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BOSS,非誠勿擾
事情好像是暫時告一段落了,辛家的氣氛卻異常的怪異。
因爲下人們都知道,辛雲非突然中了槍傷,辛鵬被送到了療養院去沒在家,而汪淑萍,竟然被辛昱宸的手下控制了行動,只能呆在北樓的房間裡。
但是誰也不敢問,畢竟這是東家的家務事,做下人的,擔心自己一個多事,連工作都丟了,只能更謹小慎微地做事,不該看的,連看都不敢多看了。
最近幾天藍緋都是待醫院裡照顧辛昱宸,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了,她總算可以着家,用辛昱宸的話來說,就是讓她好好放鬆放鬆心情,好好照顧孩子。
辛家這樣的非常時期,小桃也不似平日那般敢隨意跟藍緋親近了,小心翼翼地做自己份內的事,就算是藍緋無聊來廚房看她們做飯學些手藝,也是恭敬地該回答的回答,不該多說的都閉起了嘴龕。
藍緋當然也覺察到了,也不好說什麼,她自己還一頭亂呢,現在辛雲非還在醫院裡,汪淑萍的事,真的是很令人爲難。
這兩日,辛昱宸又陸陸續續跟她道出了一些內幕,不止先前在汪淑萍面前對質的時候的那一些內容。
辛昱宸的母親當年是被汪淑萍嫉妒而推下水的,還有……辛老夫人留下的遺囑,也是造假,那時,汪淑萍不知道是怎麼買通了跟隨老夫人多年的梅姐,難怪後來老夫人過世,辛楷說可以讓梅姐自由選擇,留在辛家還是回家養老,結果梅姐第二天就已經回了老家軀。
至於辛老夫人明明病情在好轉中卻突然過世,也大概跟汪淑萍脫不了干係……
這一樁樁,一件件,那麼地令人驚訝,因爲一己之私,因爲自己的嫉妒怨恨心,累積了那麼多年的錯事,似乎已經無法原諒,但是,想到辛雲非……
藍緋心想,自己所考慮的這些,辛昱宸一定也在爲難着,不爲自己的母親家人討回公道,似乎很對不起逝去的人,但,若真的對汪淑萍採取什麼措施,辛雲非該怎麼辦——
大概也是有所猶豫的吧,所以之後兩天,辛昱宸沒有任何的動作,重心轉到了藍緋身上來,轉到她懷着的孩子身上,沒有再瞞着家裡,而是讓所有傭人都多謹慎點兒。
可這一天,負責在辛家北樓看着汪淑萍的那兩人其中一個,給在辛氏忙着公事的辛昱宸打來了電`話,說是汪淑萍在房間裡昏倒了過去。
辛昱宸並不意外,本來汪淑萍就是常年多病體弱的,直接吩咐了屬下將人先送到醫院去。
那時候辛雲非已經術後醒來了,人還是挺清醒的,他有異能力,同樣能感知自己想要看到的人事,正巧藍緋來看他,他對她說:“有什麼,都報復在我身上吧,她是我媽,她錯了,也就是我錯了……”
藍緋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安慰,也無從安慰,這其中的事,牽連太多,太複雜。
“昱宸真的把你當弟弟,他不會爲難你,再說,做錯的人也不是你——”
辛雲非的病牀牀頭微微搖起,他靠着牀頭的抱枕,笑得無奈又苦澀:“我也有過錯的……”
那時候他想,自己的母親做那麼多事,無非就是想要得到辛家的一切,讓他得到辛家的一切,那時候,說實話,他自己對辛家的人也是有些怨恨的,或許沒有自己母親那麼深,但也足夠他面對辛家出狀況時表現得冷漠無情。
他心想,母親既然多年願望是那個,他也可以幫助她實現,這樣,她或許就能早日放下心裡的介意和怨恨,放心心裡多年的包袱,安度晚年。
所以他對自己母親的作爲,即使知道,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直到後來,母親的計劃裡,扯進了藍緋,她也被傷害了……
面對單純又坦蕩,敢愛敢恨的藍緋,他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那麼地卑鄙,可,他又已經無法回頭了。
從最初,虐死了自己送給藍緋的那一隻松獅犬,再到後來幾次三番故意在辛昱宸面前提起,暗示是辛昱宸的異能力帶來的不詳,使得藍緋一再生病沒能消停。
可是那些,其實都是人爲的,都是他配合母親所爲,母親要的是辛昱宸與藍緋感情不和不恩愛,就不會生下繼承辛家遺產的孩子,而他自己想要的,更單純,就是想拆散他們倆,因爲他對藍緋暗戀多年,心想只要辛昱宸因自身的不想退卻了,他的機會就會變得大了。
辛老夫人北樓房間露臺外那些特意搬來的好多盆花,那些撲鼻的香氣,人聞久了會有副作用,不僅對辛老夫人,對常去探望辛老夫人的藍緋亦是。
那一切一切,他都有份參與其中,現在,怎好意思說自己能撇得清?
