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羽晴出了殿門,一眼便看見了停在殿門口的轎輦,除了幾名轎伕,轎輦旁還站立着兩個身穿靚藍色襖兒官綠色比甲的宮女,見皇甫羽晴出來便殷勤的上前行禮請安。
“奴婢給平南王妃請安。貴妃娘娘體貼王妃懷着身孕多行不便,特意讓奴婢們在這裡等候,請王妃上轎。”漫花宮的丫鬟恭敬的道。
“貴妃娘娘真是心思細膩,連這個也爲臣妾考慮到了……”皇甫羽晴輕笑着點點頭,眸光淡睨向身邊的禇姬,禇姬識趣的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上了轎輦。
青帷布簾的轎輦從外面看着樸素無華,轎內卻是裝飾的相當精緻華麗,轎帷上掛着用五彩琉璃珠繡成雲紋紋樣的繡帶,四角還掛着華麗的織金香囊,靚藍色的錦緞迎枕和坐墊上繡了月白色的瓊花,不難看出主人的雅緻情趣。
從轎簾掀開一條細細的縫隙,皇甫羽晴清澈的水眸朝外窺望,繞過壁影,轎輦行走在兩邊皆是蒼松翠柏的青磚小道,約摸過了一盅茶的功夫,向左拐了個彎,兩邊皆是高高的粉牆,皇甫羽晴知道這裡便是漫花宮的地盤了,從她的視角望去,那漫長的粉色悠遠深長,竟有種沒有盡頭的感覺。
轎輦悠悠地停了下來,皇甫羽晴已經清楚可見漫花宮門口的赤金鑲碧璽石大獅子,脣角微勾,緩慢的放下簾子,禇姬已經靈敏的掀起了轎簾,接過皇甫羽晴的柔荑,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了轎輦。
此刻天色漸暗,漫花宮沿路的長廊每隔一段都能夠看見一頂靠牆而立的四方青石燈柱,這種燈柱裡的燃料用得是松油,皇甫羽晴知道在這個年代,採集松油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因爲稀少,所以價格比黃金還要昂貴,就算在宮裡,也不是哪裡都能領到這玩藝兒,不想蘇貴妃的漫花宮竟然用它來做路燈,還真是奢侈之極。
不過從這一點也不難看出皇上對蘇貴妃的寵愛程度,確實不是其它嬪妃能及的。
“奴婢給平南王妃請安,貴妃娘娘已經在偏廳選修多時了。”丫鬟滿月笑意盈盈的迎上前來,她是蘇貴妃的陪嫁丫鬟,在漫花宮的地位顯而易見。
皇甫羽晴笑了笑,跟着滿月身後朝裡走,輕柔出聲:“蘇貴妃今日怎麼突然想着叫本妃過來一起用膳?是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兒嗎?”
“還真讓平南王妃猜對了,我家娘娘這兩日心情極好……”滿月走在前面,笑着應了皇甫羽晴的話,不知不覺中也已經走到了偏廳。1csb1。
皇甫羽晴水眸閃過一抹疑色,不過卻是不好再繼續問下去,因爲她已經看見了蘇貴妃的身影,今日的蘇貴妃穿了一件素白綾褂,外面套着桃紅色織金纏枝紋比褙,下面配着同色的金線鳳尾裙,烏黑的青絲隨意的在腦後挽成髻,插了支纏絲赤金簪子,更顯清麗端莊。
不過,下一秒皇甫羽晴的目光便落在了蘇貴妃身旁的女子身上,那不是蘇三小姐嗎?前幾日纔剛剛出宮,怎麼就又進宮了?
蘇舞今日穿了件淡綠色綾褂,豆綠色的金線羅裙,鵝黃淨面四喜如意紋妝花褙子,青絲上盤梳了幾條小辮,上面插了幾朵珠花,淡雅脫俗。
“臣妾給蘇貴妃請安,幾日不見,貴妃娘娘是白裡透紅,氣色看起來好多了。”皇甫羽晴清冷的脣角微微揚起,恭敬的上前行了禮。
蘇貴妃笑了笑,淡淡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本宮自己也覺得這身體是越來越好了,湊巧今兒皇上說不能陪本宮用晚膳,本宮想着想着覺得一個人太清冷,便讓人去請了三妹和平南王妃,不想你們竟也都給本宮薄面,這不全都來了!”
皇甫羽晴眸光微怔,原來蘇舞姑娘也是今日才入宮的,不過這事兒卻又讓她心生疑惑,她認識蘇貴妃也不是一兩天了,初認識蘇貴妃時,她並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平日裡也不和其他嬪妃往來,這樣的她怎麼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也會害怕起寂寞來?甫見兩看甫。
“臣妾也聽滿月姑娘說了,貴妃娘娘這兩日心情是好極了,不知貴妃娘娘這是遇到了什麼喜事兒?”皇甫羽晴莞爾一笑,淡淡出聲。
她這話一問,蘇貴妃臉頰竟漾起了淡淡紅暈,一旁的丫鬟滿月乾脆替主子把話說出來了:“王妃有所不知,我家娘娘有喜了。前兩日太醫報了喜,把皇上和我家娘娘都樂得合不攏嘴了。奴婢們也沾了娘娘的喜氣,這兩日人也跟着精神了……”
聞言,皇甫羽晴眸底劃過一抹驚色,坐在一旁的蘇舞聽見這個好消息也忍不住激動的站起身來,水眸凝望向蘇貴妃:“大姐,你真的……真的有喜了?”
