皮一番,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機。
宇文霽隨手將這具屍體扔在了花叢中,然而繼續沿着那條秘密小路離開皇宮,穿越那長達百米的隧道,才從北霜皇宮裡走了出來。
今晚清風明月在懷,可是他的心卻好似被一塊千鈞巨石壓着一般。
皇宮裡歌舞昇平,一片和樂,但皇宮外卻秋風蕭瑟,瀰漫着濃郁的肅殺之氣。
健步如飛,如風般掃過黑色的土地,向着皇城之外的韶音山進發,因爲那裡隱藏着他麾下最精銳的部隊,人人俱是以一敵百之輩。
路過西城門,宇文霽目光愈發幽深,此時的西城門外站着密密麻麻的士兵,目測大約有幾萬人。
幾萬人,對於開拓疆域征戰天下的作用或許微不足道,但是,對於拿下一座城,卻非難事。
最令他氣憤的是,那幾萬士兵的統領,竟然是多年來“從未犯錯對皇室忠心耿耿”的御林軍統領楊輝,此時正坐在馬上,仰望着城門高處,好似在等待着什麼信號一般。
事不宜遲,宇文霽來到一處草叢中,從袖中掏出一枚藍色的焰火彈,打開蓋子,一束藍色流光直衝天際,剎那間絢麗了所有人的眼眸。
“誰?”楊輝手持彎刀,向着草叢一看,只見那裡煙霧朦朧,蔥蔥碧草在風中搖曳,而人……已經不見。
楊輝生怕今晚出現什麼異動,這裡西城門又離不開他,於是吩咐下邊的人跟上去瞧瞧,於是那前鋒帶着一隊人馬前去,有手捂着鼻子,生怕那煙霧有毒。
很快,霧氣散盡,那蔥蘢的草葉上凝聚着幾滴露珠,看起來格外可愛,幾十個人在焰火升起的地方仔細查探,進行地毯式搜索,最後撿到了一把小木劍,只比女子的髮簪長一點點。
“統領,未發現任何人,只有這個東西。”那前鋒恭恭敬敬將撿到的東西呈了上去。
那御林軍統領的眸光觸及那把小木劍時臉色瞬間變了,那把看似毫不起眼的小木劍,是北霜皇在宇文霽三歲時送給他的,希望他有朝一日劍指長天,凌駕蒼穹!
那一天,他恰好也在。
“來人,趕快搜,是齊王!”
這話一出,下邊的人心都抖了,齊王……那可是北霜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齊王今晚不是應該在宮裡麼?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是!”
儘管害怕,卻依然硬着頭皮服從命令,他們只是士兵,沒有發號施令的權力,能做的只有服從。
宇文霽在另一側草叢中冰冷一笑,來吧!就怕你們不敢來!
他忽然站起,暴露身形,然後往西跑,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幾萬人中果然分了不少人來追捕他。
當楊輝看清了宇文霽的身形,也不敢託大,這位齊王殿下,天生就是行軍打仗的料,曾經有一次,北霜與漠北開戰,齊王奉命出征,緊緊帶了三萬士兵,立下軍令狀,若不能凱旋而歸,甘願軍法處置!
那一個黃昏裡,天邊殘陽如血,漠北十萬大軍對上了北霜三萬士兵,可是這位齊王殿下硬是用了這三萬人攻破了那十萬大軍,漠北最彪悍的勇士戰死,從此成爲歷史中的一縷風沙。
所以,沒有人敢小覷他的實力。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樣事情,楊輝見過太多了。
五萬人中,有一萬人跑去追宇文霽了,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包抄,腳步移動聲與北風呼嘯聲融合在一起,給這個黑夜更添幾分邪魅。
宇文霽寬大的袍子被風吹得鼓鼓的,卻無法阻擋他離去的腳步。
中秋之夜,披星戴月。
前邊的人飛快向着韶音山奔跑着,後邊的人緊追不捨,從三面包圍,宇文霽馬不停蹄,終於在亥時來到了韶音山腳,他的手中再次出現一枚焰火彈,打開、引燃、焰火直衝天際……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追來的士兵發現了他,此時的宇文霽站在山腳下,他的身後是巍峨的韶音山,讓人看去,他就像是一個屹立於大地上的強者,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沒有人敢率先衝上去,儘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更多的人還是珍惜自己的性命,宇文霽脣邊溢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中秋之夜,從未如此寒冷。
當衆士兵敏感地察覺到些許不對勁,準備衝上去擒下宇文霽時,兩路兵馬從那韶音山的兩側跑來,他們人人面無表情,裝備精良,背上的弓箭、腰間的短刀,在月光下閃動着幽幽銀光。
“王爺,屬下來遲,請王爺恕罪!”輕雲騎首領段紫琪單膝下跪,他在韶音山負責輕雲騎的訓練,北霜只有宇文霽一人知曉。
宇文霽連忙扶起段紫琪,冷聲言道,“如今不是討論定罪的時候,所有人,跟我走!”
