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之下,她的肌膚如雪一般,黑髮如緞,眉目間真與韓玉蕪十分相像,尤其是這低眉順眼的小樣子,弄的老太太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她顫着手低喃起來,“……玉蕪,我的玉蕪……”
沈思思怔了一下,擡起頭看到老太太眸中的淚光,心突的也一軟,她放下梳子,站了起來,道:“……老太太。”
老太太再不掩飾自己的感情,撲了上前,一把抱住沈思思大哭起來。
在那裡面研究衣服圖案的四個人聽到聲音,急忙放下手中的物件都給奔出來了,看到這場景,便愣在那裡,一時也不敢上前。
沈思思怔了良久,才慢慢擡起了手臂,抱住了老太太,到底是個老人家罷了,她也不至於不留情面。
說到底,也是過去的事情了。沈思思微微閉上了眼睛,心中輕輕一嘆。還好她擁有前生的記憶,纔沒有迷茫在今生的經歷中,不然的話,她一個鄉下的小村姑,到了這裡,估計也屍骨無存的了,指望別人是靠不住的,還是要靠自己啊,當然她倔強歸倔強,但並不妨礙她有着一時的心軟……
看到這場面,四個丫頭也不好妨礙她們說話,便又退了回去了。
韓驥扶着老太太的手,道:“……母親,坐下說會話吧,時間不早了,過會子也該要歇息了……”
“好……”老太太抹了抹淚,在榻上坐了下來,只是一直抓着沈思思的手,眼睛在她臉上黏連不去。像,真的太像了。
今天晚上像要把她的眼淚都流光了似的,她的心中真的是說不出的複雜。
韓驥低聲道:“……土妞,你在這裡多住幾天怎麼樣?!過完中秋再回去,也陪一陪老太太,好不好?!”
沈思思怔了一下,看着韓驥小心期盼的目光,還有老太太的眼神,心便一軟,笑着道:“……也好,正好春蘭秋蘭也很想這裡,那就多住幾天吧。”
“好好……”老太太輕笑一聲,終於高興了起來。她拉住沈思思的手笑着道:“去拜祭你母親了嗎?!”
沈思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老太太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略欣慰的點了點頭。
“今天晚上府上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老太太斟酌了一下,纔開口道:“……你的事,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他們都瞞着我,我也是今天才得知你差一點喪生於火海的,還有你的名聲……”
老太太自責的道:“……是我沒有管好侯府中人,讓你白白的受了這等委屈,不過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我保證。”
沈思思心中暗忖,大約是今天是韓玉蕪的忌辰,觸動了她那顆做母親的心吧,她便笑着道:“……好。”
老太太這才欣慰的笑了出來,道:“……好,你且放心便是,安心的呆在這兒過完中秋再說。”
沈思思笑着點頭。老太太撫了撫她的頭髮,笑着道:“我頭髮真黑真順,養的可真好……”
沈思思輕笑道:“小時候可不這樣,那時候頭髮又黃又枯,身上也瘦又黑,加上窮苦,我穿的都是哥哥們剩下的衣服,走出去人家都以爲我是男孩子,長到十來歲才漸漸的好起來……”
她說的真是讓老太太的心都發起酸來了,她怔了一下,紅着眼睛道:“……好孩子,讓你受苦了……”
“不苦,有爹孃還有哥哥們在,他們都對我很好……”沈思思笑着道:“那時候雖然苦,但很多東西都是金錢買不到的,還好這麼些年,我們家也一直不改實衷,人都沒怎麼變,生活富足了,人若變了,就沒意義了……”
韓驥聽了便笑着道:“那也是因爲你管教的好,加上他們都樸實,纔沒有變呢……”
大約也只有他們這樣的人家纔不會變了吧,在這京城,人人慾007望高漲,越是高位,越會自我膨脹,哪裡又比得上他們本性純良……
看看時間不早了,韓驥便低聲道:“……母親,你們早些歇着吧,快三更天了……”
“也好,驥兒,你也回去歇着吧……”老太太笑着道。
“嗯……”韓驥轉身走到了門口,又轉過身來笑着道:“對了,土妞,我知道你喜歡吃自己做的飯,老太太屋裡有小廚房的,你若是想吃什麼,只管吩咐人去準備材料,這裡隨你喜歡,想怎麼折騰就怎麼弄,別拘束……”
