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幾旬,該說的客套話也差不多了,該拍的馬匹也剛剛好,就連蕭曉筱,都被人誇了句溫柔賢惠,驚的一旁的謝耀筷子都折斷了好幾只。
宋香香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嬙跟穆澤羲二人,生生的要將兩人盯出個洞來一般。宋香香雖然一直在模仿楚嬙,可今日再見到盛裝的楚嬙,才驚覺,有些的美,是骨子裡帶出來的,是別人學不會的。她總算是明白了蕭長奕爲什麼一顆心的都撲在了楚嬙身上。這個女人,一個眼神,都足以讓人爲之神魂顛倒。
這麼一想,更是心沉了底兒。
“早就聽聞六王爺與六王妃感情甚好,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啊!”
衆人的視線再次轉移到穆澤羲那邊去,方纔六王爺抱着王妃進來的畫面彷彿還在眼前。
聽到有人說自己,楚嬙立馬從一堆吃食中擡起頭,看了眼宋香香,在其直勾勾的視線下,繼續低頭開吃。
沒事搭理一女人做什麼??
美女與美食,美食爲重。民以食爲天。
美男與美食,二者須得兼得。
所以宋香香看到楚嬙不過是淡定的瞟了眼自己後又開始埋頭吃了起來,頓時便覺得,心口蹭蹭蹭的上來了一團怒氣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忍,要忍。
穆澤羲淺笑着撫了撫楚嬙的肚子,低聲道:“莫要貪吃,當心夜間難受。”
被楚嬙忽略了也就算了,可連着穆澤羲都不搭理自己,她畢竟是一個公主,從來沒有別人忽略的這麼徹底過。如今這麼一來,心中自然是氣憤難平。
見穆澤羲懶得搭理宋香香,可老皇帝又一副你們年輕人的事,朕不想多管的模樣,謝皇后朝着謝耀使了個眼色,無奈之下,謝公子這才端起酒杯,站起身,柔聲道:“六王夫婦伉儷情深,天下皆知,宋公主今日才見識到,也不足爲奇,後宋偏僻,消息堵塞,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後宋偏僻?
消息堵塞?
宋香香的一張臉青了又綠,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謝耀,抓着酒杯的手死死的捏在一塊,就照着謝耀那張比她還好看的臉砸了過去。
此時,蕭曉筱突然站起來,擋在謝耀面前,冷哼道:“宋公主,看來你不僅是咱們大聖的規矩沒學好,就連你們後宋的規矩都沒學好啊!難道你們後宋對待別人的敬酒,都是這般端着揣着的麼?”
一番話,瞬間震驚四座,原因無他,只因爲蕭小姐的嗓門太大。
宋香香咬牙切齒的端起酒杯,朝着謝耀示意了下,然後就喝了下去。
蕭曉筱扭過頭,一把奪過謝耀手中的酒杯,仰頭就喝了下去。
然後將酒杯往地上一砸,朝着宮人道:“來人,上大碗!聽聞後宋女子多豪爽,姑奶奶倒是要瞅瞅,能豪爽到什麼地步去?”
宋香香皺了皺眉頭,酒,她倒是能喝,但是蕭曉筱嗜酒成性,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穆澤羲,蕭曉筱該不會來真的吧?小爺有孕在身,可沒法扛她回去啊!”
楚嬙擔憂的看了眼蕭曉筱,從蕭姑娘的眼神中,楚嬙很明顯的感覺到,這貨根本上就是想喝酒了,剛好宋香香又撞槍口子上了,所以自然就被稱爲炮灰了。
然而,等了半天,也沒看見宮人們將大碗拿上來。只見謝耀謝公子一把將蕭曉筱拉到身後,恭敬的向宋香香行了一禮,道:“宋公主見諒,蕭姑娘脾氣不好,還請公主找別人玩去吧。”
還請公主找別人去玩吧?
楚嬙一個沒忍住,十分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
今日穆澤羲與謝耀這二人,說話一個賽一個,絲毫不給面子,難道都是吃了火藥了?可也沒聞着火藥味啊?
再看宋香香臉色已經黑的跟煤球似得了。
好在老皇帝看戲看夠了,這才懶懶的道:“宋公主別介意,我這侄兒,自小在皇后身邊兒長大,都被寵壞了,他的本意倒是好的。大聖的酒烈,宋公主還是少飲的好。”
話已至此,宋香香還能說什麼?
別人給了你臺階,你下,一切好說。你不下,丟臉的是你,反正跟別人也無關。
宋香香識趣的笑了笑,然後化作一副溫婉的樣子,朝着老皇帝鞠了一躬,道:“陛下,本公主來大聖之前,父皇便委以重任,想必陛下也知道,本公主是後宋唯一的公主,也可能是未來後宋皇位的繼承人,所以,父皇獻上後宋,亦是獻上本公主。”
這話的意思,誰不明白?
就是你娶了個媳婦,不是娶了個媳婦,而是娶了個國家。
此時就連老皇帝也震驚了,後宋不是沒有皇子,可,後宋也有過女皇登基的例子。所以,當宋香香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老皇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投向了穆澤羲。
楚嬙緩緩的動一堆美食中擡起頭,頓時什麼食慾都沒了。
他麼的,她不過就是運氣好點,穆澤羲愛她,寵她,她也剛好愛穆澤羲,怎麼這麼多人想要惦記自家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即楚嬙便放下東西站起來,笑的一臉陰森的看着宋香香,反問道:“哦,看來娶你的人,還挺慘的。”
宋香香美眸微嗔,明明很生氣,卻拼命的壓抑着,瞪着楚嬙,問道:“不知六王妃何意?”
