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林真的是恨不得躲的越遠越好,總覺得韓驥絕非善茬。
果然,第二天一上朝就爆發了……
因爲,勝帝一直沒有理會跪在金鑾殿外的韓驥,一直裝聾子,而韓驥拖着病體在外頭跪拒了一夜,在大臣們來上朝的時候,慘白的身體轟然倒地,衆大臣看着他轟然倒下的身體,就像看到大禹的一座守護神突然的沒了……
衆大臣於是臉色都變了,叫來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太醫給韓驥瞧了脈,都搖了搖頭道:“……將軍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本來就鬱結於心,心脈受損,現在這秋涼夜森之天在這裡跪了一夜,寒氣入體,加上膝蓋以下身體血液流淌不通,只怕是……將軍會癱瘓,一時恐怕不能好了,而他現在發着高燒,只怕是連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衆大臣果然就沒了臉色,一時之間議論紛紛起來,因爲韓驥生病的時候,他們已經擔心不已,在這邊疆危急時刻,韓驥卻病了,誰能出征?!
而現在太醫院集體都在說韓驥不一定有救了,一時間臉色都白了,那大禹豈不是保不住了?!
衆大臣心裡一時想的極多,個個都緊張了起來,家國家國,他們想到的是大禹都保不住了,國不成國,家何以爲家?!
反正就一陣衡量之後,韓驥被送回了府中去治療,太醫院院首帶着所有人都在威遠侯府去治韓驥,而衆大臣便都去面見皇上,跪了一地,弄的勝帝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暗忖韓驥真是夠狠,他連對自己都這麼的狠……
勝帝和殷相一時焦頭爛額,卻不知道怎麼平息衆臣之不忿,以及臣民之不甘。因爲韓驥被擡着出了宮門的樣子,突然滿城皆知了……
這件事弄大了,而勝帝一時之間弄的民怨四起。
而此事,沈思思也在聽着加強改良版在宣揚進了耳朵裡,因爲春蘭秋蘭出門買菜什麼的,聽的更是豐富,李琛瑜又是出身官宦之家,自然有更多的渠道聽到更多的內幕,這三個人就在沈思思面前說的是眉飛色舞的,不知道爲什麼沈思思聽了就有點納悶,道:“……春蘭秋蘭,你們也是出身侯府,聽了此事不擔心嗎?!”
“還有你,琛瑜,韓侯好歹是我名義上的爹,你怎麼也這麼高興?!”沈思思瞪着他道。
“咳,難得八卦嘛,你是不知道現在京場鬧的沸沸揚揚的,連茶樓裡也在開始說書了,說的全是韓驥的佳話呢,暗諷聖上不恤下臣……”李琛瑜笑眯眯的道。
春蘭秋蘭也笑着道:“……我們是覺得外頭說的誇張了一些,候爺雖吃了些苦,但也不至於向外頭人說的那樣,真的快死快殘廢了……侯爺有武功的,所以我們倒不擔心,不過此事我們也只敢在家裡頭說一說罷了,在外頭是不敢說的,我們高興是因爲侯爺並未吃到虧啊……”
“這倒是,可以說他是佔了大便宜呢……”李琛瑜神秘兮兮的笑着道:“現在外頭到處風聲很緊,民怨四起,都在暗諷聖上是昏君,我估計你爹他就等着聖上出手,他這麼一出手,這昏君之名就坐實了……”
“那你覺得,他會出手嗎?”沈思思皺了一下眉頭低聲道:“反正我覺得這種利用民衆的行爲真的很不妥,也許他們是政治家,都太心狠了,而我只是一個平民,若是他真的出手,會有多少人冤死呢?!韓驥這一舉確實是能激起民怨,可是……會死多少人?!”