“是!”
隨着段紫琪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整座韶音山都沸騰了,在這裡接受訓練的人無一不是經歷了地獄般的磨練,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們覺得,今晚就是他們實現自我價值的時候!
能夠在齊王殿下麾下做事,是每個北霜軍人的榮耀!
那追蹤而來的萬餘名士兵看着這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士兵,訓練有素,都快嚇傻了。
“王爺,那這些人怎麼辦?”段紫琪睨了一下那手持刀劍這會兒正腿腳發抖的御林軍,皺着眉頭向宇文霽請示。
“啓動韶音山的困龍陣,將他們全部困在此處!”
宇文霽到底是冷靜而理智的,分得清輕重緩急,更何況,這些御林軍,本都該是爲守護他們皇家而生的,如今竟然成了置他們於死地的利器,這怎能不讓他生氣?
那萬餘名士兵羣龍無首,宇文霽威名在外,根本沒有幾個人敢上去。
“走,快走!”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羣中立刻沸騰了,到處亂竄,毫無章法,韶音山上無數的草被士兵們踩得不成樣子,場面亂成了一團,可是輕雲騎卻遊刃有餘地穿梭在了草地裡,多少人爲一路,分爲多少路,誰做什麼,分工明確,很顯然,段紫琪將他們訓練得很好。
這一點,宇文霽非常滿意!
“輕雲騎的將士們,皇城危急,本王十八歲創輕雲騎,如今已有五年,寶劍藏鋒,如今到了你們出鞘的時候,你們有沒有信心?”
宇文霽帶領着輕雲騎離開韶音山後,在那空曠的草地上,沉着有力的聲音震天動地,天上銀漢迢迢,不謝流光,地上無數個身影不畏艱險,向着那未知的皇城飛去。
此時的皇宮西城門已經亂了,兩方人馬在火拼着,城門上燃起了熊熊大火,黑色的天際彷彿都要被火給染紅了,沒有人看到,那黑色的城牆上,到處是一抹又一抹鮮紅。
當宇文霽來到氣勢洶洶來到西城門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情景,地上橫屍上萬,而那漆黑的城門,此刻已經破了一個大洞,那一條直通皇宮的路上空曠寂寥,桂花殘冷香,硝煙與血腥味交織在一起,刺激着每一個人的神經。
大手一揮,“走!”
所有人都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前進,生怕慢了一步,便會造成很多難以挽回的後果!
皇宮深處,花木葳蕤。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突然,一個急匆匆的太監跑了過來,因爲跑得太快了,途中摔了好幾次,等到了北霜皇面前時,他的帽子已經掉了下來。
“報——,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名太監腿腳發抖,哪裡還說得清楚話?看到了那來勢洶洶洪水般的軍隊涌入皇宮,他只覺得天要亡我!
恭王和鍾離對視一眼,眼中寫滿了勝利的微笑,佯裝生氣,訓斥了一下那太監,“大膽,皇上明明好好的!”
“有話直說,朕恕你無罪!”北霜皇見那小太監焦急萬分,立刻出聲。
小太監看了一下週圍的人,吞了吞口水,半晌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皇上,御林軍打進來了……楊統領率領御林軍打進來了!”
這話一出,無異於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怎麼可能?楊統領對皇上忠心耿耿,怎麼可能……?”說話的是一個姑娘,“造反”這兩個字太沉重,沉重得讓她不敢說出。
“不會是看錯了吧?”另一人也是無比淡定,覺得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機率幾乎爲零。
“如果真是這樣,那之前怎麼會沒有半點風吹草動?”
