攣鞮拓看上去比出發前憔悴了很多,一向乾淨的臉龐也長出了不短的鬍子,攣鞮宇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大哥,我就知道沒有你做不成的事。”
攣鞮拓似乎是根本沒有心情搭理他,只是有些焦急地詢問道:“漪君的病情怎麼樣了?”
芷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邊哭着一邊講了這幾天劉漪君的病情,攣鞮拓聽完了以後眉頭緊皺,一下子把厚厚的外套脫下來,坐在了劉漪君的身邊。
“我已經吩咐下人去煎藥了,以後我來照顧閼氏。”
芷蝶吃驚的看着攣鞮拓,像是第一天認識他,這個對長公主不聞不問,對顓渠閼氏也一直不聞不問的單于,竟然對公主可以好到如此地步。看他的樣子,很明顯已經很累,他卻還只想着照顧公主。
攣鞮宇則滿臉藏不住的笑意,看來大哥這次是動了真情了,不過這個嫂子真的可以撐下去嗎?
下人端着煎好的藥進來了,芷蝶要去拿藥,攣鞮拓搶先拿過藥,細心地給劉漪君喂藥。
劉漪君一直在沉睡,緊閉着雙脣,有些時候藥喂進嘴裡就吐了出來。攣鞮拓皺了皺眉,放下藥碗把劉漪君扶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接着喂藥,每次有藥汁流出來,他都會細心地幫她擦去。
等藥全部喂完了,他很輕柔地把她放平,給她蓋好被子。她真的很憔悴,臉色蒼白,時不時還會露出些許痛苦的表情,一定很不好受吧?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他是絕不會讓她就這樣離開他的,就算拼盡全力他也要救她。他真的不甘心,好不容易能讓她來到自己身邊,以爲以後可以一直這樣守着她,可她因爲一場風寒就變成這樣。是上天在作弄他嗎?就算是,他也不認命。
攣鞮宇和芷蝶自覺的當透明人,整個過程裡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攣鞮拓長舒了一口氣,攣鞮宇才按耐不住好奇心問道:“大哥,你給大嫂喂的是什麼藥?這些天你去哪裡找藥了?”
攣鞮拓波瀾不驚地回答道:“我去天山採了天山雪蓮,天山雪蓮可以治百病,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漪君一定會好起來。”
攣鞮宇詫異地長大了嘴巴,脫口而出道:“你去了天山?在這樣冰天雪地的時候?你是瘋了嗎?你知不知道這個季節去天上的人幾乎沒有能活着回來的?“
“夠了,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好好地陪着漪君。“攣鞮拓冷冷地打斷他,眼光依然停留在劉漪君的臉上,此時此刻他只想就這樣守着她,他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她的表情。
他甚至後悔在她病倒以前沒有多逗她開心,她笑起來真的很溫暖,能讓人忘記一切煩惱,可是她似乎總是有很多心事,經常悶悶不樂,這次如果她可以好起來,他一定要讓她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攣鞮宇馬上閉嘴,大哥的脾氣他很瞭解,大哥真想做一件事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攔的住,所以這個時候,只能讓大哥在這裡陪着大嫂。他向芷蝶使了個眼色就帶着芷蝶出了帳篷,看大哥的架勢,除非是大嫂能醒,否則他是不會有心情和任何人說什麼的。
芷蝶有些擔心地問道:“天山雪蓮真的可以治百病嗎?公主肯定可以好起來嗎?”
攣鞮宇意味深長地說道:“大嫂一定能好起來,就憑着大哥的這份情意,相信也是可以感動上
天的。”
劉漪君覺得自己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回到了前世,又見到了褒明德,他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着她,眼神是那樣的溫柔,溫柔的可以把她融化。
這次,終於不是在宮裡了,而是在褒國,她的家鄉,她正在給爹孃掃墓,而他站在一邊,這一次,終於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
她不知道爲什麼兩個人會來到這裡,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依然是那樣的氣宇軒昂,她依然有着傾國傾城的容貌,只是她的打扮不再是宮裡的華服,而是進侯府以前的小姐打扮。
她看向他,終於忍不住快步跑上前撲進了他的懷裡,他緊緊地抱着她,力氣大的有點生痛。
她忍不住輕聲抗議起來,他卻絲毫沒有減輕力度,在她耳邊溫柔地說道:“我再也不會放手,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她幸福的幾乎要落淚,爲了這句話,讓她吃再多的苦也心甘情願。
“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了,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她柔柔的祈求,好想就這樣一輩子被他抱着。
他的懷抱好溫暖,就像是最後一次他要離開王宮回褒國的時候抱她的感覺,她幸福地閉上了眼睛,如果這是夢,就讓這場夢不要醒。
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是他嗎?可是仔細聽聽,叫的不是“水依”而是“漪君”。
她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褒明德,而是攣鞮拓,一剎那她好失望,爲什麼不是褒明德?然後馬上回過神來,剛纔只是在做夢啊,自己現在是劉漪君,而褒明德轉世的段天翔還在遙遠的中原,現在陪着自己的只有自己名義上的夫君。
攣鞮拓見她醒了,喜出望外地說道:“你終於醒了,肚子餓了吧?我這就叫人去準備吃的。”
劉漪君這才感覺到喉嚨好痛,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她乾咳了兩下,捂着喉嚨說:“我好渴,想喝水。”
“好,我這就叫人去拿水。”攣鞮拓寵溺地說道,然後回頭吩咐下人去拿水。
劉漪君看着他高興又有些憔悴的樣子,忍不住有點心疼他,他到底在這裡守了多久?看起來很憔悴,眼睛也紅紅的,幾天沒閤眼了吧?
