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解決天子之怒呢?緊急之下夏之然向老夫人看去,不明白母親準備這樣一份壽禮是何意。卻在此時看到了夏莫然在向他打手勢,見他看過去,掀開了雪白的面紗,朱脣親啓,無聲地吐出兩個字:“國運!”
夏之然靈光一現,想到兩人見面時夏莫然講的話,便語氣凜然地回道:“稟皇上,這麥穗的寓意是:‘國運昌隆,谷不生蟲。’今年以來雖有滸城爆發了水患,燕回也蠢蠢欲動,但隴溪一帶獲得了大豐收,這麥穗便是取自隴溪。臣以爲使國家強盛,百姓富足,便是臣子獻給皇上的最好禮物。”
此言一出門,四座皆沉默,到底是巧言令色,還是爲國爲民?
宇文奎扁瘦的嘴脣抿着,一言不發,讓人無法窺得他的想法。樊貴妃戰戰兢兢地坐在他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哈哈,說得好!”就在衆人壓抑到極致,連上場表演的威武侯家的小姐都僵在原地,不敢動一下的當口,宇文奎竟大笑出聲,“下面的壽禮不必看了,夏愛卿是今日的中魁者!”
幾根隨處可見的麥穗子,竟做了中魁者,衆人大跌眼鏡。
孫丞相撫着鬍鬚,瞥了一眼安靜坐着的夏莫然,若有所思。
宇文鐸依舊謙和溫潤地和周圍朝臣喝着酒,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宇文哲笑得讓人如沐春風,一派榮辱不驚的樣子,彷彿他珍稀彌貴的鼻菸壺輸在幾根麥穗上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最無法忍受的便是宇文愷了。他一向不得皇爺爺喜歡,八皇叔送了皇爺爺愛好的鼻菸壺,可他也千辛萬苦收集了雲鶴大師的收山之作,梅花鹿壽星翁根雕,同樣是皇爺爺的心頭好,爲的便是成爲中魁者,求旨娶孫素雅爲正妃。沒想到這禮還沒送出,中魁者已定,讓他如何不惱恨?
其他人的想法夏之然不知,也管不着,此刻成爲中魁者,他沒有沾沾自喜,有的只是劫後重生的後怕。
“謝皇上!”他磕頭謝恩。
“好了,愛卿先退下,順便想想提什麼要求。”宇文奎笑眯眯地說道。
夏之然鬆了口氣,緩緩向座位走去,邊走邊看了一眼夏莫然。真是個鬼靈精,提什麼要求好呢?要不請旨娶了她可好?
他苦笑着坐下,一口喝乾了面前的酒。
天子展顏,氣氛
重新高昂起來,壽禮已有了中魁者,才藝還未分甲乙丙呢。
接下來恰好是丞相府孫小姐的出場,她表演的竟是一邊跳舞一邊作畫。
女子的五官無一不精,無一不美,彷彿上天最完美的傑作,她跳的是《月夜霓裳舞》,畫,隨着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書案中央雪白的畫紙,一副《壽比南山圖》也漸漸呈現。
這樣曼妙的舞姿,這樣的多才多藝,衆人如癡如醉,看着她幾乎忘卻了呼吸。
一曲終了,孫素雅微微喘息着,對着宇文奎盈盈下拜,恭祝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宇文奎龍心大悅,連聲說了三個“好”,衆人猜測才藝中魁者,非孫素雅莫屬。
宇文愷尤其激動,暗道素雅拔得頭籌也是一樣的,由她提出成爲正妃好了,因此看着她的目光戀色更濃,總覺得那雙流盼的美目是在瞧着自己。
夏莫然隔着面紗捏了捏鼻子,沒想到病美人除了琴棋書畫,這舞也跳得不錯,畢竟跳舞可是很費體力的。
白升看着氣氛極佳,笑意爬上了他的臉,蘭花指一翹,繼續喊道:“接下來請夏府……”