……
一句又一句的懷疑,讓那小太監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北霜皇半是相信半是懷疑,他實在沒有理由懷疑楊輝,當年他還不是皇帝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楊輝,楊輝雖爲敵國將領,卻頗具軍事才華,他清楚地記得當日勸服楊輝爲己效力有多麼艱難,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他曾三次救楊輝於生死邊緣,楊輝感恩戴德,指天誓地,此生忠於北霜皇室,後來他登基後,便將楊輝提拔爲御林軍統領。
恭王和鍾離對了一下眼神,而後壓低聲音問了一句,“怎麼還沒有宇文霽的消息?難不成是人跟丟了?”
鍾離見狀立刻對恭王作揖,而後離開現場,查探宇文霽的下落去了。
他派去的人追蹤術了得,但武功卻不怎麼樣,因此他有些擔心。
當在那草叢裡發現一具屍體,他將那屍體翻過身來,那張熟悉的臉此時蒼白如紙,鍾離臉色有些難看,這具屍體的脖子上還有手指印,一看就知道是被掐死的。
下手的人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乾淨利落,是宇文霽慣有的手段!
如果現在宇文霽不見了,他會去哪兒呢?
鍾離緩緩地閉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今晚發生的一切,思考着一個問題:倘若自己是宇文霽,自己會做什麼?
思緒如柳絮般翩飛,突然,鍾離睜開眼睛,他的眸子瞬間黑如漩渦,手持羽扇,即刻回到了恭王的身旁,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恭王臉色微變,卻沒有心急火燎地想要離開這裡,他鎮定無比地待在了北霜皇的身邊,伺機行動。
鍾離得到恭王的允許,即刻抽身離開,現在他要做的,是確認所有的事情有沒有沿着他們的計劃進行,那個計劃是經過了數十年辛苦籌備,幾乎考慮到了每一個細節,照理來說應是萬無一失的。
但宇文霽這個人,看似只有匹夫之勇,實際上多謀善斷,用兵如神,就是他也不敢小覷!
宇文霽從西城門進來後,地上到處是刀劍的劃痕,在一瀉千里的月光中分外明顯,他沿着血腥氣傳來的方向追去,一直追到了玄天門,方纔看到宮中守衛同御林軍正在進行着殊死搏鬥。
御林軍勝在人多,宮中守衛哪裡會是對手?
楊輝坐在高馬上,睥睨着下邊兩方人馬廝殺,勝券在握,這樣的結果,早就在恭王和鍾先生的意料之中。
他相信,很快,麾下的御林軍便可長驅直入,直搗龍門!
“本統領在此,爾等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等到戰事進行得差不多的時候,楊輝手持寶劍,指向蒼穹,對着下邊負隅頑抗的宮廷守衛大聲一喝,剎那間就瓦解了很多守衛的心防。
他們的實力本就比不上御林軍,在人數上更是劣勢!
這一局,幾乎沒有勝利的可能!
之所以苦苦支撐,不過是因爲心中的一個信念!
黝黑的臉上沾染了鮮血,有敵方的,也有己方的,這個夜晚,本該是團圓佳節,但是更多的家庭在這樣的夜裡支離破碎。
蒼天見憐,萬物同悲。
那如同玉盤般的月亮躲進了雲層裡,天竟然下起了絲絲秋雨,打溼了他們的皮膚,涼透了心骨。
就在所有人眼神黯然,即將繳械投降的時候,一個雄渾有力的聲音仿若自天外傳來,“不準投降!”
宇文霽的身影恰似一抹流光,耀亮了多少人的眼眸?
那是他們北霜的守護者,是他們北霜永不言敗的神話!
“好男兒,寧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宇文霽手中緊握長矛,那長矛上的紅色絲帶迎風飄揚,如火一般點燃了在場之人的戰意。
他的頭髮有些亂,被細雨打溼了,被分成一縷一縷的,卻毫不影響他身上鋒芒畢露的殺氣。
“齊王。”楊輝沉着聲音,神色頗爲戒備,沒想到自己那萬餘名御林軍竟然也無法將這個男人拿下!
看來他還是小看了宇文霽!
宇文霽嘴角邊浮現出一抹冷意十足的微笑,“楊統領,別來無恙啊!”
“本統領無恙,可齊王就不一定了。”楊輝俯視着宇文霽,老氣橫秋地說。
“是嗎?”