這時候了,什麼都不重要了,承認也無妨,就像他當初說過的,做錯了事,總會有報應,他的心疾,不就是最直接的寫照。
素白簡潔的獨立病房裡,只有兩人相對,藍緋聽他坦白這一切,心裡只有震驚跟說不出的一腔糾結複雜。
辛昱宸最近也已經查清了,從小到大發生在他身上的那些離奇的不好的時間,所有他喜歡的都會離開他,都是人爲,都是汪淑萍暗中所爲,只是他明白得有些晚,因爲從沒有想到要懷疑家人。
現在又從辛雲非這兒聽到這些,藍緋覺得心好累,是怎麼樣的仇恨,使得寧願花費時間精力施了那麼多年的局,一點一點地一直在打擊着辛昱宸的心情,讓他完全封閉自己的心不敢去愛。
想到那時候糉子那樣被殘忍地虐死,藍緋渾身發了一個抖,她能透過那樣的殘忍方式窺知一點辛雲非心裡的怨恨,被家族忽視的怨恨。
人心,果然是世上最難測的。
“現在都跟你說了,我也輕鬆了,要不然總放在心裡,覺得很對不起你……”辛雲非擡眸看着她:“所以,所有的錯,都讓我承擔吧,我並不乾淨。”
錯已經無法挽回,那個人畢竟是自己母親,他不能坐視不理。
藍緋緊抿着脣,良久,道:“……我很驚訝,曾經,你對我做了那些事……可,我想我能理解,站在你的立場。就讓它們都過去吧,我不想再想起,你從沒有想要真正傷害我,我明白的……”
在她遭遇危險的時候,他不止一次挺身而出護着她,她知恩,足夠彌補他對她設計過的那些事件。
“你真的,願意原諒我?”辛雲非認真地問她,以爲,自己道出這一切,她就絕不會再原諒自己了。
點頭,藍緋說:“只要以後你好好地,放下一切重新開始,不再怨恨,我會把所有的不好都忘了,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好朋友。”
相對於小叔這個身份,她一直覺得,與他在一起相處的感覺,更像是朋友。
聽說汪淑萍昏倒被送到了醫院來,藍緋即刻就趕過來了,看到辛昱宸站在門外護欄旁,垂眸似沉思,她上前就問:“怎麼回事?”
“沒事,就是舊疾,她一向身體不好。”辛昱宸淡淡道,然後拉她到身邊,問:“在雲非那裡,談得怎麼樣?”
她去了辛雲非那,辛昱宸是知道的。
輕點頭,她回答:“話都說開了,我想,應該他會能慢慢解開心結的吧,只是,二嬸是他母親,他說寧願一切由他來承擔——”
“那不行,誰的錯,誰來負責。”辛昱宸語氣清淡卻沒得商量。
藍緋不說話了,覺得自己這時候不適合給任何意見,還是讓辛昱宸自己再想想吧。
轉移話題,她問:“二嬸到底是什麼病?這麼多年治不好?”
“她不是得了什麼治不好的病,而是自己把自己弄成這樣的。”身邊的人輕嘆氣,回答。
“什麼意思?”她不解。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她當年找到的能讓二叔對她死心塌地只專情她一人的迷幻藥偏方?據說要以人血做引子——雖不需要多,但這麼多年下來,身體總會被搞垮。”
藍緋一怔,突然覺得脊背發涼,他的意思,是汪淑萍常常放自己的血做藥,才讓自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辛昱宸看着她,只沉重地說一句:“想要得到,總要付出代價。”
然而,轉到醫院裡來後依然被辛昱宸派人看着的汪淑萍,在入院不久之後的一個深夜,偷偷服了大量安眠藥。
護士巡房時發現,緊急送去了救治。
那時候藍緋纔跟辛昱宸在家裡房間入睡不久,突然醫院來電,辛昱宸接了之後就起來穿衣服,睡意朦朧的藍緋不明情況,辛昱宸不想她擔心也沒有說,只讓她放心好好睡覺,就自己出了門。
等到第二天清晨藍緋迷糊轉身,手往旁邊一搭,感覺沒人在,才醒了過來。
等她趕到醫院去的時候,辛昱宸一個人坐在汪淑萍病房外走道的長椅上,身後門邊還站了個手下。
她快步過去,先從門口往裡望了望,看到牀上躺着的人,才轉頭問辛昱宸:“已經沒事了嗎?”
她起來沒見他,打了他手機才知道他在醫院。
“這一弄腸胃受刺激大出血,有點麻煩。”
汪淑萍在辛家突然昏倒被送來醫院的時候,醫生就診斷出她患有胃癌,算屬於早中期的那種,現在這安眠藥一刺激,說不定就加重了。
聽聞她服用了大半瓶的安眠藥,藍緋睜大了眼,“她、她這麼做……”
“當時房裡還有她留下的一封簡短遺書。”辛昱宸從口袋摸出,遞給她。
藍緋掃視,很簡短的內容,大意就是說說有的事情都是她計劃的她想做的,跟辛雲非沒有關係……這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換回辛雲非在辛家的立足之地嗎……
正想着,手上的紙張被人抽走了,她回神轉頭,看到是辛雲非。
穿着病服的他神色蒼白,卻在她面前站得筆直,她楞楞喊:“雲非……”
辛雲非垂眸看那張紙上的內容,半晌,脣角牽起一抹苦澀又落寞的笑,然後他轉身,走進了汪淑萍的病房裡。
藍緋本要跟進去,想想算了,還是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病房裡,辛雲非在牀前的椅子坐下,看着躺着的人,目光看似淡漠,又像穿過現實看着什麼。
“我真的,很恨你……爸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把你自己,也搞成了這個樣子,爲了那些虛名浮利,值得麼?”
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捏着那張紙,不覺收緊:“你總是一意孤行,什麼是好的,什麼是你想要的,直到現在,也覺得就這樣走了對我來說就是幫助嗎?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想過你兒子的感受?”
手裡的紙張已經在掌心中變成一團,手背上青筋突起,那雙狹長的好看的眼,因爲病中帶着些無神,此刻卻是多了層水霧。
眼角溼了,眼淚卻流不出,他看着那躺着的面色蒼白帶着氧氣罩的人,緊抿着脣,看了良久,最後道:“從我小時候,爲了奪回辛家的一切,你的心思全花在那上面,我配合你,是想要跟你親近,可是我大錯特錯……你從來就不曾好好陪過我,如果現在想就這樣離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