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更顧不得一路上多少異樣的目光,無情只是向前疾步走着,她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可是,當腳步漸漸停下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隱玥軒門口,這讓她的心裡有絲詫異。
“隱玥軒……”她喃喃的念出這三個字,漂亮的眸子閃過一抹晦暗。這裡,曾經是她噩夢的開始,雖然她已重生,但是現在只是單單站在這裡,她還是會有一種打心底升起來的悲涼。
就在她怔愣出神時,原本緊閉的大門“吱呀”地被打開,開門的是蘭秀,見到她後有着片刻的驚訝。
“洛姑娘,你怎麼會來這裡?”她疑惑的問道。自從主子去世後,除了皇上和太子以及她們這些曾經伺候過秦後的宮人,這裡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
無情成爲太子座上賓的事情,她們也聽說過,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着無情。她真的和後宮別的女人不一樣,眸光透亮,面容絕麗,氣質冷傲,很像當初的秦後……
想到這裡,蘭秀暗罵自己傻,秦後已經仙逝多年,怎麼可能還能站在她面前?她一定是太懷念主子了纔會有這樣的錯覺……
“呃……我只是隨便走走,所以……”
無情尷尬的笑了笑,她感覺自己此刻就像一個擅闖別人禁地的不肖之徒似的,一身不自在。
“哦,那你趕快走吧,這裡不是你可以來的地方。”蘭秀不疑有他,笑着說道。面對無情,她怎麼也無法板起臉來。
無情點頭,轉身準備離開,院內忽然傳出的聲音讓她停住了腳步。
“哎呀!蘭秀,我還是做不出來耶!”
這次說話的是桂玉,只見她嘟着嘴,一臉苦惱的望着蘭秀,一副沒轍的樣子。主子去世得太突然,還沒能將具體的調配方法告訴她們,以至於她們研究了這麼久,也沒能得出一個結果。
“怎麼會呢?還是調配不出那個味道麼?”蘭秀不再看無情,而是蹙起細眉問道。
“是啊!那是秦後親自調配的方子,儘管娜比來大人在一旁指導,可是我總覺得其中少了點兒什麼……”她嘟着嘴道。
聽到她們的對話,無情又折回來,對着她們揚起一抹傾城的微笑,看得兩人有着片刻的暈眩。
“天哪!她好漂亮!”桂玉忍不住讚美着。
無情習慣了別人的注視和溢美之詞,故而沒有多說什麼。
“你們似乎有什麼煩惱的事情,或許我可以幫上忙呢?”
蘭秀和桂玉互相看了看,都搖頭。連她們和娜比來大人都做不出來的葡萄酒,告訴一個外人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浪費時間!
“你還是快走吧,這不關你的事!”
蘭秀的口氣有了一絲不耐煩,本來做不出葡萄酒就讓人傷腦筋了,她們還要趕緊進去研究研究呢,哪兒有時間在這裡和一個外人窮磨蹭啊?
無情臉上的笑意未減,方纔她聽到“娜比來”三個字,正好可以藉着她的身份進去呢。
“不瞞二位,我和娜比來大人是朋友,你們若是進去通報一聲,或許她會見我的。”無情笑道。
“這不是娜比來大人說得算的事,這是……”
蘭秀還想接着說,卻被桂玉拉了拉衣袖,還朝她擠了個顏色。蘭秀順着她的力道走到一邊去,聽她想說什麼。
“反正咱們都想不出來了,不如就讓她試試吧?”桂玉小聲問。
蘭秀瞪了她一眼,真不知她是不怕死,還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你忘啦,這裡如果沒有皇上或者太子的命令,擅闖隱玥軒的可都是死罪呀!咱們這些人肯定還要跟着受罰的!”她沒好奇的說道。
“可是做不出來葡萄酒,皇上一樣會罰我們呀!”桂玉鬱悶的回嘴,爲了這酒,她們過去四年每年都被昊辰罰俸三個月,一想到接下來可能又要白做工三個月,桂玉的身子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其實,蘭秀也明白桂玉的顧慮,年年被罰,不僅是面子的問題,更關係到她們家人的生存。再者,她們也清楚,皇甫昊辰是希望藉由葡萄酒來感受秦後的愛意,所以在這件事上,他的要求愈發的嚴苛。
“這……”
蘭秀也開始猶豫了,似乎在思考桂玉說的可行性。殊不知,她倆的談話早就落在了無情的耳中。看着她們小聲嘀咕的樣子,她在旁邊一直忍着笑。爲了做出自己曾經釀製的葡萄酒,當真是折磨死她們了……
“你們兩人在幹什麼?”
正在商量蘭秀和桂玉聽到這聲大喝,二人都被嚇得抖了一下。再一看,竟然是娜比來!
