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對於這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慕芸萱覺得無謂將它挑明,徒令慕芊蔓憂心。
如此想着,慕芸萱剛準備變換些輕鬆的話題來聊,一擡頭,卻發現慕芊蔓正心不在焉的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了?”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心有所憂,可既然在府中沒受過爲難,又是在爲什麼而憂心呢?
聽到慕芸萱的問話,慕芊蔓慌慌張張地醒過神來,脫口而出直道“沒事”,卻一不小心打翻了手裡的茶杯,裙角被茶水濡溼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慕芊蔓對於自己的失態更加無措,蹲下身想去收拾地上的碎片,但她越掩飾,便越是欲蓋彌彰。
慕芸萱托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不用收拾了,只是一個茶杯,沒關係的。”
待她重新坐好後,看到她頰邊飛上的粉嫩的紅暈,當即便有所瞭然,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放心,百里素那人心大,又知道我的性子,不會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的。”
慕芊蔓沒想到慕芸萱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羞赧之餘終是鬆了一口氣。
慕芸萱啞然失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方纔不還躲他躲得緊,這會兒怎麼又開始擔心他生氣了?”
慕芊蔓咬着下脣,彷彿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
小女兒家的情態,慕芸萱怎會不瞭解?慕芊蔓心思純淨,從來不會遮掩做戲,她如今這副模樣,只怕並非擔憂百里素會秋後算賬,而是已動了真心。
思及此,慕芸萱忽而擺出正色,問道:“五妹妹,我要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百里素了?”
慕芊蔓聞言,瞳孔一震,惶恐的低下頭,絞着手裡的帕子,不敢言語。
她這反應,更讓慕芸萱驗證了心裡的想法。
她真的,對百里素動心了……
從前她那樣阻攔百里素,是因爲她深知“一入皇家深似海”的道理。男人們三妻四妾都是正常,尤其是那些皇子,正妃側妃,小妾
通房,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慕芊蔓鬥不起,也不會鬥。
但人心這東西,最是難測,若慕芊蔓對百里素無心,她是怎樣都不會任由她被百里素拖入那狼窩虎穴。
可如今,她動了心,自己還能再阻攔嗎?
“沒關係,喜歡就說喜歡,在我面前,何必遮遮掩掩?”怕給慕芊蔓壓力,慕芸萱擺出玩笑的模樣,將鄭重的神色收斂下去。
慕芊蔓糾結半晌,終是帶出一絲哭腔,道:“我知道,八皇子是三姐喜歡的人,我不該有這份心思,可是……”
慕芸萱心中一沉,但拆散鴛鴦這種事,她不該做,也不想做,她說過,她要給這個妹妹最好的幸福,所以,儘管自己再不願意,她也會遂了她的心願。
“五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你爲什麼不該有這份心思?”慕芸萱整理好心緒,端手起身,紅脣拉開諷刺一笑,幽光自水波遊蕩的眸子裡上下浮沉:“喜歡?三妹妹喜歡的不是百里素這個人,而是他的身份地位,他的財勢權力!”
慕芊蔓苦澀地垂了眼簾,掩去其中愁緒:“我知道,可是,這是父親的意思,三姐……也是爲了我們的家族着想。”
就是因爲這樣,慕芸萱纔不願慕芊蔓嫁給百里素。
她總是這麼一味的愚善,只會被那些心思歹毒的女人吞的連骨頭都不剩。
既然慕芸萱要成全她們,那麼第一件事,就是要教會慕芊蔓自保。
她可以不去算計別人,但萬不能被別人所算計!
“五妹妹,接下來的話,我要你認真聽我說,然後牢記於心!”慕芸萱重新坐回她旁邊,目光堅定,魄力十足。
慕芊蔓心有震懾,猶豫地點了點頭。
慕芸萱知道要改變一個人必須慢慢來,不能急於求成,於是儘量放緩語調,娓娓言道:“我瞭解百里素,他是一個嚮往自由的人,他對皇位沒有野心,也不喜追求那些身外之物,恕姐姐我說句大不敬的話,如今的皇上癡迷道術,
身體日漸衰弱,遲早是要歸天的,等到新皇即位,百里素這個嫡皇子爲了避嫌,也爲了保命,肯定是要遠離京城的。在此之前,你若想嫁他,就要做好將來可能會粗茶淡飯,漂泊於江湖的準備。至於父親那裡,他打的如意算盤,無非就是想利用我們幾個女兒,保住慕家的地位。因此,不管是你,還是三妹妹,你們兩個誰嫁給百里素他是不會管的。可要是百里素未能登上大寶,到時候,你們的未來,他也是不會管的。所以,你還要做好將來可能會失去孃家這個後盾的準備,懂嗎?”
慕芊蔓呆呆愣住,許久都沒有反應。
慕芸萱說的這些,是以她的頭腦無法想到的,她這樣細緻的叮囑她,無非也是因爲愛之深,關切之重。
可她……她還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應該冒着姐妹決裂的風險,正視自己的這份心思。甚至,她都無法確定,百里素到底是認真的,還是拿自己當成了萬千萬物中的一個。
慕芸萱看出她的猶豫,緊緊握住她的手,用最溫暖的笑容對上她眼底的不安,定聲鼓勵道:“蔓兒,我很少這麼叫你,我希望你能聽姐姐一句話。百里素表面看上去放蕩不羈,桀驁不馴,但你看,京中多少皇子,府中即便沒有正妃側妃,也至少都有幾個通房丫頭或者小妾,百里素這麼多年孑然一身,除了不喜女色之外,還因爲他對感情之事十分看重,我相信,他若認定一個人,便一生都不會改。至少在這方面,你跟着他,我放心。而且,作爲女子,難得能遇到一個一心一意的良人。你要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要因爲不值得的人,使自己的後半生都陷入懊悔之中。”
慕芸萱的苦口婆心帶給了慕芊蔓極大的震動。
她這個大姐不僅爲人聰敏,而且待她最爲真心,她的話在她心裡一向佔了很大的分量,甚至比自己那個目光短淺、勢利刻薄的母親的話還要重。
自己素來與人爲善,不爭不搶,是否也真該試着,爲自己後半生的幸福而努力爭取一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