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宮中設宴,爲彥說接風洗塵。
席上有女箏國的衆臣,以及那位金將軍,權傾朝野的金將軍。金將軍還未到四十,加之保養得宜,看着很是年輕,長得也不似常人對將軍那一稱呼的魁梧或者黝黑的認知。
相反的,他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的,完全脫離了對將軍這一將領的認知。
雖然長得不似一個將軍,不過作風卻是實打實的一個將軍的乾淨利落。
“方纔陛下的話本將軍聽得很明白了,微臣會回去好生的教導微瀾的,還請陛下不要放在心上。”對於陌尚蓮對金微瀾今日的所作所爲,他自然是知道的,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便是陌尚蓮在他的面前提起,他也是不痛不癢的表示一定嚴加管教,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不過是隨意的聽聽罷了……
敢如此不將一國女皇放在眼裡的,女箏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的。
“彥大人,你方纔也是看到了,金將軍是越發的不將朕放在眼裡了。”宴席結束之後,彥說跟在陌尚蓮的身後,聽着她嘴裡對金將軍的不滿。
“金將軍確實是有些過分了。”彥說不溫不淡的說着。
“還有他府上的那個小姐,還真是不愧爲父女嗎。她老子不將朕放在眼裡,他女兒便不將朕的女兒放在眼裡了。看來這個金將軍是就留不得的。”陌尚蓮若有所思的說着,如此局面,正是用人之際,可是那金將軍實在是……
“陛下的意思是……”彥說頓了一下,已經是明白了陌尚蓮的意思了。
“如今昔國的太子妃在他的府上是嗎?”陌尚蓮繼續道,“不知道昔國的太子聽聞此消息會作何感想?若是太子妃在金府出了什麼問題的話,你說昔國太子是恨朕還是恨金將軍?”
似乎有一個絕妙的計劃形成了,一箭雙鵰不是嗎?
“借刀殺人?”彥說疑惑道。
“不是,用不着我們出手的,就金府小姐的那樣的秉性,恐怕已經開始想着如何的對昔國太子妃不利了。”
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同陌尚蓮分開之後,彥說一直琢磨着,到底是有些在意呢。可是他對女箏國的事情雖然瞭解一些,但這些瑣碎的事情他到底是沒有注意過的,或許今晚前來回稟他的鬼影會告訴他一些情況。
不知道爲何,他的心有些亂。
“主子,金府的那位小姐太不正常了。”在金府暗中保護紫蕙的鬼影前來稟告事宜。“再這樣下去恐怕紫蕙姑娘有危險。”
“發生何事了?”彥說的心裡一緊,到底是面上不顯露的。
“金府的那位小姐挖了人的眼睛……”
金府。
一如既往的靜悄悄的。
三個人湊在了一處,暗暗的觀察着裡邊的動勁兒。
“我說,你們兩個戴的面具……”並清瞅着自己左右的那兩人,方纔着實是被她們兩個給嚇了一跳呢。
兩人帶着鬼怪的面具,紫蕙帶着的是青面獠牙的凶神惡煞的面具,彷彿夜半閒逛的惡鬼,表情很是兇狠。
而季毓戴着的是長舌頭的鬼怪,除了舌頭長了些,面具白了些,仔細看看到是挺呆萌的。然而大半夜的這副打扮也是十分的嚇人的。
“噓,你想被人給發現嗎?”紫蕙涼涼的看了他一眼,而後有些疑惑的道。“這裡有什麼好看的嗎?我好像沒看到什麼嘛。”屋子裡並沒有人,只是空蕩蕩的點着燭火,倒是將這屋子顯現得些許的陰森感了。
“你再看看就知道了……”並清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面色卻是有些凝重的。
果然,話音剛落,只聽門被打開的聲音,很沉重的聲音,似乎是石頭做的門。
只見一襲紅衣的金微瀾走了出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個老婦人樣的人,大約是她身邊的嬤嬤。
“小姐,陪央公子這麼久了,您也該回去歇息了。”老嬤嬤摸了摸她的頭,慈愛道。
“嗯。”金微瀾乖巧的點了點頭,神色看上去異常的滿足,“那雙眼睛還不錯,不過還是不大配他。他看上去並不怎麼高興呢,還要重新找一雙眼睛才行……”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的,然後是轉身離開了那間略顯怪異的屋子。
“小姐放心好了,老奴會想方設法的讓小姐滿意的。”老嬤嬤跟在她的身後,然後鎖了門離去。
兩人漸漸遠去,這邊是徹底的安靜下來了。
“下邊有什麼東西嗎?”她是感覺到了,下邊似乎有什麼怪異的事物存在呢。
“反正不是什麼好事。”並清道,他的心情不怎麼好。
本以爲天香不過是在利用他貌比女子的容顏前來誘惑金微瀾的,看來事情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已經不單單是男寵的事情了,是天香對他隱瞞了什麼,還是天香讓他來送死的呢?
“別一副便秘的樣子,我們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紫蕙拍了拍他呆愣的神色,已經率先站起了身來。
“喂,紫蕙,這太危險了。”並清跟上她,忍不住勸道。
“我們已經身處危險之中了,你覺得是停滯不前好呢,還是前去一探究竟好呢。好歹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纔對。”
她當然知道危險,她已經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同尋常。可是,那又如何,難道就這般的呆下去嗎?等着誰來搭救呢?
