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只能夠看着安鳳儀和另一個命中之人越走越遠。
直到他連背影都看不到了,就只能夠自己一個人暗自傷神,蘇長宣獨自一人走在小道上背影顯得有點落寞,他不想那麼快回御書房,想在外面走走,放鬆一下自己的心情,不想整天因爲那些瑣事耗費了自己一輩子的時間。他也許是時候該給自己放放假,而不是整天都忙裡忙外的,一點自己的私人空間都沒有。
蘇瑾去後一年的時間裡,他的步伐實在是太快了,快到他都快要看不清身邊的事務。他都已經快要記不得小鳥的叫聲是什麼樣的,不知道葉子的紋理有沒有了變化。他來了大齊後蘇瑾自己一個人在霧山上會不會覺得清冷,會不會懷他這麼些天都沒有去看他。
他突然有點想家了,家這個詞他一直都沒有什麼概念,可是現在他卻開始記起了家這個詞。他想要回去,可是卻身不由己,就像是現在他想要回到當初蘇瑾離開的那一天,想要阻止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可是過去的就過去了。“兄長?”
蘇長宣本來還在想着蘇瑾宮殿裡的梨花不知道有沒有人打理,也不知道開的怎麼樣了,就在這個時候卻突然聽到一個人叫他兄長。他還以爲自己是聽到了蘇瑾的聲音,他還以爲老天爺還是眷顧他的,所以又讓蘇瑾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這一聲兄長,蘇長宣就熱淚盈眶的擡頭看看那想見卻不能夠再見的人。
擡頭看到的並不是蘇瑾,而是一臉擔憂的看着蘇長宣的月季。聽說花園裡的秋海棠開了,她就過來想看看。正好秋海棠園子的旁邊有一個水亭,裡面又沒有人,她就想坐在水亭裡賞花。看着看着就走神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蘇長宣往這邊走過來。
可是今天的蘇長宣並沒有面帶笑容,而是一臉的疲倦,還有落寞。月季就站起來叫住蘇長宣,可是蘇長宣卻是眼睛紅紅的讓她很不解。希望再一次在心裡面燃起,可是又再一次的破滅,蘇長宣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在臉上畫出一條直線。
他的哀傷不知道是源於蘇瑾還是決定安鳳儀,他只知道放心裡面最柔軟的地方被觸碰到後那就是酸澀的淚水。見蘇長宣流淚,月季起初是愣了幾秒鐘纔回過神來。“兄長,你這是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還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沒事,只是眼睛裡進了沙子,揉揉就好。”蘇長宣消去臉上悲哀的神色,聲線平穩,並沒有波動,就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只是因爲沙子吹進了眼睛裡面。月季心思單純,信了,要幫蘇長宣吹眼睛,卻被蘇長宣拒絕了。也許是心裡面氣自己,蘇長宣揉眼睛揉的很用力,就像是想把眼珠子揉出來一樣。
“兄長,這秋海棠今日開的很好看,要不要一起到水亭去賞花,一看過去就是一片紅色,可好看了。”說到秋海棠的時候不難聽出月季語氣裡的興奮,明明名爲月季,可是她並不喜歡月季,而是喜歡大紅色的秋海棠。因爲在月季的眼裡那就像是在燃燒的生命,永不平息。
“今日無事,也好。”蘇長宣很乾脆的就點頭了,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一起賞花,這讓月季很興奮,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開心。可是兩個人一到水亭裡坐下後卻沒有話了,兩個人都看着面前那一片秋海棠,聽着風吹過花葉時的聲音還有帶來的淡淡花香。
直到過了許久蘇長宣纔開口問了一句讓月季覺得不明所以又不知所措的一句話。“月季,你有喜歡的男子嗎?知道喜歡一個人卻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感覺嗎?知道喜歡一個人卻永遠無法得到的感覺嗎?”
