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準不準備結果是一樣的了。因爲即使沒有這鐘家的案子,只謀殺親夫這一條,就夠田桂花死一萬次的了。可是得了上頭的吩咐,自然要爲鍾家也討一個公道,估計也是想爲鍾家立立威,鎮懾一下覬覦鍾家財產的其它人。
這是師爺聽里正說了鍾家和牛家的關係後自己琢磨出來的,所以自然樂得討好。不過他的態度倒還算端正,沒有看出任何狗腿的跡象,不過語氣很好,也算客氣,沒有對牛家那樣的不耐煩。
大寶自然應了一聲,只不忍的道:“……請問官爺,我們何時可以領回老泰山的屍首,我們也想早一些讓他入土爲安。”
“死者爲大,我們定了案,自然會幫着你們送回來發喪……”師爺低聲道:“現在天極冷,又下雪,想來是不礙事的……”至少屍體不會現在就腐爛,耽誤幾天也沒什麼。
大寶點頭,又舉手抱拳道:“謝謝官爺了。”
師爺見話說清楚了,這才帶着衙役們走了,路上卻尋思着看這鐘家的人言行舉止也算有禮,並不像是這其它村民們的粗俗樣子,看來他也是有來頭的,不過他也沒有深想,只是想着既然能讓將軍出面的,只怕是與侯府也沾親帶故的,哪怕關係再遠呢,能勞動將軍的就不容小覷。
反正他們縣衙是沒有得罪過他們鍾家,所以他們自也是不必擔心太過的。
牛小花看着牛家被封的老屋,神情哀慼,大寶擔心她身子受不住,便道:“……小花,我們回家吧,等接回爹,我們再好好辦個喪禮……”
牛小花應了一聲,聲音哽咽不已。秋菊聽了都哭了起來。
外面看熱鬧的人是久久不散,便有人上前問道:“那官爺說與你們家的案子一起審,到底是咋回事啊?!”
大寶哪有心情與他們說這些,只道:“……等開堂的時候,各位自是知道了。”衆人也看他們不太好受,便也沒再追問,只是安慰兩句這才慢慢的嘆着氣散了,私下歸私下說,當着人家的面總是不太好,尤其是這種離奇的案子竟發生在他們本村。
大寶便扶着牛小花往回走,她的三個哥嫂還在傻着呢,看這發生的一切都像做夢一般,牛老大沒忍住便衝了上來道:“……小花,這到底是咋回事?!你是不是告了娘,衙門怎麼會來人了?!”
牛小花收斂了淚,盯了他道:“大哥,爹被她殺了,你還要叫她娘嗎?!這種女人,不配做人的娘,哥,嫂子,你們也好自爲之吧,這件事,不說我,只說縣衙,還有族裡,也不可能饒過她的,若是想再來質問我,你們就弄錯人了……”
牛小花現在的語氣有些怒意,那眼神都帶着徹骨的恨,還有極致的冷意,牛老大看了都有些心寒,惶惶的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以往他們對小花是隻當作不存在,現在爹孃出了事,只怕他們的話,牛小花根本也不會聽,只怕以後都不會再走動的了。牛老大現在有些後悔,以前怎麼不對牛小花好一點,可現在看她這樣,他也知道一切全晚了……
一時間他們都有些懵,竟然接不上話來,她的三個伶牙俐齒的嫂子也像蚌被封了嘴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臉色發白的很,她們哪怕厲害些也只敢在自家厲害,哪裡遇到過這種與縣衙官老爺們打交道的事情,自然現在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牛小花看了一眼這六個人,眼睛也很冷,道:“哥哥嫂嫂們好自爲之吧,爹的事我會好好處理,等爹入土爲安了,我就是一個外人了,終究是被爹賣與了鍾家的人,我自然也要遵守爹的遺願,以後只怕是與哥哥嫂嫂們也親近不起來了……”
她這意思只差不是直白的說你們以後別再來煩我,我厭惡看到你們了。所以她的哥嫂也不是個傻的,聽了這話就有些癡呆了似的,半晌反應不過來,以往牛小花在家裡是從來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可現在,她卻處處逼人,這話說的,這麼的狠,他們哪裡又是對手……
所以,以往他們只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現在對着像硬刺一樣不同往日的態度,竟然無言以對,等他們反應過來時,牛小花已經扶着秋菊走了,那直立的背影,很有一股姿態,他們竟然有些看呆了,心裡卻明白,妹妹已與過去不同了,而他們兄弟關係,也沒有以後了……
爹一去世,這維繫着他們兄妹的僅有的東西,斷了。
有了韓驥的名刺,縣令處理起這件案子來,也是極其的速度的,效率驚人。李賴頭,里正,族裡有不少人都去做了證,把田桂花做的所有的事情全給查了出來,可跟鍾家的案子比起來,最驚動人的還是她謀殺親夫案……
所以,整個縣城都因這個案子而轟動了,大街小巷的全在談論這件案子,邊城案件很少,尤其是像這樣的大案子,一般也頂多是一些偷雞摸狗的小案件,所以這連環案件一出來,就驚動了多少人……
大街小巷的多少人都在談動着這件爲了方子出了的命案,鍾家也因此而出名了,他們家的火鍋底料方子,滷肉方子都進了人們的眼,可這案子一出,想打主意的也都歇了心思,畢竟這威懾力是驚人的,尤其是覺得鍾家還是很能耐的,不然怎麼就找到這許多證據來,令田桂花更是雪上加霜,聲名狼藉,名聲更臭了呢!?