“可是,這……”並清還想勸她。
“還是,你想等着誰來救你?”她知道將臣一定會來接她的,可是這是她自己種下的果,還是得自己解決。
聞言,並清是沒話說了。
門被輕輕鬆鬆的撬開了,屋子裡的燭火微微晃動着。
屋子裡的擺設很簡單,那面牆卻是別有洞天的,藏着一個暗門。只是那暗門若是打開勢必會有聲響的,不知道會不會將她們吵醒,這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你們看,這邊……”那邊,季毓摸索着已經發現了一個破綻口。
那裡有個小洞一樣的裂痕還是什麼的,牆壁的破口處看着有些許的猙獰,裡邊似乎是漆黑一片的。
紫蕙琢磨了一番,冷不防的伸了腳用力的一踹,只聽嘩啦的一聲,那牆壁便塌了一個大角了,一個人足以鑽進去的大小。
“主子……”
“你還真是亂來啊。”並清搖了搖頭,還好聲音不算大,外邊遠處的人應該是聽不清的。
“唔,搞定,我們可以進去了。”紫蕙甩了甩自己的腳,有些得意的說道。
裡邊似乎是個密室一樣的存在,往下邊走去,壁燈閃着微光,照亮了階梯延伸的路途。越往裡邊走,裡邊就更加的冷,一股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下邊冷颼颼的,似乎是個冰窖……
終於,不知道轉了幾個彎了,他們終於來到了最低點,來到了平坦的路上。
然而,眼前的情形實在是叫人異常驚悚的。
平躺在兩旁的似乎是屍首,清一色的都是男子……
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突然升起。
“這是……”饒是並清這個大男人也是大驚失色了,轉過了視線不敢直視。
“果然啊,金微瀾可能是個變態。”紫蕙握緊了手,一個拳頭狀的,纔不至於讓自己失聲叫出聲來。
的確很可怕,四周都是涼颼颼的,那些男子就躺在兩邊,需要多大的勇氣纔敢往前走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視線也是不敢移到他們的身上,心裡突突的跳動着,她的確害怕了。這裡很可怕……
然而,那一眼的震撼驚疑多過害怕,已經死了一次的人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仔細看看,那些男子都被白帶子矇住了眼睛,白帶子上染上了什麼東西,似乎是深色的,暗紅色的痕跡……
“主子,我們離開這兒吧……”季毓忍不住出聲道,她的害怕不表露,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季毓,你看看他們,是被人擺放好的,躺得都很齊整。而且他們眼睛上的那個白絲帶很可疑。”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這才鼓起勇氣將視線移到了那些屍首上邊。
聞言,季毓似乎也是找到了主心骨了,“仔細一看,他們的眼睛好似都……”
好似都沒有眼睛,眼睛都被人給挖出來了!
“他們要他們的眼睛做什麼?”聞言,紫蕙也是顧不得害怕了,想起了方纔金微瀾同那個老婦人的對話,她的腦海中形成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金微瀾她們好像是要將眼睛給什麼人呢?
那個‘央公子’?
想着,她已經邁出了一步,無所顧忌的往前走去。
“紫蕙……”
“主子……”
並清同季毓跟了上去,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好一會兒之後,紫蕙停了下來,定定的看着前面的那個棺牀。
棺牀之上,一個男子安靜的躺在上邊。他被佈置得很好,被保存得很好。只是兩頰凹陷說明了他已經死了很久了,整個人呈現出了一種沉悶的死態。
他就是那個‘央公子’嗎?
金微瀾所說的,那個同她很像的‘他’?
可是,哪裡同她像了呢?在她看來是絲毫都不像的。對了,金微瀾說他同她的眼睛很像。
眼睛……
果然,那雙眼睛似乎也並不是這位‘央公子’的,而是被人放進去的,放進了那雙空洞洞的眼眶之中。很容易的便看出來了,那雙眼睛似乎還是很新鮮的呢。
“金微瀾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並清無法想象,一個閨閣中的千金小姐竟然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來。
而且,天香她們都知道。女箏國尊貴的不可一世的女皇陛下和公主殿下其實都知道,但是都選擇視而不見是嗎?
“看來,下一個躺進這裡的人會是我嘛。”她故作輕鬆的說道,實則心裡不知爲何而壓抑,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主子,我們今晚就離開這裡……”
“不,我倒要看看他們想做什麼。”紫蕙搖了搖頭,這種事情竟然被她給撞上了,她又怎麼能逃跑呢。
當然,她也不傻,沒必要坐在這兒等死。生命何其的珍貴,沒必要浪費不是嗎?
可惜,金微瀾似乎不是這樣想的,她或許都不清楚被自己殘害的到底是些什麼,畢竟她想要的只是他們的眼睛。在她看來是‘只是’,而他們的命她該是不在乎的。
那麼,到底是誰授意的將這些人給殺了呢?
會不會是她的父親,那個如今掌管了女箏國兵權的金將軍。
當晚,他們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回到了那個院子,壓抑的感覺似乎是減少了,可是心裡的沉重並沒有減少。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紫蕙忍不住嘔吐了起來,直吐得她眼淚迸發,再無什麼可吐了之後,她纔有氣無力的躺到了牀上去。
“主子。”季毓擔憂的看着她,見她已經緊閉了眼睛睡了過去。
她替她掖了掖被子,坐在牀邊守着她。不知道太子殿下什麼時候才能來接主子呢。
主子的脾氣她知道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她不會一走了之的,她一定會將事情解決之後纔會想到自己的安危。畢竟冰窖之中的那些人……給人的成績的確是不小的。
月圓之夜,並清也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無人可見的地方,他的心在滴血。
他迷茫了,他爲何回來到金府呢。是了,是天香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