這是他現在所有的想法,也是困惑了他很久的問題,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跟誰明說,去問誰。要是以前蘇瑾在,他肯定會不假思索的去問他這個問題,可是蘇瑾不在了,他只能夠對月季寄託他對蘇瑾的情感。
蘇長宣身爲太子可是卻孜然一身,沒有太子妃也沒有妾室,一直以來好像都是一個人,每次月季遇到他的時候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獨自行走,就算是和其他人在一起,也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那種孤寂。就好像明明距離不到一米的距離,卻好像是隔着一個世界一樣。
月季是一個簡單的人,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多,不過蘇長宣這麼說倒是讓她想起了一個人。“有,只不過我們註定不能夠在一起,從小我就一直喜歡着他,只是他並不知道。我不會和他說,只會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底,只要他過的開心,對於我來說那就是最大的慰籍。”
說出來其他人都不會相信,因爲她的喜歡實在是太荒唐,從第一眼見到那個人開始,她就已經深深地沉淪,再也不能夠從那個沼澤地裡離開,她也不願意離開。她喜歡的人就是偃月國的太子,那個屢次出手幫她關心她的那個男子。
沒錯,她喜歡上了自己的兄長,這是多麼瘋狂又荒唐的事情,她從未和任何人說起她對兄長的情感,就算是在最喜歡的他面前,她也很好的剋制着自己的情感,沒有露出一點端倪。她表面就像是個沒事的人一樣,可事實上她對他的感情已經到了不昔爲他付出一切的地步。
她都無法想象自己有多麼齷齪,她想要得到他的愛,想要聽到他對她說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話語,想要和他攜手漫步,陪她走完漫漫長路。可是這都只是她的幻想,現實是殘酷的,她永遠也沒有辦法去實現這些幻想,甚至一句親暱的話也無法對他說出來。
月季的這番話讓蘇長宣有點吃驚,還以爲月季並沒有自己的心上人,他那也是太鬱悶隨口一問,可是月季說出來的答案實在是遠遠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難道你不打算把自己的情感表達給他知道嗎?”聽月季話裡的意思是要把這份感情藏着一輩子,那不是很痛苦嗎?
就像是他一樣,看着自己深愛的人和他人成親,成爲他人的孩子,現在還有了孩子。他總是在心裡面安慰自己讓自己寬心,只要她開心那麼一切都不再重要。可是事實上真的不再重要嗎?並不是,他每天都在反覆掙扎之中煎熬着,心臟的灼痛感讓他不能夠呼吸。就算他暗地裡多麼痛苦,在人前也要強顏歡笑,這就是他的悲哀。
“兄長你真會說笑,不說就不說罷,也就是那麼幾個字,藏在心裡面給自己知道就好。我們現在關係還算不錯,我不想因爲說出了對他的愛意會讓他疏遠我。”她不想要失去,不想以後再被人欺負的時候就沒有人會幫她,甚至見面也只是冷漠的擦肩而過,那樣的畫面她想都不敢想。
這就像是她的心魔,一直纏繞着她,她無法對那個兄長表明自己的心意,卻沒想到自己對另一個兄長說出了她的心意。“真沒看出來你這小妮子腦袋裡裝着那麼多東西,還真是讓爲兄刮目相看,可是啊有時候愛情就是這樣來的讓你措不及防,愛情讓你痛苦不堪,可是就算是悲傷害的血跡斑斑,你還是不願意鬆手。”
有些時候就連蘇長宣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在想些什麼。明明那麼痛苦,只要放開一切不都過去了嗎,可是他在什麼每次想要放開的時候,卻又對那份感情依依不捨,最後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儘管愛情讓人這麼痛苦,不是還有那麼多人願意飛蛾撲火嗎?人生苦短,其實只要自己去追求過那份情感,儘管沒有成功,也不會覺得遺憾。”
若是一直沒有勇氣去追求,那麼到頭來留下的只是無盡的悔恨和遺憾,就像是她一樣。她是多麼的深愛着她的兄長,可是她卻不能夠說出來,她並不在意其他人的流言蜚語,但是她不能夠不顧及兄長的感受,遺憾悔恨的人只有她一個就夠了,不要拉着兩個人一起。
這句話讓蘇長宣頓然醒悟,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對安鳳儀的情感,在之前安鳳儀要和蘇倉擎成親的時候他跟安鳳儀清楚的表明過自己的心跡,可是卻被安鳳儀狠心的拒絕。既然安鳳儀是真的想和蘇倉擎在一起,而蘇倉擎也是真心待安鳳儀,他只能夠別無選擇的送出那份卑微的祝福。
在這段時間裡他痛苦過,掙扎過,迷茫過,甚至是自暴自棄,可是卻從來沒有過悔恨這一種情感,更不用說遺憾,他從未覺得他對安鳳儀的那份感情有任何的遺憾,是因爲他追求過嗎?“遺憾嗎?我這輩子唯一覺得愧疚也覺得遺憾的就只有那一個人了。”
蘇長宣下意識的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鈴鐺手環,他所有的悔恨和遺憾都用在了蘇瑾的身上,他悔恨自己當初在冷宮遇到了蘇瑾,害死了他的母妃不說,最後還害死了他。直到死蘇瑾都沒有再怪他,而是選擇了原諒他,他遺憾自己再也不能夠和蘇瑾一起去霧山看火紅色的楓葉。
蘇瑾的離開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其他人又何曾知曉。“兄長只有那麼一件遺憾的事情嗎?真好,不想我,遺憾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多到我自己都數不過來了。”她遺憾自己不能夠去大膽追求自己的愛情,遺憾不能夠面對面的表達她的情感,遺憾這份感情永遠都不能夠被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