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的一個失誤,顧亦歡就這麼不見了……而且很可能是被兇手劫走了!
“那個瘋子嗎?叫着出去了!”男生掙開被他揪着的衣領,白了他一眼。
唐朝顧不了這麼多,卻因爲更加慌亂而不知道該去哪裡找顧亦歡。他只能給顧城打去電話。
“我的失誤,導致你侄女不見了。”
他聽到好友的話,什麼都沒說,掛了電話就往T大趕來。
顧城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路上闖了幾個紅燈,總之是沒有出現車禍的,以飛速趕到了顧亦歡的學校。
他二話不說,上前就給了唐朝一拳。
他提起他的衣領,幾乎是吼着說:“你知不知道我們家多寶貝歡歡!你現在總該明白我爲什麼不想讓她當警察了吧!”
唐朝神情恍惚的點點頭。
時間恍然間似乎是回到了他們剛進入警察局刑警大隊的那幾年,唐朝交了一個刑警女朋友,兩個人是警校的同學,實力不分伯仲,那個女孩兒又不像其他人那樣矯揉造作,跟着唐朝探案,不怕苦不怕累。
兩個人的默契就那樣子一點點磨合了出來。
只是在一個唐朝十分有把握的案子裡,女方卻出了事情。
他還記得那也是快入冬的時候,他和女友去追查一個在逃的搶劫犯。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可是那人卻狗急跳牆,劫持了她。
唐朝不敢輕舉妄動,可是在女友“不能把在逃犯放走”的眼神示意中,他還是開了槍,導致對方產生了同歸於盡的念頭,用刀刺到了她的脾臟。
就因爲正中要害,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血過多被送進了醫院。
特護病房外,即使是刑警隊長再三安慰,也無法讓唐朝對於自己的過失釋懷。他總是覺得,如果那天是自己去追那個逃犯的話,她會不會就能活下來?
如果那天他沒有執意開槍,她現在是不是還笑着在跟自己討論案情?
他不願意在這樣假設下去。
這件事情之後,唐朝恍惚了好久。
他發現刑警大隊到處都是他與女友的共同回憶,當年刑警大隊的老隊長拗不過他,只好通過了他的辭職信,就此放他離開。
後來唐朝去了很多地方,都是他女友生前想去,卻因爲做警察沒有假期而去不了的地方。
他發現自己還是喜歡探案,就像那女孩子說的,他可以窮困潦倒,但是卻沒有辦法不查案子。
不過他沒有回刑警大隊,而是在T市開了一個古董店。他原本也沒有想要替人查案,做個私探,可是陰差陽錯的接了第一單之後,他的生意就多了起來。
無奈之下,他纔開出了天價的佣金。但是因爲他真有本事,這些佣金倒也不顯得多了。
顧城不停走來走去的腳步聲使得唐朝更加心慌意亂。
現下他們手裡根本一點關於兇手的線索都沒有,根本就是兇手在逗着他們,看他們團團轉卻不得解的搞笑樣子!
“你彆着急,你把這件事,從頭到尾告訴我。”顧城算是冷靜下來了,他從地上拽起好友,皺着眉頭問道。
唐朝詳細的將這不到半小時內發生的事一一說明。
兩個人提議先到廢樓,因爲據目擊者說,他們看到顧亦歡尖叫着朝廢樓跑去。兩個人在廢樓裡裡外外搜查一遍,就是沒有找到關於她的一點蹤
跡。
她是真的有來這裡嗎?
她還在這裡,還是已經被兇手轉移了?
她現在有沒有危險,還是……還是……
兩人不敢再想下去,只是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棄樓因爲天氣入冬的緣故,顯得更加陰冷恐怖。沒有人在的教學樓裡是死一般的寂靜,這時候傳來的水聲卻越發的清晰。
像是水龍頭沒有被關緊,可是這個地方早已經被警察封起來了,又有誰會用這裡的洗手間呢?更何況還是一個鏽跡斑駁的水龍頭?
滴答。
滴答。
兩個人相視一眼,朝着對方微微點頭,循着聲音找過去。
顧亦歡再次醒來。
她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候,只覺得周圍一片黑暗。
門因爲生鏽,打開的時候發出吱吱呀呀的怪叫聲,她驚恐的擡頭,就看見端着燭臺的程玉海走進來,臉上是一種令人難以捉摸和形容的笑容。
“你小舅舅和唐朝,正在滿世界的找你呢。”男人端着燭臺走近她,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這個地下室模樣的地方纔勉強有了一絲光亮。
顧亦歡這時候纔看清,自己身上穿的,是跟死去的吳嬌嬌與周大成一樣的青色戲袍。
程玉海自顧自的坐下,端詳着她的臉,“如果不是因爲你知道的太多了,我還真不想殺你。”
因爲她跟他的悠姐長的實在是太過相像了,連他都有些捨不得了。他這樣想着,卻沒有說出來。
她覺得自己在顫抖,連牙齒都在顫抖。她十分恐懼眼前這個男人。
他用一種幾近迷戀的神情,觀察着眼前女孩兒的臉,然後自言自語一般,講起自己的故事來。
程玉海知道有周悠這個人的那年,正是情竇初開的十五六歲,跟着同是富家子弟的幾個同學,到當時城裡最大的戲班子看戲。
雖說那時候已經改革開放了,可是不少地方的封建殘餘還是相當厲害的。
他作爲當時程家程老爺和正房太太唯一的兒子,可謂是受盡了寵愛,但是卻不偏不倚的在周悠這裡着了道兒。
“不就是個戲子嗎?再怎麼好看也改不了賤骨頭。”程玉海一臉不屑的跟着同伴朝着榮升戲班的方向過去。
在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裡,人和人之間是有明顯的階級差別的。
劉姓的小少爺一把摟過他的脖子,一臉神秘兮兮的說,“一看你就沒什麼見識。”
“哎,你這是什麼意思?”對方的話無疑挑起了程玉海的火。被全家人嬌寵關愛的小少爺,什麼時候被人用這種口氣對待過?