隨着宇文霽一聲問下,他手中的長矛瞬間指向了楊輝,“父皇真是瞎了眼睛,纔會養虎爲患!”
楊輝斜睨了一眼那尖銳無比的長矛,毫無懼色,在他眼中,就算宇文霽今晚血洗玄天門,那也改變不了最後皇宮被攻佔的事實!
因爲,他們的人馬可不止是一路!
在這裡拖住了宇文霽,便等於給了其他人馬爭分奪秒的時間,算起來並不虧。
“殺!”
宇文霽本就不喜歡廢話,一聲令下,身後的輕雲騎散開,如同猛虎般伸出了鋒利的爪子,收割着這些叛變的御林軍們的性命,冷冽而無情。
刀光劍影,森寒,卻從未如此刻這般沁着風雪般的冷意。
宇文霽身先士卒,和楊輝動起手來,今夜他要做的,就是斬下這名忘恩負義的叛徒!
玄天門前天人交戰,黃天門口亦是一場激烈交戰,定國侯事先得到了消息,今晚纔沒有和明綺長公主一同進宮參加中秋宴,而是埋伏在了黃天門口。
猶記得,幾天前,擁有着國師之尊的歐陽少主來到定國侯府,丟下一句話“中秋之夜,黃天門有變”就翩然離去,如同謫仙般無從尋覓。
他想要上前問清楚都沒有機會,思考了好幾日都沒有思考出個所以然來,生性謹慎的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歐陽旭的話十分突然,毫無預兆,令人措手不及。
乍一聽似風馬牛不相及,再一想好似想出些端倪,可很快又墜入了雲霧裡。
西山之主料事如神,從未出過任何差錯,就是他也不敢不將歐陽旭的話放在心中。
如今親身經歷這裡發生的一切,定國侯如夢初醒,萬分慶幸自己的謹慎,否則,以今夜進攻黃天門的兵力來看,皇宮守衛無異於砧板魚肉!
北霜皇宮三道宮門都在上演着殊死拼殺的一幕,除了黃天門和玄天門外,還有一道門——雲天門。
鍾離站在那高高的宮門上,手持羽扇,俯視着下邊猶如螻蟻般的士兵們,沒有在這一道門發現宇文霽的影子,他立刻離開,往其它兩道門行進。
子夜時分,霜葉城的宴會該散了,可所有人都沒有離開,確切地說,應該是沒人有膽子離開。
離開皇宮,必須經過玄天門、黃天門和雲天門中的某一道,但這會兒三道門都無法通行。
今日參加宴會的都是北霜重臣、望族子弟,聽到了宮門混亂這種事倒也鎮定,他們人人都有武功,殺幾個人不在話下,但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在千軍萬馬中保全性命!
如今之計,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恭王則像是個沒事人一般,彷彿外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眉宇間盡是擔憂,然而,誰也不知道他是在擔憂此次計劃失敗還是擔憂自己的安危。
城中小苑裡,歐陽旭懷抱着鳳玖瀾,她的身體一直都很暖,抱着很舒服,那吹彈可破的肌膚令人看了都想一親芳澤。
歐陽旭一直都知道他家瀾瀾身體的手感相當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曖昧的氣息不斷地飄散在空氣中。
被窩下的女子臉上暈開淡淡的粉色,歐陽旭終於忍不住湊上前去親了親,他喜歡和瀾瀾親近,從四年前開始就是這般,從額頭到眉心,從眉心要眼睛,再到鼻子、臉頰……
不知道是不是動作太大了點兒,淺睡中的鳳玖瀾只覺得有一枚溼潤的羽毛掃過她臉頰上的每個角落,癢癢的、潤潤的,讓她直想用手去撓。
她的呼吸驟然一沉,終於,女子掀開眼簾,那略微卷曲的睫毛下一雙眼睛如同黑玉一般,此時正圓溜溜地瞅着那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旭哥哥,你……”鳳玖瀾剛要想問一句他在幹嘛,一個輕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下脣上,讓她瞬間忘記了下邊要說的。
歐陽旭見鳳玖瀾醒來,淺淺一笑,心愛的女子連東西都沒吃,怎麼能睡覺呢?這樣三餐不準,對身體不好!
