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沈傾等人急匆匆的感到偏殿,皺眉問道,不是還有一個月才生產麼?怎麼會早產的?
“是我不好……”
即使隔着一扇門,他依舊能看到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佳人,他俊美的容顏有着深深的自責,眉毛擰成了倒八字,爲什麼他就不能順着情兒?如果他不去和情兒爭執就好了……
下一秒,沈傾已經站在了他面前,目光兇惡的瞪着他。如果不是眼前情況緊急,他早就一拳揮到他臉上去了!
這個男人到底對情兒安的什麼心?竟然一次又一次的罔顧她的安危去刺激她!
“該死的你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麼?”沈傾憤怒的低吼道。
昊辰沉默了,半晌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只覺得喉頭乾澀,眼眶也泛疼。終於,他開口了,任苦澀在心底四處蔓延。
“抱歉……”
他的道歉讓衆人都很驚詫:堂堂的皇帝何曾有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而這一切都只是爲了躺在牀上的女子……
沈傾深呼吸了好幾次,拳頭反覆的握緊,鬆開,臉色陰晴不定,拼命的告誡自己不要動怒,他把視線重新移到屏風上,眼底也有着焦急。
大門的另一邊時不時的傳來無情的叫喊聲,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折磨得她幾次都要暈過去,卻被強大的意志力給支撐過來。
三位產婆站在旁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臉上都很着急。她們都是宮裡很有經驗的“老人”了,像這樣的情況也見多了。打從無情懷孕那天起,她們就被昊辰下令住在偏殿,隨時聽候差遣。
“唉,這洛昭儀生了這麼久還看不到孩子,必是難產啊!”其中一名產婆的手上還沾染着無情身下的xue||水,憂慮的說道。
她的話換來另外兩個人的點頭,但是,她們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向昊辰回話,這皇宮上下都知道昊辰對無情的寶貝程度,誰敢上前去捋老虎的鬍鬚?
她們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不知該派誰去回話。站在一旁的婉容急了,瞪着產婆。
“你們不要只是在這裡乾着急啊!趕緊想辦法救救我們家娘娘!”她大聲道。
三人被她吼得愣了一下,最後決定派其中一名年長的產婆出去回話,另外兩個人接着在裡面幫忙接生。
產婆打開房門,吞了一口唾沫,反正她們都是提着腦袋來給這位昭儀娘娘接生的,大不了也就豁出去了!
這麼一想,她抖着身子,低着頭走到昊辰面前。
“皇上,娘娘胎位不正,怕是難產哪!”她顫聲說道,沒勇氣去看昊辰臉上的表情。
聽到無情“難產”,昊辰的臉色唰地就白了,沈傾心裡雖然也有一抹慌張,但是還算鎮靜,因爲最壞的打算基本上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只見他果斷的搭配出藥方,然後命令蘭秀下去煎藥。
半個多時辰後,雲舒將準備好的催生湯藥端了上來,沈傾嚐了一點兒,立即要她端進去,給無情服下。
孰料無情喝下沒多久,腹內翻江倒海般的劇痛疼得她一張嬌顏都皺到了一起,她的雙手死命的握住牀單,頭微微擡起,又重重的躺了回去。
“啊——”
突如其來的慘叫聲讓大家的心都跟着揪起來,昊辰想也不想就要衝進去,被沈傾給攔了下來。
“你要幹什麼?”他皺眉問道。
“我要進去看情兒,閃開!”
他睜大眸子瞪視他,毫不掩飾他的怒火與擔憂,大有“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迫人氣勢。
這一刻,他真的萬分着急,而且恐懼!就算是傑兒出生的時候,他也沒有這般緊張過,好似隨時可能會失去生命的源泉……
不!他不能站在這裡,他得進去!他的情兒需要他!
“自古以來,從沒有男人進產房的規矩。”他點明事實,絲毫沒有要放行的意思。
“給朕滾開!”
裡面傳來的尖叫聲愈來愈大,幾近嘶吼,可以想見那股疼痛有多麼的劇烈!聽得昊辰猩紅了雙眼,五臟六腑都糾結在了一起。
望着他猙獰的俊顏,沈傾的脣邊緩緩的露出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他往旁邊挪了一點兒,讓昊辰得以順利進去。
這一幕震驚了隨後趕來的淑妃和語嫣。
“沈大夫,這……”
“淑妃放心,皇上進去只會有百利而無一害。”他笑道。
這時的無情雙眼迷茫,額上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她的雙手愈發的緊緊抓住牀單,彷彿手裡攥着的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姣好的面容因爲劇痛而變得扭曲,體內那一陣陣的撕裂幾乎一度讓她以爲自己就快死去。然而,下一波更加強烈的疼再次襲來,又讓她不得不接受自己還清醒着的事實。
“情兒……”
昊辰顧不得忌諱,直接站在了牀邊,握住她的手。
朦朧之中,一種熟悉的氣息流竄在她的周圍。這好像是……
無情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雖然只是朦朧的身影,但她感覺到安心……
“昊辰……”
“是,是我!乖,沒事的,放鬆點兒,嗯?”他忍住想流淚的衝動,揚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鼓勵她。心裡卻孩子氣的默默咒罵着尚未出世的寶寶:你們這兩個壞孩子!趕緊給我平安的滾出來!再敢讓你們的母親多痛一秒,我待會兒一定收拾你們!