劉少爺見對方真有想要急眼的架勢,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的,見着對方氣兒消了,纔不慌不忙的解釋着。
那周悠啊,是南方戲班子來的,人也就十七八歲,可是已經唱了五六年的戲了,在南方也是個小有名氣的角兒。她雖然是個清伶,可是爲人上道的很,一顰一笑都勾人。
像什麼?像狐狸精。
程玉海被他這神秘兮兮的樣子逗得撲哧笑出聲來,同時也對那個狐狸精一樣的女人十分感興趣,便也沒有推辭去榮升戲班聽戲的提議。
可如果他知道,那一眼便是穿越四十年的怨恨與愛戀,他絕不會去。
周悠穿着一身青色的戲袍,頭髮梳得格外精緻。長長的眉毛
直入兩鬢,鮮豔的嘴脣,彷彿二月枝頭的嬌花。
她一顰一笑,一個轉身,一個甩手,都比程玉海以往看到過的任何戲子都要美,都要動人。
青澀的毛頭小子就這樣對一個甚至都沒見過真實面容的戲子,一見鍾情。
程玉海在此後經常以各種由頭出門,前往榮升戲班聽戲,只爲了見自己這個夢中情人一眼。
然而混跡江湖多年的周悠,怎麼看不出這個毛頭小子的心思,可是她高明就高明在,她不主動出擊。她知道對方年紀輕,沉不住氣,她就這麼等着。
是誰說來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擱在誰那兒都是一樣的理。
時間就在周悠的一句句唱詞裡過去了大半年,當她正奇怪對方怎麼還這麼沉着的時候,程玉海果然在某天的下午,她唱完一場會後臺休息的時候,送來了花兒。
周悠便不慌不忙的開始了自己的欲擒故縱,吩咐丫頭將那花送回去,又編了一套客套的言辭,說自己不能收。
單純如年少的他,便這麼信了,還在心裡感嘆自己喜歡的女人是如此高潔,愛慕便依着女人計算的,又加深了不知道多少分。
很快,程玉海試探性的追求就變成了瘋狂的愛慕,他的所有零用錢幾乎都砸在了周悠身上,買衣服,買首飾,吃飯,逛街,只要是她提出來的事情,他永遠不會拒絕。
周悠滿意的笑了。
可是因爲這筆開銷巨大,他不時還要向母親求助,很快便引起了父親的注意。
“花錢捧戲子啊?你程大少爺本事還真是大!”程老爺將程玉海叫到自己的書房,一沓子私探拍攝的照片就被用力打在他臉上。
他怕自己的爹,可這次卻硬氣起來,“爹,我是真喜歡她!”
“你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程老爺被自己兒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感嘆着作孽,便要去祠堂上香祭拜祖先請罪。
程玉海看親爹氣成這個樣子,心裡也有些害怕,可是再想想周悠那個嬌俏的小模樣兒,這殘留的一點恐懼都沒了。
“悠姐啊,如果有一天我沒錢了,那咱倆怎麼辦。”
在他爲周悠租下的公寓裡,她貼心的爲他削着蘋果。
他看到對方一副溫婉真誠的樣子,“玉海,我喜歡的是你的人,你這麼說可是傷透了我的心了。”
說罷,周悠還裝作身份生氣,將削了一半兒的蘋果連同水果刀放到桌子上,發出一聲砰的聲響。
雖然這樣演着,可是她的腦子卻飛快的運轉着。
程玉海不是什麼心機深沉的人,既然他能這樣問自己,那就說明是真的有什麼事情……
她暗地思索着,大概是程家那邊發現了她的存在。如果真像她推測的那樣的話,不出幾天,程家人就會來找她。
周悠自己心裡的小算盤打的啪啪直響,而程玉海此時還沉浸在悠姐的真心與體貼裡,她倒是真應了劉家少爺說的那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你要相信你的悠姐,如果悠姐都離開了你,誰還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呢?”
經過少年一番道歉,她才裝出原諒了對方的樣子,繼續給他灌着迷魂湯。
她也是受夠了這個情種,倘若是能拿着一筆錢離開,周悠也是不會拒絕,反而會十分的樂意。
她這樣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