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放不下

從冷宮相識的那一天起,已經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他從未看過蘇長宣哭泣,沒想到死到臨頭的時候倒是能夠看他哭的樣子,本來想嘲弄蘇長宣男子漢大丈夫卻哭哭啼啼,但是蘇瑾卻已經沒了力氣。蘇瑾無力的擡起手想幫蘇長宣擦眼淚,卻只是擡起來卻垂了下去,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蘇瑾看到了自己日日想念卻早已死去的母親。她依舊是像以前那樣對他笑,沒有一點改變,‘母妃,你是知道瑾兒要去找你,所以來接瑾兒了嗎?’在斷氣的時候蘇瑾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痛苦,反而嘴角是帶着笑容的,這讓蘇長宣看着更加的心酸。

“傻瓜,無論你做出什麼事,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呀。若是可以,我多想再和你像以前一樣去雲山看那橘紅色的楓葉。不是說好要每年都一起去的嗎?你這個騙子,不要臉皮的大騙子。”在冬天的梨樹是蕭條又沒有生機的。

醜陋的樹杈上還沒有落下來的黃葉掙脫樹幹的束縛,隨着風落在了蘇瑾的身上,彷彿是感受到了蘇長宣的哀傷而在爲他們的主人送行。對於蘇瑾安鳳儀並不熟悉,但是他剛剛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白景言和她父親的死脫不了關係,卻沒想到白景之竟然也插了一腳。

蘇長宣並沒有失控的大喊或者是要去和白景言尋仇,只是抱着蘇瑾逐漸冰冷的身體一味地罵,罵的是相當的難聽,但是語氣裡卻透露着一股濃濃的悲傷。安鳳儀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這人才剛剛斷了氣,她總不能過去和蘇長宣說過去的都過去了,要節哀吧。

那不是讓人更加傷感,這不是幫忙而是幫倒忙。蘇長宣一直罵,等到蘇夜擎帶着人找來的時候蘇長宣的嗓子已經嘶啞的不成樣子,卻依舊罵着,直到人把蘇瑾僵硬的身體擡走蘇長宣才停了下來,木然的站着。全然消去了眼睛裡的悲哀之色,只有那呼吸起伏的胸口能夠證明他還是個活物。

對於蘇瑾的死除了蘇長宣悲痛以外,其他的皇子公主並沒有什麼表示,就連身爲蘇瑾父親的蘇夜擎也只是在看到死去的蘇瑾時不可覺的皺了一下眉就再也沒有其他。這讓安鳳儀感受到了這皇家中人對親情的冷淡。

蘇夜擎本要讓人去準備蘇瑾的後事,但是蘇長宣卻直接的拒絕了,說剩下來的一切他自己就可以搞定,這也是蘇瑾死前所交代的話。蘇夜擎也不很執意,也就同意了蘇長宣的請求。說完這件事後蘇夜擎就讓人去把蘇倉擎兩夫妻到宮中。

“朕且問你們兩人一件事,瑾兒到底是誰殺死的?你們可有看到兇手的真面目?”嘴裡面雖然叫着瑾兒,但是眼神裡卻沒有一丁點的感情,就連身爲外人的安鳳儀都爲那不相識的蘇瑾感到可悲。

“回陛下,臣女雖然沒看到那刺客的面容,卻撿到了刺客逃離時從身上掉下來的物件。”安鳳儀從懷裡拿出那時候撿到的玉佩呈了上去,然後再退下去老實的站着。蘇長宣見安鳳儀並沒有說蘇瑾的事情,感激的看了安鳳儀一眼。

隨後纔對蘇夜擎道:“兒臣當時不忍心丟下三弟,就沒有去追刺客,所以也不知道那刺客是誰。”他若是說了蘇瑾所說的話給蘇夜擎,那麼也就肯定了蘇瑾和白景言是有勾結,所以那話是萬萬不能夠說的。

而且安鳳儀撿到的那塊玉佩已經足以證明白景言一家的罪行,所以其他的也不必多說。鑑於之前蘇倉擎說過宮中有皇子和白景言勾結,蘇夜擎就有想到會是蘇瑾,不過倒是沒有想到蘇瑾會當了這蘇長宣的替死鬼,還真是讓人意外。

“這玉佩朕記得,是白宰相之子白景之身上所持之物。傳朕命令,蘇王爺帶兩百士兵包圍宰相府,以殺害皇子之罪直接將白景言父子就地正法,不得有誤!抄家,滅九族!”