縣衙甚至還來鍾家院子裡驗了井,人證物證俱全,田桂花是死也難逃生的了。所以這案子一報上去,府尹看了這案件,直接就判了道:謀兇親夫,罪大惡極,貪婪無恥,罪無可赦,故直接判剮刑,不必等來年秋後,年前行刑,以慰死者在天之靈!死後不入男方女方主墳,拖入亂葬崗喂狗。此等惡婦,來生必成豬狗。方應輪迴之道。
所以,田桂花真的就活不到年後了,只能等着剮刑,去地下陪牛老根了。
行刑那天是臘月二十八,縣城竟也有不少人去看,這縣城刑場多少年沒有見過人血,所以各個都要討論着這案子的前前後後的事。
“聽說她是爲了方子,唉,貪心的把自己一家給搭進去了,不僅殺了丈夫,害了自己,還給自己的子孫留了話柄,以後他們的子孫可怎麼活?!哎,作孽喲……”
“是啊,聽說她還串通了一個黃道士,現在這些道士和尚的也不能全信,爲了銀錢,什麼謊也撒的出來,連這種人命關天的事也敢犯……”
周圍便有些好奇起來,道:“那黃道士找到了嗎?!這種人就該好好的治治呢,免得再出來害人騙人……”
“縣太爺可做的大快人心吶,抓了這黃道士一頓毒打,他便什麼都給招了,左不過只也是爲了五兩銀子,就把他給收買了,幫着這田桂花說謊,做出這等欺瞞之事呢,上面雖沒有判這道士剮刑,可卻判他妖言惑衆,直接流放了,估計以後也回不來了……”
“好……”衆人都拍手叫絕道:“此等人就該好好的治治,以儆效尤,不然吶,倒黴的還不是我們老百姓……”
“是啊……”
衆人都是一頓毒罵,一頓感概,直罵這女人太毒太貪太狠。
行刑的時辰到了,太陽正是午時,正烈的時候,刑場圍了不少的人看着田桂花。
田桂花已經在獄中被打了幾頓,現在已經不成了樣子,她看了一眼場下,密密麻麻的陌生人的嘲諷,喝罵,她仔細的找了找,竟然兒子兒媳孫子們一個也沒有來……
她有片刻的恍惚,她做這些事都是爲了兒孫們,怎麼到最後,自己落得連他們來送終的時候都沒有……
她心中一片茫然,迷迷糊糊的聽見說午時到,行刑之聲後,她閉了混濁的眼睛,那刀割在她的身上卻是不及她的心痛的。此刻,也不知道她悟出了什麼沒有,這些底下衆人都不得而知了。只有不少人,直拍手叫好叫絕。
只是閉了眼嚥了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一顆淚珠也緩緩沿着她的嘴角滑落,人雖斷氣,但行刑卻還沒有結束,剮刑是專門針對謀殺親夫判的刑,必須要吶九百九十九刀,方算結束,所以直到她最後一片肉被割完,這纔算是真正的結束了……
刑場上一片噪雜,熱鬧的像是菜市場。
一結束,突然天陰了下起雪來,慢慢的掩蓋了地上的血跡,彷彿一切已經結束,又有新的開始。
田桂花就這麼償了命,被拖入了亂葬崗完事,自然是連葬禮也是沒有的了。這種罪大惡極之人,家裡人恐怕連葬禮也是提都不敢提的,尤其是現在牛家三個兒子更是夾緊了尾巴做人,以往小水他們在村子裡還算狂的很,現在更是被排擠被扔石子,別的小孩怒罵,“我娘說了,殺人犯的孫子以後還是殺人犯,你們姓牛的以後離我們遠一點,不要帶你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