“我睡了多久?”她有氣無力地問道。
“四天多了。”
劉漪君有些吃驚,睡了這麼久自己竟然還活着,真是命大啊,是因爲自己揹負着顛覆匈奴的使命嗎?如果是這樣,自己還不如就此不要醒來。
總算想起來了,自己昏睡以前發着高燒,伸手摸摸額頭,一點也不燙了。
“你在這裡守了我多久?”
攣鞮拓微笑了一下,撫着她的頭說道:“你怎麼有這麼多的問題?你剛醒來,身體還虛弱,少說些話。”
下人端來了水,攣鞮拓又吩咐下人去準備點粥送來,然後他扶起她想讓她喝水。
劉漪君吃力地靠在牆上才能勉強坐起來,接過攣鞮拓遞來的水一飲而盡,從來沒有覺得原來水是這樣的好喝。
攣鞮拓忍不住微笑起來,不知道爲什麼,雖然以前就覺得她有些時候很可愛,現在更覺得她可愛了,看她喝的那麼着急,生怕她嗆到,溫柔地提醒道:“慢點喝,這裡還有很多。”
劉漪君毫不客氣地把杯子放下,又倒了一杯水喝下去
,覺得一下子舒服了好多,也稍微有了一些力氣了。
“你睡了幾天,是很渴了,舒服些了吧?”
劉漪君乖乖地點點頭,攣鞮拓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剛纔你是做夢了吧?一直在說胡話,似乎在叫着什麼人的名字。”
劉漪君心裡頓時覺得好痛,淚水洶涌地流淌下來,爲什麼不管是哪一世都要和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已經來了一年多了,爲什麼段天翔音訊全無?他是已經把自己忘了嗎?爲什麼他可以把前世的事忘得那麼幹乾淨淨,讓自己一個人如此煎熬?
攣鞮拓終於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心疼地說道:“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我不管你是爲了誰而哭,以後有我陪着你,我不允許你哭。”
劉漪君此刻也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她沒有推開攣鞮拓,只是在他的懷裡輕聲啜泣,她真的好累,好想痛快的哭一場。
攣鞮拓輕輕地摟着她,不多說什麼,她一直是一個很隱忍的人,不管受了多少委屈都藏在心裡默默承受,既然她現在哭成這樣,就說明已經到了她的極限,就讓她好好的發泄一下。
劉漪君哭了一會,總算覺得心裡舒服一些了,這纔在他懷裡擡起頭說:“不是你的錯,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是我,我根本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我心裡一直有別人,就是忘不了,就連他成親了,我也還是忘不了,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攣鞮拓無限深情地看着她,溫柔地說:“不要再說了,我早就說過了,這些我都不在乎,我會努力對你好,直到你愛上我的那一天。你沒有任何錯,如果說你有什麼錯,那就是錯在你太特別,特別到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忘不了你,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你。”
劉漪君突然覺得心跳的好快,這樣深情的表白,換做任何一個女子都會心動吧?其實他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男子,儀表堂堂,談吐也很幽默,而且對自己這麼好,就算他是姬宮湦的轉世,今生的他也已經和前世的姬宮湦完全不一樣,處處散發着男人的魅力,看看草原上的那些女子看他癡迷的目光就知道。
帳篷裡突然變得無比的安靜,靜的似乎可以聽到劉漪君的心跳聲,好難受,她只覺得自己的臉也好燙,是又開始發燒了嗎?而且,她感覺到攣鞮拓伸出一隻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他的臉也在自己的眼裡變得越來越大。
兩個人近的鼻尖快要碰到一起的時候,帳篷的門簾突然被掀開,下人走了進來,劉漪君急忙害羞地推開攣鞮拓,心裡在說着糟糕,自己剛纔是怎麼了?怎麼覺得像是中邪了一樣,竟然差點和他有了肌膚之親,而且,怎麼就那麼巧被下人看到了?
下人會意地不做聲,把手裡的一個小籃子放在桌子上說道:“單于,大閼氏的粥來了。”
“你可以下去了。”攣鞮拓此刻又恢復了往常的威嚴,等下人出去以後,他看了一眼還滿臉潮紅的劉漪君,“你慢慢吃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吃完了好好休息,一會會有人再送藥來。”
劉漪君點點頭,心裡感激他對自己的體諒,他也是怕兩個人繼續這樣單獨呆下去自己會尷尬吧,所以給自己一個平復心情的空間。
端起粥吃了兩口,覺得這粥也是格外的香,心裡不由的波瀾起伏,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本章完)