李琛瑜擺了擺手指,笑着道:“……我倒覺得韓侯是在逼勝帝妥協罷了,你是不知道勝帝也是一個老狐狸,他纔不會中招呢,接着看吧,嘿嘿。”
頓了頓,又笑着道:“……他們君臣實在太瞭解彼此了,所以現在都在作戲,就等着對方中招,不過現在韓侯是占上鋒的……”
沈思思搖了搖頭,道:“政治上的事,我們也玩不了,若是一個失誤,會死多少人,我心裡過不去這一坎……”
李琛瑜微嘆道:“可他終究是你名義上的爹,而他現在正在出這一招,我們只看着便是了,我想勝帝應該不會去抓這些無辜的人,抓的越多,只會弄巧成拙,他現在的對手可是韓驥,我不信他沒有後招……”
“這些流言民忿,也許就是韓驥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可真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沈思思嘆道。
“所以幸虧他是你爹,不然吶……”李琛瑜無奈的道:“……我也會怕,不過,我爹他是中立派,以後不管誰輸誰贏,希望我爹會沒事,能準他告老還鄉吧……”
沈思思聽了輕笑,道:“你爹也是一隻老狐狸,在朝堂之上,想做中立派也很難的吧……”
李琛瑜一笑,沒有說話。
“原來你也有預感天快變了……”沈思思笑嘆道。
“這得虧於我爹在朝堂上得來的訊息,以及我兩個哥哥對我的洗腦……”李琛瑜笑嘆道:“本來我對這些也不感興趣的,只是事關身家性命,不得不關注起來,況且一個是皇帝,一個是你爹,兩個人都是人中龍鳳,自然也就更關注了一點了,這也是人的八卦本性嘛……”
“是你的八卦本性吧……”沈思思笑着道:“我也沒見過像你這麼八卦的……男人……”
李琛瑜不以爲諷,反而笑了起來。
而朝堂之上,更是風起雲涌,勝帝臉色鐵青,看着殷相道:“……這些人一個個的全都想反了不成?!”
金鑾殿外,更是跪了一地的大臣,在求勝帝收回成命,勝帝如何能甘心,本來是想逼韓驥一次,結是自己卻被反將一軍,他根本不甘心,盛怒道:“……再跪下去,一個個的全拖出去砍了……”
“聖上息怒……”殷相忙道:“這可使不得,不殺言官是大禹祖訓,如何能違背,況且這些官員,若是真的死在午門之外,只怕是要激起民怨了,如今可不止是衆大臣如此,連京城中百姓都在議論紛紛,相信不久後這些事會傳遍大禹內外,聖上請息怒啊,萬不可義氣用事……”
“難道真的要認韓驥擺了朕這一道?!”勝帝忿然道,臉色陰沉,憤憤的砸了手中一個精緻的茶杯,恨恨的錘了一下御桌,“他要是真的就這麼死了纔好……”
“此時韓侯萬萬死不得……”殷相低聲道:“難道聖上想背一個千古昏君的罵名嗎?!尤其是連疆告急的這時候,有韓侯在,至少還能威攝一二,如今也只有撫卹爲上上策了,聖上先收回民心要緊啊,尤其是韓侯這一招,實在是太毒了……無論如何,先平息衆怒纔是重中之重,然後再從衆將中挑出名將,爲我大禹守護邊疆啊……”
勝帝依然忿忿不平,道:“……衆將莫不是以韓侯馬首是瞻,現在朝中有何人可用?!”
殷相也無頭緒,頓了一下道:“……且慢慢挑選吧,總能挑出和韓侯不對頭的人出來,韓侯現在生死未知,只怕現在也指望不上他了,聖上,先挑出後起之秀留在身邊以後也有備無患,韓侯若是有一天真的病死了,這些人就是聖上的股肱之臣了,是聖上可以依靠的人啊……”
勝帝一想心中閃過一絲陰沉,“……韓侯既然要死,現在若是死了也好,”
殷相一驚,急道:“臣知聖上欲除韓侯之心,只是現在他拖着病體在外跪拒一夜的事已經滿朝皆知,若是此時死了,只怕不妥,聖上……請三思啊……”
勝帝剛剛的確閃過一個要偷偷殺死韓驥的念頭,被殷相這麼一勸,頓時也收回了一些理智回來。
殷相繼續道:“況且韓侯一向老謀深算,只怕就等着聖上上鉤呢,而且現在韓府上的探子也近不了韓侯的身,別輕舉妄動爲妙,否則可能會中了韓侯的圈套……”
勝帝喘了一口氣,閉了閉陰沉的眼眸,慢慢的壓下這個念頭,天知道他有多難忍,“這麼說,他不但不能死,而且還要好好的活着?!”
“是啊,聖上……”殷相低聲道。
勝帝眸中染上一絲不甘,低聲道:“真是白白的錯過了這個好機會,以後怕是更難了……”
“此時的確不是時候,韓侯一死,難保他手上的衆將不會有別的想法……”殷相左勸右勸,總算是勸住了勝帝這種愚蠢而衝動的念頭。
“現在還要安撫衆臣和韓侯,聖上,忍辱負重,古有勾踐臥薪嚐膽,望聖上忍一時之辱,以換大禹百年平安……”殷相苦苦勸道。
勝帝自言自語的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呵,可笑,朕做這個皇帝,受了這麼多年的氣,到現在皇子都成年了,竟然還得要忍,要忍到何時才休?!”
殷相聽了竟無言以對,想勸,可勸的話實在太多了,現在竟然再不忍心勸下去了,看着勝帝滿面的悲忿,他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