“我……嗯——啊——”
尖叫伴隨着大力的緊握,那自手掌傳來的疼也讓他感受到了愛人身上的痛,她叫得愈是大聲,握得愈緊,就說明她愈是難以承受……
老天!瞧瞧他都幹了些什麼!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讓心愛的女人承受這樣的苦楚!
“皇上……”
一位產婆站在他身邊,額上不住的冒着冷汗,不知該怎麼開口。
“說!”
他的話更是簡單,但語氣凌厲,只因爲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心愛的人兒身上。
“昭儀娘娘難產,老奴敢問皇上,是保大人……還是小孩?”
產婆的唯唯諾諾更是叫昊辰亂了心神,他想也不想就吼出了心底唯一的答案。
“大人!無論如何,務必保住大人!”他回道。他要的,一直就只有情兒,如果沒有了情兒,那這一切之於他又有什麼意義?至於孩子的事,他不強求。
產婆連聲說了幾個“是”,正準備繼續接生時,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來。
“保……保住孩子!”
無情的話雖是有氣無力,但也足以叫他們聽見。
“情兒……”
昊辰難受的望着她,心底的悲拗逐漸擴大。無情忍住那要命的疼,微微扯動脣角。她很想笑,也想安撫他,但是,她好累,沒有力氣維持嘴角上揚的弧度。
“孩子……很快就會……到來了……”她斷斷續續的說道。
一絲水光自昊辰的眼角滑落。
“所以我爲你心急如焚!”
是的,他爲她憂心忡忡,害怕孩子降生的那一刻,就是她要離去的時候,屆時,他必會瘋狂!他會讓所有人陪葬!
知道他爲自己擔心,無情只覺得心裡暖暖的,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力量,讓她狠命的想要將孩子產出體外。
“天哪!娘娘,已經看到孩子的頭啦!”產婆興奮的大呼,她們努力了這麼久,終於看到了成效!
這句話無疑是最好的安神劑,站在牀頭的婉容不忘用手帕拭去她額頭上的汗珠,也在心底默默的爲她高興着。
原本放在屋裡安神的天然薰香已經燃燒完,沈傾、淑妃、語嫣、娜比來還有隨後趕來的昊明、寇玉和毓傑都在花廳裡焦急的等待着。驀地,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在屋裡,令大家的精神爲之一振,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房內的人卻不敢掉以輕心,因爲暫時只有一個女娃兒出來了,而另外一個還沒能完全從孃胎裡出來。
“嗯——啊——”
下腹那陣尖銳的痛楚差點兒沒能讓無情昏死過去,握住昊辰的手幾乎要令他骨折。她拼盡全力,想趁着自己還有意識,將小傢伙平安的送出母體。
“娘娘,您要再使把勁兒啊!就快好啦!”產婆鼓勵道。
“昊……辰……”
她的嬌軟無力激起了昊辰心底所有的疼惜,恨不得把自己的力氣全部傳給她,把她所受的苦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
“情兒,我在,很快就沒事了,放鬆點兒!加油!”
他恨自己此刻的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心上人受苦……
終於,小傢伙決定不再折磨孃親,順着孃親推出的力道,落到了產婆的手上。產婆們歡喜的將兩個孩子包裹好,抱到昊辰面前。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一對漂亮的小姐弟呢!”
三位產婆眉開眼笑的看着剛出生的小嬰孩兒,接生過這麼多孩子,就屬這一雙兒女是她們見過的最可愛的小寶寶。不過,這也難怪,寶寶們的父親是器宇軒昂的天子,母親則是絕代佳人,這麼優秀的父母,孩子自然跟着逗人歡欣。
昊辰慢慢的轉過身,只是瞥了一眼襁褓中的嬰孩兒,然後揮揮手,示意她們退下去。宮人們雖然驚訝於他對孩子的冷淡,但是,她們都看到了天子對心愛女人的深情。
“情兒,你還好麼?”他溫柔的問道,語氣因爲感動而有着哽咽。
無情費力的睜開眼睛,緩緩點了一下頭。其實,她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而且,還有些冷,總覺得溫暖在一點點兒的流出體外……
昊辰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端倪,遂揚起笑來。
“謝謝你爲我生下一對兒女,他們好可愛!“
他的話裡有着爲人父的喜悅,這樣的好心情也感染了無情,但是,她真的覺得好累,好像血液都跟着流動得緩慢了,身上怎麼也暖不了……
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愈來愈感覺昏沉沉的?
見她再次閉上眼睛,昊辰本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兒。然而,他發覺她的纖手溫度異常冰涼,似乎怎麼也握不暖,而且周圍忽然多了一股很濃重刺鼻的xue||xing味兒,同時也激起了他心裡不祥的預感。
“情兒,你先別睡,睜開眼睛看看我,情兒!”
這次,他的呼喚沒能喚醒無情,卻將守在門外的沈傾給叫進來了,他眼尖的注意到牀單上汩汩流下的xue||跡,該不會是……
“產婆,進來!”他大吼道。
還沒來得及歇口氣的產婆又提心吊膽的快步走進去,順着沈傾的視線,她也注意到了不對勁。
下一秒,她掀開被子,映入眼簾的場景讓她驚呼出聲。
“天哪!血崩!是血崩啊!”
聞言,所有人都驚愣在原地,昊辰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瞳孔不斷放大,俊顏面無表情,好像整個人都失了心魄的被定在那裡。
本該亮堂的房間又重新蒙上了厚厚的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