鳳玖玖心不甘情不願地捧着雞湯過來,一言不發地送到了牀邊的几案上,然後可憐兮兮地看着鳳玖瀾,老實巴交地站在一旁。
那皺起的小臉蛋,好像在無聲地顯示着,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歐陽旭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對於今晚鳳玖玖準備的夜宵十分滿意,兒子就該是這樣的!
手指輕輕一點,鳳玖玖的啞穴瞬間被重開了,已經好久沒說話的孩子臉色變得比天氣還要快,雙手伸到了鳳玖瀾的腰間,小睫毛像扇子一般撲閃着,“孃親,爹爹欺負我,不讓我說話!”
“還奴役我下廚,孃親,我才三歲多,爹爹竟然這麼狠心地欺負你兒子,你一定要爲小玖玖做主呀!”鳳玖玖逮着了機會立刻告狀,全然無視歐陽旭那漸漸變黑了的臉。
臭小子,真欠打,好了傷疤忘了疼!
鳳玖瀾有些懷疑,她纔不會相信歐陽旭會欺負小玖玖呢!
可是當看到鳳玖玖撩起自己的衣袖,那白嫩嫩的小手臂上有好幾條類似於鞭痕的傷,鳳玖瀾的眼神瞬間幽深了起來,小玖玖是她肚子裡的一塊肉,就是擦破一點皮她都心疼得要死,更別說是這好幾條交錯的傷痕了。
鳳玖玖那小眼神可幽怨了,看到鳳玖瀾好像相信了,他嘴角邊漾開一抹狐狸般的笑容,臭爹爹,看你還敢欺負我!
“旭哥哥,小玖玖就是再怎麼調皮,你也不能打他呀!”鳳玖瀾心疼地抱起鳳玖玖,手指拂過他手臂上的“傷痕”,第一次罵歐陽旭。
歐陽旭簡直狠狠地瞪了一眼某個幸災樂禍的傢伙,這時的他簡直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什麼時候打了小玖玖?臭小子竟然敢含血噴人!
小玖玖是瀾瀾的生的,也是他兒子,從小玖玖出生到長大他都沒盡過一點作爲父親的責任,在他內心的深處,對小玖玖是愧疚的,怎麼可能狠心打他?
歐陽旭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星湖般璀璨,他輕輕地捏着鳳玖玖的手腕,仔仔細細地瞧了瞧那三條橫陳的“傷痕”,逼真至極,以至於讓歐陽旭都忍不住在心裡問一下自己:不會是這個小傢伙爲了博取瀾瀾的同情心故意施展的苦肉計吧?
“瀾瀾,我發誓,我絕對沒有碰過小玖玖一根汗毛!”歐陽旭信誓旦旦地對心愛的女子發誓,爲了個小屁孩讓瀾瀾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這豈不是得不償失?
“爹爹,你真是睜眼說瞎話,你以前經常摸我的頭髮,還敢說沒碰過我一根汗毛!別說是一根,一百根都碰過了!”
鳳玖玖霸氣側漏地戳穿歐陽旭的“謊言”,父子兩個誰也不讓誰,小奶包可記仇了,臭爹爹真小氣,竟然罰他去廚房做飯!
雖說做飯這種事情對如此聰明的他來說沒有任何挑戰,可是,自從遇見了爹爹,他下廚的次數屈指可數,爹爹的廚藝比他的好多了。
歐陽旭眉毛擰得緊緊的,看着鳳玖瀾的心越來越偏向鳳玖玖,心裡想着一定要想辦法快點洗脫嫌疑纔是。
這時,清風拂過,一抹淡到極致的硃砂之氣飄來,歐陽旭恍然大悟,拉着鳳玖玖的小手臂,眼裡戲謔之意十足,“小玖玖,你的手臂的傷痕真難看,到時候一定會留下疤痕的!”
鳳玖玖豎起耳朵,不知道歐陽旭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可是下一秒,鳳玖玖的眼睛都瞪圓了,只見歐陽旭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薄如蟬翼的刀片,他脣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來,小玖玖,爹爹用刀子給你把這傷痕給剜掉,然後塗上上好的白露芷玉膏,這樣一來你的小手臂一定會恢復往日的白白嫩嫩的!”
------題外話------
更文啦~
謝謝小瘋癲的花花,大家的票票,倫家都有看到,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