蘇倉擎知道這是一個絕好的除去白家勢力的機會,就刻不容緩的要去領兵,安鳳儀見蘇倉擎要走連忙拉住他,蘇倉擎會意,點頭示意她也可以一同跟去。

關於刺殺任務的失敗,白景言本來以爲蘇夜擎沒有那麼快就動手,他一直沉醉於自己野心的計劃之中,又怎麼會料到蘇夜擎對他早已經是把他視爲眼中釘,肉中刺。蘇倉擎包圍宰相府的速度之快是他們所沒有想到的,而所有要謀朝篡位的證據因爲冷炎前幾日的偵查已經是瞭如指掌。

在白景言兩父子被捕,宰相府所有的人都被控制住後,那些證據也很快就找到。白景言父子私底下自制龍袍,玉璽,還有和西域王室通信的信件,裡面清楚的記載了白景言所謀害安將軍的過程。

還有白景之私底下一些醜惡行徑,在看到那些秘密文件的時候安鳳儀就怒了。她就說當初的她面容黝黑,醜陋無比,這風流倜儻,帥氣瀟灑的白大人怎麼會和她這個醜女搭話。原來是爲了讓她愛上他,然後再趁她不注意將她殺死。

爲了他這一系列的私慾而設了那麼多的圈套,讓她自己往裡鑽,還真是有夠狠的。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騙她,這白景之倒是個膽大的。“夫君,夫人我有個請求,不知道夫君可否答應。”

在安鳳儀看到那些書信時的神情時蘇倉擎就知道她會這麼說很是自覺的把腰間的佩劍取了下來遞到她的手裡。“皇上已經說了,直接就地正法,也沒指定要誰把他們正法,若是夫人不介意,那麼便讓夫人來吧。”

還沒有等安鳳儀自己提出請求,蘇倉擎就把話說了個明白,對於他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妻子他已經能夠多少掌握她的心思了呢。安鳳儀感動的看了蘇倉擎一眼,握緊手裡的佩劍後就和蘇倉擎一起肩並肩往宰相府的前院走去。

此時宰相府的前院已經跪滿了人,有男有女,有一些穿着華貴的婦人應該是白景言的妻妾,安鳳儀冷笑一聲,沒看出來這白景言在人前那麼清高,卻也有這麼多的小妾。這妻妾多了子女自然是不少,不過這白景言女兒有不少,這男丁卻只有白景之這麼一個。

除開跪在前面的一行貴婦和千金小姐以外,剩在後面的便是好幾百個的僕人。看着那些年紀小小的丫鬟瑟瑟發抖的肩膀安鳳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自古以來抄家滅族的府裡的下人是從上到下無論大小都是要一律處死。這一些罪大惡極的死了也是死不足惜,倒是可憐了這些不知情死的不明不白的下人。

這白家勢力這麼大,九族大大小小的算下去也不在少數,各府的下人算在一起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在這種君主專制的時代人命就像是草芥一樣。官員欺壓百姓,更高層的官員欺壓等級低的官員,而高高在上的皇帝更是掌握着全國百姓的生殺大權。

“夫人,你今天臉色一直不太好,若是不舒服這裡留給夫君解決便好,你一女兒家也不必如此勉強自己,爲夫看着怪心疼。”蘇倉擎擔心的看着臉色蒼白的安鳳儀,在沉思的安鳳儀聽到蘇倉擎的聲音回過神來,對他搖頭讓他不要擔心自己,然後拔出佩劍,把劍鞘丟在地上,手裡執着長劍往白景言父子的方向走去。

那些妻妾看到安鳳儀拿着劍往白景言的方向走去,紛紛要站起來還一邊喊着“老爺,老爺,你這個女人要對老爺做什麼,你要是敢對老爺不利我們可不放過你。”

這句話若是別人說也就算了,由一羣女人說出來還真是怪好笑的,安鳳儀一臉好笑的看着那羣躁動不安的女人。這白景言的小妾那麼多,私底下這些女人斗的肯定是不輕的,如今也會一起團結想要維護白景言,還真是勇氣可嘉行爲愚蠢。她們這些人一個個的雖然臉上是寫滿了擔憂,但是眼睛卻沒有絲毫的感情。

怕是她們會想維護白景言是怕自己這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從此離她們遠去了吧。她雖然不是很能看懂他人的心思,但是這些女人裡又有幾個是真的愛着白景言的呢。那些女人本來還打算罵,被安鳳儀冷冷的瞪了一眼後都悻悻的安靜了下來。

安鳳儀看着那些懦弱虛僞的女人心裡一陣反感,但是現在那些女人並不是今天的主題。安鳳儀來到兩父子的面前冷冷的看着那兩人,白景言兩人倒是很有骨氣,就算是死到臨頭了並沒有要屈服的意思。

“我父親和你們無怨無仇,你爲什麼要害死他!你們父子狼狽爲奸,謀害忠良,殺我父親,傷我兄長,你們說說我到底要如何處置你們才能夠解我心頭之恨。”此刻的安鳳儀已經全然褪去了平時的溫婉和平淡。此刻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冷氣讓人想退避三舍,本來就已經有點寒冷的冬天顯得更加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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