二人急忙欠身,娜比來的視線穿過她們,最後落在了無情身上。
“你怎麼會來這裡?”她走到門口,問道。
無情看了看蘭秀她們,再看看自己,問:“我可以進來說話麼?”
娜比來想了一會兒,側了身,讓她進來說話。本來這院子也是她的,現在不過是主人回家而已。但是,這樣的場景看在蘭秀和桂玉眼裡,卻是吃了一驚,尤其是蘭秀,她很擔心娜比來這麼做是否會讓大家都有危險。
“娜比來大人,這樣不好吧?”
娜比來斜眼望着她,說:“出了事我負責!”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將蘭秀給堵了回去,她退到一邊,不再多說什麼。接着,娜比來領着無情走到後院,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無情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痛,眼眶迅速泛紅。
“娜比來大人,這是……”
還在後院工作的婉容和雲舒對於無情的出現也感到意外,畢竟,呆在這裡時間最多的就是她們這些隱玥軒的宮人和娜比來了,皇上和太子來這裡的次數都比不上她們。尤其是到了春夏之際,爲了種葡萄和釀製葡萄酒,她們更是可以一連幾天不出隱玥軒的大門,但凡飲食皆由尚宮局派專人送來,爲的就是讓她們專心釀酒。這還是自秦後故去以來,她們第一次在隱玥軒看見“生人”。
“她是過來幫我們釀酒的。”娜比來回答着,然後繼續手上的活兒。
釀酒?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沒人會相信無情能夠釀出酒來。因爲她看上去很是纖柔,完全不像能夠做這事的人。更何況,秦後當初所釀製的葡萄酒,被譽爲“後宮一絕”,就連娜比來這樣的御用調酒師都做不出來,她一個柔弱女子怎能做出秦後的手藝?
無情大概也看出了她們的想法,也懶得和她們多作解釋,只是捲起袖子,然後站在娜比來旁邊。
爲了讓進度快一點兒,娜比來特意囑咐婉容等人要聽從無情的指揮。雖然蘭秀她們不服,但也不能忤逆她的意思,只好在她的指揮下做事。
本來在採摘葡萄的婉容忽然轉過身,看着認真工作中的無情,她彷彿看到了過去也是這般專注的無霜……
“婉容,你在看什麼?”雲舒見她停下來,問道。
“雲舒,你看,洛姑娘和娜比來大人一起做事的樣子,像不像以前娘娘在世時的那種感覺?”
雲舒本來還不相信婉容的話,可是,當她仔細的看着對面的兩個人時,似乎真有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尤其是她們之間的默契,更加讓人覺得無情本就屬於隱玥軒。
“婉容,你覺不覺得,洛姑娘和秦後有些像?”雲舒歪着腦袋問道,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
婉容回過身,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臂。
“快別說了吧,真是愈說愈懸乎了!”她笑着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雲舒跟着一笑,覺得或許真是自己多想了,也不再多說什麼。最後,經過大家齊心合力的協作,再加上一直存在自己腦中的記憶,無情駕輕就熟的配製出了葡萄酒。
“大家先嚐一點兒試試吧?”她笑道。
接着,她將幾個小碗擺成一排,然後拿起勺子,依次倒過去,不僅每碗裡的酒一樣多,而且分毫沒有灑出來,惹得衆人一陣驚歎。
這是何等高超的技巧啊!秦後以前也這麼做過……
大夥兒斂下心底的異樣,都端起了碗,因爲心中不服氣,蘭秀第一個拿起碗喝了一口,雖然只是一小口,但也足夠讓她震驚的愣在原地。
接着,只聽“啪”的一聲,盛着酒水的大碗掉落在地上,葡萄甘香濃郁的氣息飄蕩在空氣裡,流竄在每個人的鼻息。
“這怎麼可能?”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始終一臉笑意的無情。困擾她們這麼久的葡萄酒配方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她給做出來了!
然後,第二個人,第三個人……
所有喝過的人都不敢相信這酒是出自她們認爲的“生人”手上!大家對她不禁多了一份欽佩與疑惑。
“你們先別高興的太早,這些酒還要再放一段時間,才能知道是不是你們過去品嚐到的味道,等到時候成功了再說吧!”無情提醒着。
婉容蹙着眉頭,這麼熟悉的感覺,絕對不是一個外人可以做出來的,爲什麼娜比來大人會這麼信任她?單單只是一個“朋友”的解釋,未免說不過去……
“洛姑娘,你到底是誰?”婉容放下碗,問道。
無情望着婉容,儘管時隔四年,她的感覺依舊敏銳……
“我就是我,九爺的朋友,洛無情!”
說完這話,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隱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