“好……”沈思思應了一聲,韓驥這才走了。
老太太笑着道:“好孩子,晚上我們睡一屋……”
“……嗯。”沈思思笑着應了,心裡有點鬱悶,她能拒絕嗎?!哎,不會是一直要一起住到中秋吧。算了,反正也只幾天而已,她是真的不太習慣與生人住一屋的,儘管這個老人家與自己有血緣關係,她還是不習慣。
算了,她想了想,反正也不住一張牀,應該不會認生。
老太太早喊了冬蘭和夏蘭一聲,四個丫頭便都出來了。
老太太笑着道:“你們把我屋裡的牀和榻都給收拾出來,晚上我們都睡那一屋,春蘭秋蘭,你們與冬蘭和夏蘭擠一擠吧……你們兩個也盡心,把你們姑娘服侍的很好,辛苦你們了……”
“這是我們應該用心的……”春蘭秋蘭笑着道。
老太太看她們兩人過的不錯,心情也極好,笑着道:“你們要什麼賞只管與我說……”
春蘭笑着道:“哪裡敢討老太太的賞,我們啊心甘心情願的,況且我們跟着姑娘好處多着呢,哪還敢再跟老太太討要賞錢的……”
“這是怎麼說?!什麼好處,說與我聽聽?”老太太笑着道。
春蘭道:“姑娘是個大方的,有什麼好的都想着分與我們呢,我和秋蘭跟着姑娘過的可滋潤了,關鍵是還學到了不少沒聽見沒見過的東西,這些可比銀錢得用的多了,在外頭過着也滋潤,姑娘是個心善的,對我和秋蘭也極好,有什麼好的都想着我們,反倒是我們倒是沒爲姑娘做什麼,跟姑娘比起來,我們懂得太少了,很多地方也幫不了她,唯一能用的只有做做針線了……”
春蘭說着還有些沮喪起來。
老太太聽了便笑道:“跟着你們姑娘,纔是你們的大造化呢,以後有你們的好處的時候,哈哈,若真不要賞,那我可就真的不賞了啊,以後說起來可別說我這個老太婆小器……”
春蘭秋蘭聽了便咯咯的笑起來,道:“老太太最最大方的了,我們哪敢說老太太的壞話,在外頭也只有說老太太好的……”
沈思思笑着道:“你們倒是挺會討巧……”她轉頭對老太太道:“這兩個丫頭心裡也是想着老太太的,進來之前就與我說想看看老太太過的好不好,看一眼他們也會放心了……”
“難爲這兩個丫頭有心了……”老太太笑着道:“你們也去收拾了,我們也早些休息纔是,不然明天可就起不來了……”
春蘭秋蘭應了一聲,便去幫兩人的忙。冬蘭和夏蘭在裡間聽了,對視?...
一眼,暗忖道:果真是了,三姑娘的身世,果真如她們所想一樣的,不然老太太斷無可能親近一個外室女。
況且剛剛的事冬蘭還與夏蘭說了的,兩人都心中清楚,老太太肯爲沈思思的事出頭,那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冬蘭和夏蘭也狠狠的鬆了一口氣,現在有三姑娘住在這裡,估計她們的危機也解除了,等三姑娘住到中秋再走,只怕那時候老太太的氣也消了,也就不會再找她們算帳了。
兩人沒來由的變得輕鬆起來,收拾了裡間和外間的牀輔,又給服侍着老太太洗漱了,這才各自歇下。
老太太睡的是一張牀,旁邊還有一張小牀給沈思思睡了,外間睡着夏蘭冬蘭春蘭秋蘭,四個人也擠了兩張榻上,倒也能擠得下。
老太太原本心情沉重的,只是有沈思思在身邊,她愉快的很快就入睡了,估計也是年紀大了一些的原因,受不得累。倒是沈思思有些認牀,折騰良久,才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沈思思就醒了,她沒有驚動人,先自己穿上了衣服,出來了院子裡,鬆動了一下筋骨,自從有了空間以後,她的體力和精神力都很好,每天只需要休息一點時間,就很有精神了,與以前的委靡比起來,根本就是非人類……
過了一會兒,春蘭秋蘭也醒了,兩個人倒也是沾了她的光,經常吃她空間出口的瓜果蔬菜的,體質自也與別人不同,此時天還沒有完全亮,三個人便在院子裡散步,外屋的粗使丫頭和婆子們已經醒了,開始打掃院子什麼的。
春蘭低聲道:“……姑娘,你在這裡還適應嗎?!”
沈思思點頭,她本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她笑了笑,道:“……你去問問小廚房在哪兒,我去做早飯來吃。”
春蘭應了一聲,笑着道:“不用問,我知道在哪兒,姑娘我帶你去吧,我和秋蘭給你打下手,需要什麼你只與我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