何意?
呵呵,楚嬙笑的一臉的滲人,緩緩道“別人娶媳婦,到你這,就是娶了座山。”
娶了座山?
宋香香沒明白過來楚嬙的意思,還頗爲不屑的道:“本公主身輕如燕,如何是山能比擬的?”
瞧瞧,這姑娘,能在皇室中活到現在還有可能成爲未來的女皇,當真是,老天不長眼。
楚嬙在心底默默的嘆了口氣,轉眼擡起頭,又笑的一臉的端莊:“本妃,還真沒看出來。”
原本一場好好的慶功宴,這會子倒是漸漸的聞到了一股火藥氣,謝耀不動聲色的移了移身子,對身旁的穆澤羲道:“你也不管管?”
“管管?她難得吃醋出頭,我何必攔着。總之不會讓她吃虧便是。”
穆王爺抱着看自家老婆吃醋發飆的心思,默默的坐在一旁小口的飲茶,時刻注意着兩女之間的動靜。
其實楚嬙並不打算跟宋香香打交道的,可是無奈,這他麼的欺人太甚了啊!而且最主要的是,竟然還妄圖得寸進尺?!
你當楚小姐是好欺負的麼?
你當楚小姐是花瓶麼?
不,楚小姐是一隻隨時能要了你的命的花瓶!
宋香香卻來了勁兒,只是得意的瞟了眼楚嬙,然後轉頭對老皇帝道:“陛下,不知您如何看待此事?想必父皇的國書中寫的很清楚,要求與六王聯姻。本公主知道六王夫婦感情極深,可六王身爲皇室,這一輩子,總不至於身邊就六王妃一個女人吧?本公主願屈尊,與王妃姐妹相稱,共同侍奉六王爺。”
共侍一夫?
臥槽!
楚嬙當即就怒了,悠悠的坐下,扭頭瞪了眼穆澤羲,沒好氣的問道:“人家要侍奉你呢,你怎麼看?”
穆澤羲無奈的搖了搖頭,謝耀之前就警告過他,女人懷孕最是喜歡無理取鬧,穆澤羲這般脾氣,都被磨的差不多了,此時一見楚嬙又鬧起了小脾氣,頓時就覺得好笑,無奈道:“本王手腳健全,不需要人侍奉。”
恩,這個回答,暫時滿意。
楚嬙挑釁的看了眼宋香香。若是以前,或許她會想很多,但是從齊陽一事之後,楚嬙就無條件信任穆澤羲。所以自然是有恃無恐了。
原本以爲宋香香要氣死過去,但楚嬙總覺得,宋香香看上去,似乎還遊戲高興。這姑娘,該不會是傻了吧?
“哦,那六王的意思是,不願意娶本公主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六王爺當初接旨此生只娶一人,也就宋香香這個外地人不知道了,這個問題問出來,多麼的可笑,她自己也許不會明白。
穆澤羲沒說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只點了點頭,甚是冷漠。
“小六兒,你——”
畢竟是一國公主,雖然知道自己兒子的個性,但是老皇帝畢竟是皇帝,所以自然希望能夠給自己的國家帶來利益。
誰知,老皇帝剛說了幾個字,就被宋香香打斷了。
“那這樣,本公主願意下嫁給大聖的其他年輕人,且,本公主自願放棄皇位繼承權,只希望陛下能夠爲本公主與本公主看上的男子賜婚。畢竟,強扭的瓜不甜,本公主也不是那種不識眼色的人。”
楚嬙歪着腦袋,看了眼穆澤羲,笑着道:“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顯然,穆王爺被宋香香當了個靶子,而穆王爺雖然知道,卻也不反對。畢竟,宋香香看上的是蕭長奕,如若他們結合,那麼少了一個對自己的媳婦有企圖的男人,不是更好?且以蕭家的忠誠,定然不會做出對不起大聖的事情,所以,穆澤羲表示,這個,是可以有的。
“穆澤羲,我發現,其實,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歡你嘛。”
至少,知道宋香香對穆澤羲沒意思,楚嬙的敵意至少少了一半。但是宋公主這個脾氣,還真是得改改,什麼人都是可以利用的麼?
聽聞宋香香的話,朝臣皆議論紛紛,就連老皇帝,都開始跟一旁的謝皇后小聲的嘀咕起來。
良久,只聽見老皇帝咳了一聲,道:“公主的主意雖好,但是,朕向來不喜強人所難,如若宋公主日後看上的男子願意娶公主,那朕賜旨也無妨。可若是不喜歡,朕,就愛莫能助了。”
宋香香哀嚎一聲:“別啊,陛下,您考慮考慮,要不將蕭長奕賜婚與我吧?你想,這樣後宋忠於大聖,你大聖還多了我這一員猛將,多好啊?”
猛將?
確定不是禍害?
這種事情,老皇帝最適合裝瘋賣傻糊弄過去了,當即便舉起酒杯,開心的道:“衆位愛卿,敬宋公主一杯,祝公主早結良緣。”
順着皇帝的心意,那必定就能長久,朝臣也不傻,自然是秒懂老皇帝的意思,立馬舉起酒杯迎合道。就這樣,宋公主當衆表了心思,可無奈,被老皇帝就這麼糊弄過去了。
很久之後,當楚嬙想起這事,還覺得,自家公公看似瘋癲,其實骨子裡,真的是一個明智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