“等等!”出人意料的,宇文哲打斷了他的話,“閔賢妃這點子說好也不好,只讓她們女孩兒才藝表演,我們這些男子卻沒這出風頭的機會,本皇子的嘴可早就癢了。這樣吧,接下來的各位小姐的才藝表演中,有公子哥願意上場的便上,橫豎不和她們爭名也就罷了。”
衆人聽了,紛紛表示贊同,八皇子的簫可是不輸風子淇的琴的。
“皇上以爲如何?”閔賢妃轉過頭去徵詢宇文奎的意見。
後者尚未開口,他身旁的樊貴妃已嬌聲道:“皇上您就允了吧,八皇子不上場,其他公子也不能表演,臣妾可是非常想聽鳴琴公子彈奏一曲呢。”
本來龔太妃是要出席今日的宴會的,奈何舟車勞頓,她一回皇宮便病倒了,囑咐風子淇彈琴一曲,算是代她向皇上祝壽。
宇文奎素來身體不佳,今天興頭好多喝了幾杯,此刻已隱隱有些醉意了,一聽樊貴妃的話,就似爲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一般,眯着眼睛色令智昏地說道:“就依你,就依你。”
衆人呼聲一片,唯宇文謹平靜的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宇文哲,裡面帶着一層薄霜般的冰
冷,叫人不寒而慄。
宇文哲溫雅一笑,問道:“不知下面是哪位小姐表演,本皇子吹簫配合。”
“下面是夏侯府的四小姐。”白升回道。
什麼,竟是容貌才情權勢皆無的三無小姐夏莫然?這哪是八皇子配合,分明是要人家下不來臺嘛。
不少閨閣小姐對她報以嘲諷般的同情,夏莫然卻一無所覺,不卑不亢地起身站到了中央。
宇文哲拿起了隨身攜帶的玉簫,看着她沉靜如水的雙眸,眼中也流光溢彩起來。
只聽夏莫然清冷冷地說道:“臣女也跳支舞給皇上祝壽,就不知八皇子能不能跟上臣女的節奏了。”
言罷,嗤語聲此起彼伏,都想着這女子莫不是腦殼壞掉了,孫素雅一流的舞藝在前,她不知天高地厚地也選擇跳舞就罷了,竟還恬不知恥地挑釁八皇子。
窩在天子懷裡的樊貴妃看着她露出了一抹肅殺的笑意。
同樣有這表情的還有夏玉然,很快她就能擺脫低人一等的窘迫了。她朝着對面男席某處嬌羞地笑了笑。
在衆人不看好的目光中,夏莫然開始翩然起舞,簡單的一擡腿,一揮手,毫無驚豔可言。
宇文哲臉上的笑意卻加深,把蕭放至了嘴邊,竟吹奏起了蕭版的《滄海笑》。
隨着簫聲陣陣,夏莫然的舞也不再流於膚淺,慢慢地開始有棱有角起來,每一此擡腿彷彿都帶着無窮的力量,每一次舉手彷彿都有着笑傲江湖的恣意瀟灑。更甚者,在她空無一物的纖纖玉手間,竟變戲法似的盛開一朵朵五彩嬌豔的紙花,那碩大的紙花隨着她矯捷的舞姿揮灑在宮殿的每個角落。
一蕭一舞,竟配合無間。
場中那女子,不見其貌,只見她盈盈一雙玉眸,皎皎若天上一輪圓月,透着無與倫比的靈氣。那輕盈的身姿,豔而不俗的舞姿,像極了在雲端翩翩起舞的九天玄女。
而八皇子宇文哲,真把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吹活了,衆人聽了彷彿踏行在滾滾浪濤間,恣意灑脫。
無一不驚豔,無一不讚嘆,所有的目光都看着夏莫然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神奇般地撒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其中一朵火紅色的竟不偏不倚落入七王爺宇文謹的懷中。
本來本券在握的孫素雅,一剎那面如死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