一直以來,蘇貴妃的身體都很虛弱,即便是受到皇上寵愛這麼久,肚子卻也一直沒有好消息,不想前不久纔剛剛鬧出一樁水蛭事件,這虛弱的身體還未完全復原,肚皮竟傳來了好消息,確實有些讓人驚喜。
“恭喜蘇貴妃,賀喜蘇貴妃,臣妾若是早知道的話,也該準備份禮物,這會兒空着手來……實在是不好意思!”皇甫羽晴再反應過來連聲道賀,她也由衷的爲蘇貴妃感到高興,一個女人這一生若是與孩子無緣,那她的人生也算不是圓滿完整。
蘇貴妃笑着點點頭,側眸望向蘇舞,輕笑道:“傻丫頭,看把你樂的,太醫說了,只要本宮心情愉悅,等過了三個月,胎兒的情況也就穩定了。”
“大姐,這……這真是太好了,我今兒回去就告訴爹孃,他們一定開心極了……”蘇舞高興的脣齒都變得不利索了,十指緊緊教纏,即緊張又興奮。
皇甫羽晴見她們姐妹倆開心的樣子,脣角也漾着淡淡淺笑,卻在這時,蘇貴妃眸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突然話峰一轉,輕言道:“妹妹恐怕有所不知,最近的事兒是一樁接連一樁,還真是不讓人太平,皇后娘娘的事兒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那女人身爲後宮之首,不僅不與皇上分擾,反倒竟生事端,鬧得皇上心煩。眼下宮外北疆作亂,恐怕太平日子也不長了。”
聞言,皇甫羽晴眸底閃過一抹異色,她倒是沒有在意蘇貴妃前面說的那些話,只是後面提到的北疆作亂,引起了她的注意,忍不住多問一句:“聽貴妃娘娘的意思,這是又要打仗了嗎?”
蘇貴妃嘆了口氣,淡淡道:“北疆的事兒本宮也只是聽皇上一語帶過,再說這些事情我們婦道人家又哪裡懂得?只是日後皇上若是忙起來,恐怕也就沒有那麼多時間陪本宮了。”
皇甫羽晴清澈的眸光不禁暗了下去,看來這深宮之中,再精明能幹的女人,全部的心思也僅僅只是圍繞着一個男人罷了,蘇貴妃顯然對戰爭沒有半點感覺,她所想的只是日後皇上有沒有多的時間陪伴她。
蘇舞見姐姐煩惱,也不禁蹙緊了秀眉,蘇貴妃也就在這個時候再出聲了:“你們倆兒也別隻顧着聽我說話呀,這些菜都得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皇甫羽晴勉強擠了一抹笑容,拿起銀筷開始用膳,蘇貴妃卻是不急着吃,漂亮的杏眸再一次凝落到蘇舞身上,輕笑道:“若是妹妹能一直住在宮中那就好了,咱們姐妹也能作伴,本宮平日裡也不用害怕寂寞了。”
聞言,蘇舞嬌羞的臉頰染上一抹紅霞,輕應道:“姐姐又說胡話了,皇宮可不比其它地方,妹妹能來小住幾日陪伴姐姐,那也是因爲皇上對姐姐寵愛有加,若是我還一直賴住在這裡不走,那皇上也未免會覺得舞兒太不識趣了些。”
她這話一出,蘇貴妃卻是笑出聲來,意味深長的道:“依本宮看來,若是妹妹能嫁給哪位皇子,倒是件兩全齊美的事情。”
她這話一出,蘇舞先是一怔,緊接着臉頰更是一直紅到了脖子根,連連輕嗔出聲:“姐姐休拿這種事情和舞兒開玩笑,你若是再胡言亂語,我可就要走了。”
說話的同時,蘇舞的眸光不禁偷睨向皇甫羽晴,唯恐姐姐的話讓外人聽見了笑話,卻見皇甫羽晴就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似的,正埋頭專心致志的吃着桌上的美味佳餚,這才讓蘇舞間暗鬆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嗔瞪了姐姐一眼。
面對妹妹耍起了小性子,蘇貴妃倒也不以爲然,脣角依然漾着淺笑,淡淡道:“平南王妃也不是外人,本宮今日其實也是特意想請她來替妹妹一起參謀參謀……”
既然提到了自己,皇甫羽晴也不好再裝聾作啞了,緩緩擡起頭來,睨望向蘇貴妃姐妹二人,輕笑道:“不知臣妾有什麼地方能爲二位效勞?”
話雖然是這樣問,其實皇甫羽晴心裡卻是跟明鏡似的,早就猜到了蘇貴妃心裡打的小算盤,前段時日張皇后和長皇子受了罰,皇上也明裡提到換太子之事,若是按照長幼之序,除去了長皇子,改立二皇子南宮龍夔爲太子的機率便是最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